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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扶起了岚妃送回紫云宫,刚入了宫门就听到喧杂的声音,原来是婢子早间去岚妃寝宫发现她不在,于是便四下寻着。见到岚妃从外入来,一脸惨白神情恍惚。
两个宫婢立即上前迎着:“娘娘这是怎么了?”
那婆子将人送回紫云宫后便将自己是在锦和宫发现岚妃一事简简说了。
那几个宫婢咽了咽心里慌得很。这岚妃无端端的跑到锦和宫去作何。
她们看岚妃神情不对,便马上去找了御药郎过来诊脉。
“娘娘只是受惊过度,加上体虚疲神,之后稍作修养,多用一些补身的药就是了。”那御药郎给岚妃看过脉之后和一旁的宫婢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是她们回来了,是她们回来了。”此时岚妃忽然喃喃自语,满眼的恐惧。
“娘娘说谁回来了?”一旁的宫婢满脸异色。
“宫惜羽...宫惜羽...还有婉妃,还有婉妃。本宫看见她们了。”岚妃忽然伸出手紧紧抓住那宫婢的腕子。
那宫婢一惊,立即躬下身去:“娘娘慎言啊。”
这宫里面的人都知道,这宫惜羽是不能提的。更别说宫里面一向避忌这种迷信之事,这死去的人怎会回来。
岚妃顿了顿身子,随后缩到床榻一角:“是真的,本宫看见她们了,她们来找本宫索命了。”
岚妃这句话说出来,一旁的御药郎怔了怔,随后又面无他色的佯装没听到收拾了诊包就离开了紫云宫。
五日后,这岚妃撞邪的事情就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了。这宫里面似弥漫了一层不详的浓雾,人心惶惶。
衾妃去看过岚妃,她一脸萎色,眼眶凹陷双眸通红。一会看着精神与往日无异,一会又警惕地环顾四周轻声的与衾妃说道有人在旁边看着。衾妃问她是谁,那岚妃就说是过去死在池水中的淑媛。
衾妃安抚道岚妃:“岚妃姐姐一定是太累了。”
随后衾妃训斥她宫里的宫人们:“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娘娘的?!”
那些个宫婢也是无奈得很,这药郎原本只是说岚妃是过于疲神发了梦魇,但昨日说岚妃似有神乱之相。
几个宫婢躬着身不敢吱声,其中一个近身伺候岚妃的婢子回道:“衾妃娘娘,最近岚妃娘娘一直夜不能寐,这胃口也差极了,有时候说的许多话奴婢们也听不明清。”
“没用的,没用的,她们说了,药郎来了也没用。”岚妃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衾妃看她那模样,叹了叹气。随后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紫云宫。
她回到云阳宫,面上原本的忧色便换成了漠然的讥讽。
这就是因果,这就是报应。
禾云见她回来便上前问道:“娘娘回来了。”
衾妃点点头,随后问向禾云:“都办妥了吗?”
“是,奴婢让她暂时住在冷宫旁的偏院里了。”禾云点头回道。
衾妃笑了笑:“再过些时候便送她出宫吧。”
“是,她昨日已经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认了,我答应她说只要她肯画押认罪,娘娘就会放她出宫。”禾云点了点头。
如今这立后的事威后不再提了,即便提了也是没有适宜的人选了。那么岚妃留着也就失去了作用。衾妃怎会这样轻易放过她,若不是她,自己或早就有了子嗣。
衾妃前些日子让禾云将那浣衣所的婢子找来,将自己之前在冷宫外的庭院见到的事简简说来。
她末了还说了一句:“你以为,岚妃之后还会留你一命吗?”
那在她绢布上染了凌霄花露的婢子都死了,那浣衣所这个婢子,岚妃迟早也会让她莫名丧了命。
在宫中,这些下婢的命贱如草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那婢子一听衾妃的话,便开始浑身发颤。
上一次岚妃不知道从何处得到的一些装了天花病人用过的茶水,让这个婢子想办法偷偷的放到婉妃用的绢布中。
这婢子已经为岚妃做了不少事了,若不是自己之前偷偷和一个守卫苟且被岚妃撞见,自己也不会这般对她马首是瞻的。这天花不是一般的花毒,弄不好是会酿成大祸的。
那一日这个婢子似有推脱,但岚妃却狠狠的给了她一个耳光,岚妃说:“这皇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是君上的人,你胆敢在宫中苟且,莫说你会没了命,你那情郎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那婢子碍于岚妃的要挟,便只得再次下手。
没多久就传出婉妃染了天花的事,这婢子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也会染上天花。
最后她倒是没染上天花,倒是得知了岚妃似将小皇子接去紫云宫照养且可算得上是比过去要得势许多。
她心里更怕了,怕岚妃留不得自己了。
就在这个时候衾妃找上了她,旁敲侧击几下这婢子就什么都招了。
衾妃并不打算直接禀高威后和端睿赟,毕竟这样显得自己像是为了争宠而告状。
她让禾云夜里偷偷遣去锦和宫,在锦和宫里穿着白褂行走,偶尔发出一些哭声和笑声。
然后又让一些宫婢四下传说,说锦和宫闹鬼。
这岚妃本就是个笃信神佛的人,对着鬼怪之说定是上心。
更何况她心里有鬼,只需要稍稍用些技,她便不得安生了。
只是有一点衾妃没有想到,这岚妃的心结竟这样深,也不知道因为这婉妃一事牵出许多她心里的鬼。
今日她先是说了过去被她害死的淑媛,随后又说那宫惜羽。
莫不是当年宫惜羽的死,与岚妃也是有关的。
正在她沉思时,门外的宫婢报说端睿赟来了。
衾妃理了理神思,面上挂上忧色。
她迎到门外,对着入来的端睿赟款款福身:“君上来了。”
端睿赟刚下了朝,到衾妃处用午膳。
“起来吧。”端睿赟和声说道。
衾妃点了点头,那样子忧心忡忡。
“怎么了?脸色这般不好。”端睿赟拉着她的手坐到桌前。
衾妃顿了顿,欲言又止。
“臣妾今日去探过岚妃姐姐...”衾妃轻声说道。
“噢?听说她近日身子不太好。”端睿赟挑眉。
“是...整个人都病脱相了。”衾妃点了点头。
“本君刚好有件事与你商量,这岚妃身子骨不好,该是静养,如今小皇子在她紫云宫,多少会闹腾一些,这对她养病并无益处。若是你愿意,便将小皇子送到云阳宫来吧。”端睿赟执起桌上的杯盏浅叹清茶。
衾妃顿了顿,随后说道:“臣妾自然是愿意的,只不过...”
“你是担心母后不同意?”端睿赟放下杯盏。
“不...不是,威后之前也和臣妾提过的,只不过臣妾想着这岚妃姐姐对小皇子很是在意,怕她心里难过。”衾妃垂眼说道。
“倒是你想得细致。”端睿赟点了点头。
“但是臣妾发现岚妃姐姐似梦魇得厉害,今日还说了许多胡话,一会说那死去的淑媛在她身边,一会又说道那寒烟宫的...”说到这衾妃忽然收住了声。
寒烟宫三个字让端睿赟面色变了。
衾妃立即起身福下身子:“臣妾失言了,求君上降罪。”
端睿赟再次执起桌上的杯盏,但只是在手中拿着,随后又放下。
“好端端的怎么了,快起来。”他淡淡笑了笑。
衾妃满面的忧色,随后支起身站在一侧。
“寒烟宫怎么了?”端睿赟抬眸望着衾妃。
“这...”衾妃蹙眉不敢言说。
“说。”端睿赟微微眯眸。
“岚妃说...过去寒烟宫那位娘娘...夜里总会去寻她...说...说是要索了她的命...”衾妃连宫惜羽的名字都不敢说出。
“啪”端睿赟狠狠拍了一下桌案,震得桌上的杯盏筷落颤响。
衾妃即刻垂首:“君上息怒...”
“本君看来岚妃不单单是病了,而是已经心神皆乱了。”端睿赟站起身。
衾妃垂着首,唇落微微上扬。果然啊,这人人都有不可碰的死穴。
宫惜羽,就是端睿赟的死穴。
“你先用膳吧,本君去看看岚妃。”端睿赟转身往外走去。
衾妃福下身子:“恭送君上。”
待端睿赟离开后,衾妃起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果然啊,你还是放不下。
岚妃刚用了药,可无论宫婢们怎么劝说她也还是不肯合眼。
她怕,因为一合言婉妃就满面脓疮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缩着身子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
“娘娘,娘娘,君上来了。”一个宫婢从外跑进来通说道。
几个在寝殿内的婢子马上打算给岚妃换衣服绾发,这端睿赟难得来一趟,总不能这样邋遢的样子面君吧。
岚妃听到端睿赟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君上来了...”
她即刻从床榻上下来,婢子们给她换了一件沉蓝白菊宫服,但还未来得及绾发端睿赟就走进来了。
众人匍下身子请礼,岚妃转过身怔怔地看着端睿赟:“君上...”
她面色青白,眼下都是深紫一片,凹陷的双颊挂着不自然的笑意。
“听说你病了,怎的不好好休息。”端睿赟面色沉寂。
“臣妾...臣妾还要照顾小皇子...”岚妃理了理纷乱的发髻。
端睿赟看着她,这个女子伴随着自己这样多年,但似乎他从未好好看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