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福建泉州府。
安海镇,安平城附近,坐落着一个极尽奢华、极为巨大的豪华宅地,南起安平桥,西连西埭与西港之间,北达西埯头,直通五港口岸,粗粗估摸之下,占地至少有一百三十八亩。
以歇山式、五开间、十三架为主结构,三通门,双火巷,五进院落。
两旁有翼堂、阁楼,亭榭互对,环列为屏障;东有“敦仁阁”,西有“泰运楼”,前厅为“天主堂”,中厅为“孝思堂”,规模宏耸,何其壮伟?
不仅如此,大厝之后,还辟有“致远园”,周以墙为护,更有其他的建筑与装饰点缀其中,将其衬托的美轮美奂,富有雅情诗意,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桥,曲径,佳木,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这就是郑府,郑芝龙花了整整三年两个月建造而成!
仅此一项,足以说明郑芝龙富可敌国。
作为郑芝龙拥兵自守的军事据点和海上贸易基地,安平城最大的建筑特点,也就唯有郑家府宅了,包罗万象,建筑风格涵盖中西方。
泰运楼之中,郑芝龙兄弟子侄十几人聚在一起,大厅里回荡着一队父子俩的强烈争执,吵得堪称热火朝天,难分难解,谁也不愿意想让一步!
“郑森,老子告诉你,只要老子还在一天,还是你老子,一切都只能听我得,由我做主,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朱聿键再如何的危险,你爹我都不可能派出一兵一卒,与大顺军为敌!”
“父亲,我再说一次,我现在叫作郑成功,不是以前那个听凭你摆布的郑森,我有我的想法,绝不会同意投降乱军!自古以来,忠臣不事二主。”
“如果父亲你还不愿意派兵支援皇上,就算调不了一兵一卒,我也会去汀州府。”
......
此刻,郑芝龙与儿子郑成功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陷于僵持状态,不管是郑芝龙的兄弟郑芝豹、郑鸿奎等人,还是郑成功的五位兄弟,都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未劝说一句。
最终,不知是决心已下,还是无心再争执,郑芝龙连连摆手的同时,面有不耐烦之色,更是似应付、似警告的说道:“郑成功,老子告诉你,你如果不是我的长子,将来要继承这份家业,胆敢与老子这么说话,死一百次都不够,好了,老子现在不想跟你吵,再吵也没有意思,反正大顺军打进福建,才不过两三天,就暂且不谈更弦易帜的问题,你先带几个弟弟、堂兄堂弟离开,我还要与你的几位叔父商谈一些军务,滚吧~!”
说话之间,不等郑成功再辩驳什么,就被几位弟弟和堂兄堂弟给拉了出去,大厅里只剩下郑芝龙、郑芝豹与郑鸿奎三人。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郑芝龙却早已经换了另一副模样,神色凝重无比,一脸的肃穆之色,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意。
再在两位兄弟的脸上扫视了一下之后,脸上尽显复杂之色,有一丝忧虑和不安,略微沉吟了一下,这才郑重地说道:“两位兄弟,事情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根据探马来报,就在一天之前,田见秀分出一万骑兵,由牛佺中校率领,直接绕过沿路诸多的州府县城,孤军深入汀州府,若无意外的话,即便有所耽搁,现在最迟也该到汀州府以北的清流县附近了。”
“什么?这么快?!”
郑芝豹与郑鸿奎异口同声的几乎来一句,不由地彼此对视了一样,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惊骇之色,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鸿奎,芝豹,没有错,大顺军的动作就是这么快......”
郑芝龙很有耐心地回应了一句,一颗心沉重无比,不知道什么原因,进而又补充道:“在大顺军逼近福建之前,攻打赣南之际,我就在福建增加了大量的暗哨,凡是发现敌军踪迹,亦或是有异样情况,各个暗哨关卡都会一天一报。”
“所以,在这几天里,从建宁府东南、延平府西北以及汀州府北部的几个秘密暗哨点回馈回来的消息,总结之下,不难发现,以牛佺等人的行军速度,就算是最保守的估计,一万骑兵疾驰之下,最迟到了清流附近,最快可到汀州城一带。”
郑鸿奎与郑芝豹已经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但依旧有一些心绪不宁,按照大哥之言,这也就意味着,隆武皇帝朱聿键危险了。
“大哥,田见秀或许有擒贼先擒王之意,志在朱聿键,但也不能否认,此举也有意在震慑与警醒咱们。”
郑鸿奎没有纠结于朱聿键的生死,如此判断之后,更是进而分析道:“这段日子里,咱们虽然连续放出过巨大的善意,相继放弃了江西的控制权,以及福建北方的诸多关卡要隘,但也有态度过于暧昧之处,最起码现在,咱们还未有一个昭告于天下的声名。”
“唉...鸿奎,大哥何尝不明白你说的这些?”
郑芝龙长长叹息了一句,尽是无奈的模样,随之解释道:“之所以没有昭告天下,当众向大顺朝表明心迹,大哥是想再拖延一些时间,为成功赢得更多的时日,营造一种父子不和的表象同时,更是在转移更多的财产,以便你们与成功在海上的行动。”
“大哥说得对,确实不能匆匆忙忙的向大顺军投降,必须尽可能地部分家产,以备日后之资,水师的粮饷用度。”
郑芝豹附和、赞同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为郑芝龙解释后面之意,进而又继续补充道:“毕竟,就算李自成违背了诺言,不守诚信,有成功侄儿纵横于海上,大顺朝也不敢做得太过。”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大哥之所以单独将你们留下来,是另有要事安排。”
郑芝龙摆了摆手,阻止了还想说话的两人,看到两个兄弟露出倾听之状,郑重地看着自己,这才缓缓说道:“为今之时,多则三日,短则两天,朱聿键就会被大顺军或抓或杀。”
虽未与大顺军直接交过手,但人的名,树的影想,凭朱聿键那几千兵丁,怎么可能是人家一万精锐铁骑的对手?
因此,当郑芝龙这样说之时,迎向大哥的目光之际,郑鸿奎与郑芝豹都是轻轻点头,以示回应,表达认同,等待对方后面的话语。
“所以,大哥我今天下午就会赶赴建宁府,亲自向田见秀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