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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回春,微醺的阳光下,飘绿的柳枝轻轻地摇曳,似乎在欢欣鼓舞。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人面上都焕发着光彩。
“马婆子,你这是去哪儿啊?”王大旺赶着驴车,驴车上驮着一个山货箱子,他的眼中闪着亮光,笑嘻嘻地问着路边上蹒跚着步子的老太婆。
马婆子是个寡妇,家里养着两个儿子并孙子一大家子人,就只有两亩薄田,日子过得十分艰辛,是以她有闲功夫的时候几乎都在各家各户窜门,前桥拉线,赚几个媒婆的赏钱,可是很少见她到城里去的。
听到身侧传来的熟悉声音,马婆子转过头,见到王大旺,便咧嘴一笑,面上的皱纹挤成了一朵菊花,“大旺子啊,你又去卖山货啊,今年冬天收获不错吧。”
“我一年也就开这么一次张,就指着冬天过活呢,比不得马婆子你啊,一天到头的生意。”王大旺憨憨地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得意。
马婆子却是不介意,只抬脚往王大旺的驴车上一跨,整个人非常利索地爬上了他的驴车,“大旺子你捎老婆子一程,我去城东头。”
“城东头?”王大旺有些惊讶地看了马婆子一眼,“不会是去城隍庙吧?”
“啊?你怎么知道?”马婆子也十分吃惊,“莫非你也是去城隍庙?”
“那可不是!”王大旺手中鞭子一扬,打在了驴子的屁股后面,“城隍庙给咱们送来了千古的明君,眼看着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我得去拜拜,指不准就更好了呢。”
马婆子听到王大旺这话,面上的笑容更甚,忙不迭地点头应是,“可不是,我本还忧心家中今年无米赋税,小娃子都要饿坏了,正愁呢,上边不但免了咱们穷苦百姓的赋税,还给我家多分了两亩田,眼看着今年不会过一个饿肚子的年了,心里可不就是高兴!”
“你家也分了两亩田?我家也多分了一点山林子呢,还有当官的官老爷亲自过来教我怎么种山货,我看了下那山货的长势,往后怕是一年四季都不愁了。”王大旺想到家中山林子里新起来的鹿茸,嘴角都笑歪了。
以往,他家只有祖传的本事,就靠天吃着一点山货的本钱,一年辛苦也就能维持个温饱,如今这上边当官的有了好政策,他家的日子“嗖”地一下就上了天啊,他能不高兴吗?
说到这当官的,马婆子的笑也是止不住,“你家也有当官的去呢?我们村子里也有呢,都教我们种田,怎么让田里的粮食更多,还教我们开垦荒地种菜,给我们免费发菜种子呢,可是天造的好官啊,天宣帝当真是咱们的好皇帝呢。”
“这天意选的,千古明君呢,能差了?”王大旺这时候根本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他本来还以为这天意是个幌子呢,没想到实打实的好处就跟着来了,他心里十分懊悔自己之前的咒骂,这次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去忏悔和请求呢。
两人有说有笑的声音在空中飘飞,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北平王府,北平王看着床上缓缓醒转过来的北平王妃,她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沉睡之后的粉晕。
“王爷。”北平王妃的声音有些沙哑。
北平王的眼中有些湿润,他的薄唇动了动,好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柔儿。”
“我这是怎么了?”北平王妃挣扎着要起身,可却因为睡太久,全身像是散架了一样,根本起不来,所幸北平王的大手及时拉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怀在怀中。
温暖的身躯在北平王宽大的怀里,他想要紧紧抱住北平王妃,却又怕自己的力气太大伤了她,一个多月了,如今,她终于醒了。
被熟悉的怀抱环绕着,北平王妃很快安静下来,她昏昏沉沉的脑子也渐渐有些清醒,“他一刀刺中我的心脏,就是这样。”北平王妃的耳边响起自己晕倒前听到的话,看到的画面,她猛地用力推了推北平王。
北平王感觉到北平王妃的挣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松开了手,“柔儿,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苏苏,苏苏呢?”北平王妃转过头,不去看北平王,只环顾着四周找小苏柔的身影。
北平王一窒,心中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沙哑着嗓子道,“现在是夜班三更,苏苏睡了,等明日……”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看他。”北平王妃打断北平王的话,她疯了一般地就要直接从床上滚下去。
北平王见状,大手一捞,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他看着还要挣扎的北平王妃,心中苦涩,“柔儿,我带你去看他,你不要激动,你才醒过来,恐伤了身子。”
“我不要!”北平王妃闭上眼睛,手握成拳轻轻地打在北平王的胸口,“我不要你这个大骗子!”
北平王知道北平王妃晕倒前必定是见到了什么惊诧的事情,心有郁结,这才迟迟不醒,若不是林婧雪施以援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她的醒来,想到林婧雪的话,他忙认了错,“都是我不好,柔儿,你莫不要我,若是连你都不要我,我又该何去何从?”
听到北平王这话,北平王妃倏地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北平王,“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杀害大哥?他对你我那般好,你怎么忍心?你居然还囚禁父皇母后,他们对我们一片拳拳之心,你这样,让我和苏苏怎么办?”
“柔儿,我都知道错了。”北平王心中震动,他不知道是谁给北平王妃说地这些,难怪她迟迟不愿醒过来,她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怎么会原谅他的这些所作所为,他怕是真要失去她了,“我只是想给你和苏苏过最好的日子,我想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你还骗我。”北平王妃摇了摇头,泪水溢满她黑白分明的眼眶,“你书房中藏着的那些书信,我都看过了,母妃去世地早,那是她的命,你为何心中耿耿于怀,我一直在等你与我说,没想到,你却是……这般地狼心狗肺!你太让我失望了,宣平。”
“你说什么?”北平王心中慌乱,他知道自己书房中的暗匣子里藏着魅姬给他留的书信,可这些东西北平王妃怎么会看到?
“那日,苏苏缠着我要见你,我骗他你在书房中,他便在书房中找你……”北平王妃眼中的泪水再止不住,“宣平,我的心中十分难受,从那以后,我愈加疼惜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幼时受过那些苦楚。”
“柔儿。”北平王心中划过一股暖流,可同时也有无尽的自责,他本来以为……以为北平王妃会嫌弃他,谁知道,她知道后只有疼惜,她当真是爱他至极,不求回报,不求他的地位,他怕是真的错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般,你先听我说……”
北平王妃本是不想听,可见北平王一脸沉痛,便也耐着性子听他的解释,直到听完,她还有些不相信,更多地却是高兴,“该是如此,三弟本就是你们几个当中最聪慧的,这皇位……那你如今?”
“大臣们本是要三弟处死我,可是三弟不忍心,他说逝者已逝,父皇的毒也已解,如今一家就这么几个人,不应互相残杀,便将我软禁在北平王府,打算找个机会再让我出去,若是有心政事,便让我参与政事。”北平王狭长的眸子动了动。
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从来没想过,白胜南会放过他,更不会想到,父皇和母后会原谅他,只是,父皇和母后却不想再见他了。
他的部下曾多次来找他,可是他亲眼看到这些日子以来,白胜南给北朝带来的变化,他心中反思更多,自己当时带着仇恨上位,却不知道为民做事,白胜南在他们三个兄弟当中是最无心权力的,所以,他的心里装着整个天下,能真正地为老百姓做事。
他比自己更幸福的就是,他的身边还有位贤内助,那位林婧雪,虽然来自楚国,却为他出谋划策,如今北朝渐渐的兴盛苗头,有很多都是她的功劳。
而他,只怕北平王妃很快就要离他而去了,北平王心中一阵苦涩,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瞒着北平王妃,这是他视如生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