正式开拍日。
宓妃利山庄第三摄影棚。
布景是卡飒少爷的卧房。
人员齐聚。
米小爱跟雪站在床边,正在听着大象导演说戏。
“这一场戏由雪为主导,米小爱的台词只有几句。所以小爱不要紧张,只要跟随雪的动作来作出反应就行了。”大象导演意味深长的看了雪一眼,询道,“雪,这是你从影以来最激烈的一场床戏,对象是你以前的学生,演起来可以不必顾忌。”
啥,激烈?!
米小爱的耳朵紧张的竖立起来,表情严肃到无以复加。
大象导演看她这副模样还以为她是首次拍摄床戏尚且害羞着,连忙安慰道,“小爱不用担心,雪会带你入戏的。”
那个。。。。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魔王殿下打翻万年大醋缸啊啊啊。。。。。
米小爱极为幽怨的看了眼导演,却不能把真心话说出来。
她歪了歪嘴,算是对导演的话表示认可,目中却仍是填满犹豫不安。
米小爱没有注意到,跟她搭戏的男主角今天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雪,穿着纯白立领衬衣,俊美的好像刚刚参加完舞会的王子,又如完美的意大利雕塑,静静站在米小爱身旁。嘴角微笑若即若离,好像镜中花水中月,让人摸不透,猜不着。
导演看了眼雪,把他的沉默理解为正在酝酿感情以便迅速入戏,也就没有对他多交代什么。
雪是个极为罕见的全能型巨星,这点是圈内公认的。
在魔界,娱乐圈的地位并不与人间相似。
明星们根据各自实力的差异拥有着相应的阶级地位,完全不同于人界对于演艺明星茶余饭后的“戏子”之说。
所以,即使雪在早前辞去了至高无上的政治地位,凭着在娱乐圈的一哥身份,仍被所有人称为“雪大人”。
米小爱和雪各怀心思,任凭导演唾沫星子喷的天花乱坠,仍是各想各的,没半点拍床戏的状态。
大象导演一脸兴奋的把戏说完,自负的打了个饱嗝,笑咪咪的扫了眼雪和小爱,询问道,“你们两个听懂了吗?”
呃……我根本没听你讲什么,米小爱心想。
她扭头望住雪,惊奇的发现,雪似乎还在梦游中。
他是病了吗?
若非如此,他那没有扑粉的脸上为何会呈现出失血过多的苍白?
“雪,你怎么了?”米小爱目光闪烁,伸爪向他憔悴的脸颊探去。
头一次。
雪居然微微侧头躲开了她的关心。
“导演,雪的脸色很不好啊!”米小爱很是担忧。
她是个粗线条的人。
根本没去多想雪为何会开始躲避她的亲密接触,米小爱一厢情愿的认为雪的一切反常皆是因为之前的旧病还没痊愈。
“我没事。”雪终于回过神来。
让亿万少女为之疯狂甚至付出生命的招牌微笑又回到脸上,他朝导演微微一笑,“我准备好了。”
导演欣慰的笑起来,转而看向米小爱,“你现在就是罗琳了。当你深爱的男人把你看成别的女子,对你施予无尽的缠绵,向你说出只有做梦才能听到的情话,你的心情会是怎样?小爱,你的台词虽少,但要把复杂的心理斗争表现出来却不是个简单的事。”
米小爱认真点头。
暂时把鎏抛到脑后,她开始催眠自己,力求进入最佳状态。
闭上眼,把自己当成罗琳,想象着她深爱的卡飒,高贵的卡飒,英俊的无与伦比的卡飒,微微一笑倾倒无数魔界女子的卡飒,竟然真的抱住她了……
在卡萨没有叫出雅丽丝的名字前,罗琳一定是幸福的想要死掉吧?
那么,就顺着这个感觉走吧!
OK~!米小爱自信的整了稀醢,胸有成竹道,“导演,我也准备好了。”
大象导演做了最后的清场,然后,嗓音洪亮的宣布,“第一场 第29幕 开拍! ”
第一场 第29幕 《卡飒,失控的表白》
安静的夜晚。
没有星光的夜晚。
罗琳站在窗口,静静地望着窗外。
他,还没有回来。
好多天了,卡飒回来的越来越晚。
夫人很生气,要求她从今天起侯在他卧房,等他回来才能离开,并要将卡飒到家的时间据实相告。
罗琳心底一阵涩痛——
他,又去了雅丽丝那里吗?
那个叫雅丽丝的女人,狂狼不羁的整日将痴情男子玩弄于鼓掌间,伤他还不够深吗?
罗琳沐浴着苍凉的月光,疲惫的靠在床边。
日日相见,日日思念。
思念为她打开一扇门,将他俩从小到大的过往一幕一幕重现眼前。
这是每晚睡前必做的事情呢!
罗琳等了很久很久,直到月光淡淡的隐去光辉,直到眼皮实在无法支撑下去,身子也瘫倒在天鹅绒地毯上。
依稀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接着是开门的微响。
罗琳在朦胧中睁眼,刺入眼帘的,是卡飒通红的脸庞。
冲鼻的酒味!!
“少爷,你喝酒了?”罗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向外走去,为他去熬解酒汤。
“……不要走。”他的身子因重心不稳重重倒下。
罗琳惊叫出声,急急跑回来架起他那满身酒味的修长身躯放到床上。
他的呼吸粗重紊乱,却夹杂着比以往更胜一筹的性感。
罗琳的脸上泛起少女的红晕。
卡飒目光涣散的望住她,好看的嘴角轻佻的向上挑起,像是微笑,又像是自嘲。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令道,“过来。”
“少爷……”罗琳的心里既有期待,又有惊慌。
“过——来——”他的眸中明显的带出些许不耐烦,仿若融化着千年冰山的细雪,淡淡的,清韵缭绕。
罗琳走过去,拘谨的坐在他身旁,根本不敢正眼看他。
雪,不愧是最佳男主角。
即使只是演戏,也让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不自觉的陷入他那令人难以抗拒的迷人漩涡。
雪凝住米小爱,初始只是轻柔的笑着,后来却像坠入了某个深渊,笑中透出深深的暗痛与憎恨出来,令米小爱浑身一震。
卡飒,雪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卡飒!
米小爱被他精湛的演技震撼,愈加入戏。
“少爷,既然你已经回来,就赶紧休息吧,我去拿换洗的衣服过来。”罗琳忐忑起身,不敢在他身边多呆一秒。
卡飒笑得勾人心魄。
他不说话,仅是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擎在半空中,像是有着魔力般,朝她轻佻一勾。
罗琳脑中一片空白。
不听使唤的被他吸引,犹豫着,停顿着,还是耐不住与他的手指勾住、纠缠。
接下来,是一阵天旋地转。
卡飒一个翻身,将她压于身下,他放肆的笑出声来,却令听者心中一凉。
“我爱你……”他说。
雪的目光突然凝聚起来,古怪的很是异常。
他凝住她,深深的,好像她下一秒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一般。
米小爱没想到雪会如此投入,投入到她简直认为他是在对她说着情话。
罗琳曲臂撑住他,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哀求道,“少爷,你真的醉了……!”
卡飒却突然愤怒起来!!
挥去她挡在他胸前的小爪,他的目光灼热烫人,叫人分不清爱与恨,痴与怨,哪个更多些。
他用指尖挑起罗琳的下巴,目光再次涣散潦倒,仿佛在告诉她,刚才那句“我爱你”是他在清醒状态下诉说的唯一一句话。
米小爱有些疑惑。
按照剧本来走的话,卡飒应该是在完全烂醉的情况下才会对罗琳表白,既然这样,那句“我爱你”怎么可以发生在那么清亮的目光下?
莫非雪对角色的理解跟她不同?
她还在走神,却突然感觉一阵酥麻。
他竟然在轻咬她的耳垂!!!
米小爱顿时清醒过来,她的眼睛睁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大!
这样的神情,却正好与剧中罗琳的反应相吻合,没有被人看出丝毫不妥当。
“少爷,不要这样!”米小爱说着台词,心里拼命将雪的绝色容颜想成鎏的眉眼。
卡飒的嘴角挑起讥讽的笑,继续放肆的在她的额上留下点点轻吻,接着是眼睛,再来是鼻子,终于——他的唇很快就要转移到她粉嘟嘟的唇上。
米小爱已经完全忘记了台词,她把所有目光都聚集到雪完美的薄唇——
要吻她了吗?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的内心还是无比恐慌。
接吻,然后呢,下面是否还有更激烈的动作?
她闭上眼,不敢想象鎏若是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又被她不守信用的刺伤。
雪的唇,粉中带着虚弱的白,一寸一寸压下来。
米小爱的眼睫紧张的不停颤动。
此情此景,让人无法将她的反应与深爱少爷的女仆联系起来,她那委屈的模样更像是个等待被QJ的可怜少女。
雪的身体整个的僵住,他无奈的笑了笑,终于还是没有吻上她的唇瓣。
像是在为她的抗拒顶罪,雪伸手捏了捏米小爱的鼻子,笑得好似百花盛开,“小爱,为师忘记台词了呢~”
他从她身上下来,斜靠在床上,朝导演顽皮的眨了眨眼,娇嗔道,“帮德啊~~~能不能先休息下,过会儿再拍?”
全场工作人员皆是发出一声惋惜,导演悲催的不断摇头,叹道,“要是不在这里停住,刚才这场戏绝对会成为今年偶像剧中的经典啊!”
米小爱怔怔的看着雪,等众人都退散后,她拉住雪的衣角,轻轻说道,“雪,对不起,刚才都是我不……”
雪的背影在强光下闪着天使般的光芒,就像轻灵明澈的雪花,极美,却也极孤独,让人看得时间久了,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错觉。
“小爱~”他缓缓转身,目中像是带着弦,一下两下的波动着,有那么点疼爱,又有那么点悲伤。
米小爱坐起来凑近他。
“鎏会很开心呢~~”雪轻笑。
米小爱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唇已经认定了他了哦~”雪的笑容愈加浓郁。
“啊……对不起,等会儿重新拍摄的时候,我会把自己完全当成罗琳的。”米小爱以为雪在责备她,连连道歉。
“不用道歉。”雪的笑容逐渐化开,淡去。
拂平她两鬓的凌乱发丝,他的手指依依不舍的滞在她的额头,转而轻轻覆在她闪烁的眼上。
“忘了么?”他说。
“为师答应过你,不会再随便吻你呀……”
番外1:莎拉——塞纳斯之花(上)
我还记得,那时从父亲房里走出来时,依稀是黄昏,青玉色的廊柱被乌金染色,投下的黑影把金色的走廊切割地支离破碎。
我便站在走廊看日落西方,魔界里特有的薄暮喷出淡淡的光,萦绕在夕阳周围,金色的光芒穿过暮气,穿过魔界的天空与大地,洒在我身上,我迎着夕阳的光,缓缓闭上眼睛:父亲,遵循您的意志,我会秉着对血族最高等阶族群——米兹蠡家的忠贞和使命,去给那个性情莫测的皇子当个卑微的宠物,去为我一身血族贵族的血液献上我的一切。我只感到冰凉的,是父亲您嘴边的笑容。
传闻中,皇子鎏在出生的时候,魔界发生了剧烈的震动。魔王震惊异常,于是集结了几个神秘人士一起封印了鎏一半的魔力。
父亲您总是称赞我,是您最得意的孩子,却愿意把我送给未来的魔王当个宠物,当一个卑微的,低级的低等生物,几乎忘了我体内流淌着的是血族高贵的血液啊!
不,这些都不曾使我心寒,使我心寒的,是父亲您慈爱的面容下,那颗欲望弥张的心。于是往日所有的温情,在那一瞬间,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我在这场残酷的笑话里无所遁形,终究只沦为您指间一个美丽的棋子。
父亲啊……
“姐姐~!”一双小手从背后抱住我,因为个子矮小,才抱到我的腰,“姐姐,我找你好久,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睁开眼,看见是葵。
“姐姐,”葵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地说:“姐姐,你是在哭吗?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打他!!”
我蹲下来,摸着他顺滑的红发,微笑着看着他:“姐姐没哭,只是阳光有些刺眼。葵怎么在这里?今天不是你去见母亲的日子吗?”
葵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妈妈说她很忙,没时间见我。”
我看着葵,忍不住一阵心疼,母亲又拿这样拙劣的借口来敷衍他,不知他是真的迟钝,还是故意不拆穿母亲。他看不见母亲,便总是缠着我,连我上魔法课都要粘着,我记得有一次,我外出替父亲办事,没跟他说,回来时就看见他穿着睡衣,光着脚丫,哑着嗓子在宫殿里哭着叫我的名字。
“……姐姐……呜呜呜呜……呜呜……莎拉……姐姐……呜呜呜呜……你在哪里啊……出来呀……你不能不要葵啊……”
你不能,不要葵啊。
只是,我走了,你还是要坚强的活下去对不对?
母亲说,莎拉是樱花落地时辗转而下的美妙音声,而葵,只是迎着阳光扭转反复的低级花朵。几万年的时间,宫殿的仆人或有多舌的时候,我才知道,母亲不喜欢葵的原因,是因为葵是父亲母亲感情破裂后,婚内□的产物。于是,不受母亲宠爱的葵,只有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童年,甚至连宫殿里的仆人有时也不给好脸色看。不过,母亲说那句话的时候,忘了,再美妙的声音也不过一瞬,而阳光下的花朵,应该可以顽强的生存下去吧。
我站起来:“葵,我累了,想回房歇歇。”
葵扬起他水晶一般小脸:“姐姐,不嘛,再给我讲个魔王大战天界的故事好不好。”
我根本没听他说话,转身就走,葵却拉着我的裙子:“姐姐~~~就一个,一个好不好?”
我转头,看着他忽闪着一双纯净天真的眼睛,充满渴望祈求地看着我,那一双,魔界里最美丽,最干净的眼睛。我一把抽回裙子,说:“不好,姐姐累了,而且,你已经25万岁了,以后,别缠着别人给你讲故事了。”
葵一下懵了,呆呆立在原地,我瞥他一眼,转身离去。身后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夕阳金色的光芒里,呆呆的,或有一阵风来,小人儿火红色的头发就顺风飘起来,好像天上的红日,人间的血泪。
父亲说,我是女孩子,依照魔王乔的个性,一定会优先选择像我这样外表纤弱,内心细致,看上去无任何野心的女子为皇子的宠物。
父亲总是对的。
我离开家的时候,父亲没有来送我,只遣了仆人送了一朵我最喜欢的塞纳斯,这种美丽的花总是开地凄迷绝艳,带着它象征的分别与互相祝福的意味,开到凋谢。我笑了一下,随手把花插在发间,墨发红花,分外地夺目。
“姐姐——姐姐——!!”一个红色的小身影由远飞奔而来,葵是有预感吗?“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拂了下一身盛装,微笑道:“姐姐,要离开你了。”
他一呆,然后紧紧拉着我的裙摆:“姐姐不要离开葵,姐姐去哪,葵也跟着姐姐。”
他的眼睛布满恐怖,一瞬间,我似乎又看见那个拖着拖鞋睡衣满世界找我的孩子,我的弟弟……葵……
一时心软,我拉开领口,露出那个耻辱的宠物项圈,说:“姐姐要去做鎏的宠物,今后我们可以经常在魔宫见面呀!”我知道,那是句谎言,只是听上去很美,很美。
或许是当时的葵太小,还不理解“宠物”一词对一个贵族的侮辱,他甚至欢呼说,他以后可以看见皇子了。
我只留一笑。
于是进了皇宫。身前身后,只带了一朵塞纳斯,如我一般,开地艳丽又狰狞。
陪伴王室的宠物训练课程我上得极其认真,成绩优异,几乎惊艳了所有教过我的老师。
我毕业后,被魔王大人召见,战战兢兢地回答了他的一些考核问题,魔王大人突然话锋一转:“你是不是有个弟弟?”
我答:“是。”
魔王大人点点头:“很好,希望,你不只能把鎏当成你的主人,也能把他当成弟弟。”我惊诧地扫了眼魔王大人,只是他逆着光,只能听见他低低的声音,“那个孩子……总是孤独的。”
我一怔,却听魔王大人又说:“他现在该在皇家花园里,你去见见他吧。”
初次见他的画面,我有些模糊了,就像老照片被翻了太多次,就黄了,花了,看不清了。
记忆中,那时午后的阳光有些耀眼,铺天盖地的魔界的花,都盛开地仿佛要裂开一般,到处都是浓郁的色彩,缤纷的颜色,曼陀罗,骷老,彼岸花,还有塞纳斯,一片一片,开地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起点。
只是如此浓郁绚丽的背景只能衬托出那个背影的寥落,一个人看花,一个人看天,一个人,花开花又落,开始似相识,去时无踪迹,只有一个人。
当时的鎏似乎是坐在一把铸金的躺椅上,背对我,我单膝跪他在阴影里,用标准的声音缓缓地说:
“您好,我叫莎拉,以后我就是您的专属宠物了。”
他转过头来,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其他什么的,都在记忆里模糊成一团烟,只记得他闪烁的眼眸七色流转,眸光熠熠,像天边的流霞,山间的微岚,湖上的清烟,终于最终定格成金色,像彼时的太阳。
不过,那时的我,还不曾了解,金色,是他喜悦的颜色。
他说:“莎拉……很好听的名字。”
我在他的阴影里抿嘴一笑:“您喜欢就好。”
如我说的,我就如一朵塞纳斯,开到绝艳又狰狞。
我应付这个未来的魔王陛下可以完全不经过大脑,每句话,每丝微笑,都专业精准又无比自然流畅,仿佛天生的一般。或许,这个才是我米兹蠡家族的血液的体现,可以完美演绎一个毫无瑕疵的全职宠物,以至成为鎏皇子几万年岁月里驱散孤独的一点豆灯,一丝若有若无的,飘渺的光线。
鎏也会拉着我的手,不厌其烦地让我重复着魔界古老的故事,直到他睡着,依然拉着我,我便看着他的睡颜,他长长的睫羽,他不安地抿着的唇,他枕边盘踞着的乌发,突然觉得,他似乎也和葵一样,一样脆弱又坚强的孩子。
我会笑笑,抽出手来归进被子里,然后亲吻他的额头,“晚安,我的殿下。”
还有一次,鎏下了他的法典课,我照例端上一盘我做的蛋糕,他也照常拿起勺子,吃了口,皱了下眉头,我问:“怎么?不喜欢黑莓口味的吗?那以后我不做了。”
“不,”他说,“很好。”然后一口一口吃完。
之后,仆人才告诉我,我错把黑椒汁当成黑莓汁了。
而这一切,都如此自然,仿佛千万年前,就形成了这样,以后,也理所应当。
但我知道,就如一个谎言,很美,很脆弱。
我55万岁的生日在皇宫度过,清晨,父亲就遣人送来一捧塞纳斯,我有些喜悦,毕竟,许久没有家里消息了。那样柔媚入骨的花,仿佛也在说着相互祝福的话语,细声喃喃。
只是,说着说着,在花红叶墨下却掉出个小小的信件。
“莎拉?你在做什么?”鎏的声音传来,我忙把那信件藏在背后,微笑道:“今天我生日,父亲送来我最喜欢的花,你看,好看吗?”
一簇娇艳却绝望的花。
鎏点点头,说:“我该上魔法课了,一会儿下课了,我们还在花园里见。”
我微笑着点点头,目送鎏离开我的视线。背在背后的手心全是冷汗。
打开信件,我以血为媒催动信纸上的字显现出来,父亲优雅的字体映入眼帘:“今晚把鎏带到菲力特斯庄园。”
一瞬间,谎言破灭,就如吹出的泡沫,无论如何美丽,终究,也只留下湮灭;就如一缕轻烟,再如何袅袅,最后也会随风而去。
童话里王子公主什么的,并不适合这里。
这里,是魔界。
在菲力特斯,这片魔界永恒的荒芜之地,是父亲为鎏选择的安葬之所吗?那片连魔界都摒弃的洪荒无度的空间,成为鎏的棺木?安放在冷月、凄风、和无尽的虚无黑暗里?
(上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