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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一些领将本以为端睿鹤就是个白面文人,遂觉得他到边域来不过做个样子。
但数月接触下来对他倒是刮目相看。他思虑周全,一些决措也是万无一失的。
端睿鹤虽看着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其实藏得极深。
他不仅有勇,亦是有谋。
朝中得知军中事宜后无不对他称赞,就连端睿鹤也甚为满意。
他命人将闻芝儿接到宫中来,说是为了让闻芝儿得到更好的照拂,免去端睿鹤的忧心。
但聪明人大抵心中都明白,端睿赟这样做不过是为自己留一丝保留的余地。
自古以来许多亲王最后佣兵自大谋逆违君的事不少见,所以有许多亲王出征之时,作为君王的都会用其亲眷作为一种在后的保障以防前线变故。
这个消息传到端睿鹤处,他不过是笑笑,他的兄长他自然了解,谨慎多疑是君王不可免的。
闻芝儿安排住在云阳宫旁的别苑中,她心性单纯自然不清楚端睿赟这样做的缘故。
她倒觉得欢喜,因为与衾妃离得近,平日里也有个伴。
眼下两人在云阳宫的院子里赏春,奶娘带着小皇子也跟着一块晒晒暖阳。
岚妃被废后,小皇子就由衾妃照顾着。之后更是拟旨将小皇子过到了衾妃下,也就是说,从此以后衾妃便是小皇子的嫡母了。如今后位悬空,许多人都猜测着端睿赟此举怕是要将衾妃立为王后了。
岚妃一事之后,衾妃似对着后位也失了兴趣,也没有任何欢喜之样。
闻芝儿看她神色落寞便问道:“姐姐这是怎的了。”
衾妃望着她漾起笑:“这春日里人困倦得很,明明夜里睡的也算安稳,但白日还是犯困。”
“娘娘这几日胃口也不好,不如婢子叫御药郎来给娘娘看看。”禾云将梅汁里放了一些蜂蜜,随后递给衾妃。
一旁的闻芝儿看到衾妃似很喜酸食,一下眼中掠过欢色。
“姐姐真是糊涂。”这又是犯困又是喜酸的,闻芝儿可是刚经历过来,这模样不是有了身孕还会有何。
衾妃顿了顿,随后看着自己手中的梅子汁,再错愕的沉了沉。
禾云见两人的反应,一下也明白过来,随后便福下身子:“都怪婢子粗心,婢子恭喜娘娘。”
“快别胡说,给人听了去要笑话了。”衾妃制住禾云。
她的月事似也是迟了不少光景了,最近一直心事重重的没有多想,加上平日照顾小皇子也花了不少心思,对自己的关注倒是少了许多。
她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下腹,会是真的吗?
她一直宫寒未见有孕,莫不是沈洛云的那药有了作用,加上端睿赟如今多是歇在她云阳宫,这有了孕相倒不奇怪。
禾云起身:“婢子马上去叫御药郎来给娘娘诊脉。”
“记住叫何药郎来。”何药郎是衾妃信得过的人,这子嗣之事不可鲁莽。
“是。”禾云面上的欢色遮也遮不住,如果衾妃如今有了身孕,对她可说是锦上添花。
闻芝儿高兴得很,挪了挪身子坐到衾妃身旁:“这下我的孩儿就又多一个伴了。”
约是过了一盏茶功夫,何药郎就来了。他对着衾妃与闻芝儿行礼,之后便给衾妃诊脉。
“老臣恭贺衾妃娘娘。”何药郎诊脉之后便笑着躬身对衾妃行礼。
衾妃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衾妃娘娘已经有了月余身孕,实乃我西朝大福。”何药郎毕恭毕敬回道。
衾妃面上神色复杂,随后扶着自己的小腹竟似哭似笑。
这是她盼了多久的啊,她一直以为,因为岚妃的下作陷害,她或许永远无法有子嗣了。
想不到沈洛云送来的药还当真有了作用。
衾妃本想等胎脉稳定之后再将此事告诉端睿赟的,但毕竟他多数都歇在云阳宫,这两人之间的亲密在所难免。
加上怕走漏了风声有人心怀不轨,所以就索性大大方方的将此事告知给了端睿赟。
他得知后下了朝就即刻前往云阳宫,一脸欢色。
“君上。”衾妃对着他福了福。
“快起来。”端睿赟上前扶着衾妃,牵着她坐到了软塌上。
“你也真是糊涂,若不是何药郎来报,本君都还不知你有了身孕。”端睿赟和声说道。
衾妃顿了顿垂下眼眸:“臣妾...”
“怎么了。”端睿赟见她面色不对。
“臣妾害怕...”衾妃抬起眸,满脸的愁色。
“此话何意?”端睿赟微微蹙眉。
“臣妾本以为自己再也无福为君上诞下孩儿了...”衾妃欲言又止,眸中泛泪。
端睿赟见她这般心里有些柔疼:“好端端的怎的会有这样想法。”
“君上有所不知,臣妾之前因为身染寒毒,药郎说了怕往后难有子嗣...”衾妃拭了拭眼角的泪。
“寒毒?”端睿赟不解。
衾妃点点头:“是凌霄花...”
此刻一旁的禾云极有默契的跪下身子:“君上,我家娘娘心软良善,一直掩着此事不说,娘娘之前被人陷害,身受这凌霄之苦。”
端睿赟顿了顿,被人陷害?
“究竟怎么一回事!?”端睿赟音中透着不悦。
“君上,早前那岚妃...噢,鹭淑媛买通了一个婢子,将衾妃娘娘常用的绢巾染了凌霄花露,这凌霄花露接触多了,会造成体寒之症,这...这自然会让娘娘多年无所出...”禾云垂着首回道。
端睿赟微微蜷起手,眼眸泛冷:“这个毒妇!”
随后他又叹了叹,握住衾妃的手:“你也真是傻,何故不与本君说。”
衾妃摇了摇头,随后回道:“君上前朝已是奔忙,这内宫之事臣妾实在不想让君上忧心。”
端睿赟听她这般一说,眉眼一柔:“到底是你会为本君想,不过此事毕竟不是小事,你还是太过柔善了。”
衾妃吸了吸鼻子:“也多亏了洛云夫人,若不是她心细发现了,臣妾怕如今还蒙在鼓里,更别说有幸能怀上子嗣。”
“沈洛云?”端睿赟稍稍疑问道。
“嗯...之前洛云夫人发现了端倪,便告知了臣妾,之后又送了不少自己研制的暖身药送给臣妾,现下看来,这药还是起了作用的,不然臣妾...”衾妃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端睿赟点点头,随后揽着衾妃若有所思。
这个沈洛云,心思缜密行事低调,若换了旁人定会让衾妃将此事早早告明,这般自己也能讨到功劳。
然她并没有,这个女子,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前些日子,他收到暗部的密信,说这沈洛云身份可疑。
虽如今并未发现她有任何细作之举,但她就像一个猜不透的谜团。
暗部送来的密信中说,安排在严云笙身旁的密探得到消息,说真正的沈洛云早就在前往西朝只是坠崖身亡了。
端睿赟得知后一直反复思量着,那如今岳萧炽身旁的这个沈洛云到底是谁。
他之所以此次没有安遣岳萧炽出军,也是心有疑虑的。
他不单单对岳萧炽没有十足的信任,对他身边的女人更是起了疑心。
端睿赟怀疑,如今在他身边的沈洛云,会不会是严云笙安排好的一把刀。
这把刀会成为北玦最好的利剑。
从外无法瓦解西朝,那不如从内。
如果这个沈洛云从旁干扰岳萧炽,使得他有了异心,那这对西朝来说绝对是重创。
“你说衾妃有了身孕?”威后半眯着的眼眸睁开望着眼前的康镇海。
“是的万寿,已经有了月余身孕。”康镇海哈腰回道。
“噢?也算难得。”之前药郎一直说衾妃身寒,不易有孕,眼下有了身孕倒也稀奇。
“方才君上下旨,让奴才将尚方院那些罪奴都放了,奴才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之前这毒害婉妃奶娘的背后之人竟然是那鹭淑媛。昨日君上命人去问审,她什么都认了...”康镇海将岚妃过去陷害衾妃以及婉妃的事情细细告说给威后,她听后倒没有露出什么震惊之色,就好像是,威后心里早就知道这些事一般。
“她的心是够狠了,只不过,还是少了一些聪明。”威后冷冷说道。
康镇海立在一旁没有言语,这尚方院里面的奴仆审了这样长时间也没下文,没想到这衾妃自己认了。
端睿赟遣去了区金丰问她,鹭淑媛一脸麻木坐在桌案前。
“鹭淑媛,不知奴才说的事淑媛可有印象?”区金丰挑眉冷冷问道。
她冷嗤一声,这真是祸不单行,只不过如今多一罪和少一罪对她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是本宫做的,又如何。君上只管将本宫赐死便是了。”鹭淑媛眼睛都没抬一下沉然说道。
“你倒是洒脱。”区金丰睨了她一眼。
她当然是想要求死,这入了宫的妃嫔,若是自裁那是会牵连宗族的。
虽然如今她已经去了妃位,但依是淑媛,依是君王的人。
端睿赟下旨与她老死不复相见已是极大的罪忍,她活着与死了,没多大区别。
但她一向对宗族名声看得重,自然不会自裁。只盼着端睿赟一道旨意将她赐死。
可端睿赟哪会这般如了她的愿,当她承认了那些罪责之后,端睿赟便下令将她打入冷宫,但名号依旧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