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斯默德左方不远处的一座塔楼顶上,正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当克斯默德行走在这条长街的时候,那个黑色的身影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那个身影所站的塔楼顶端,虽然并不是非常高,但还是比周围的房屋高出一大截,因此那个身影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在这样夜深寂静,四下无人的时刻,很容易就能注意到方圆几百尺内的动静。因此,当克斯默德在那条长街上走动的时候,很快便吸引了这个黑色身影的注意。
在发现了克斯默德后,那个黑色的身影在原处一动不动地站立了一会,然后在那塔楼顶端的边缘移动脚步,接着,只见这个黑色的身影脚一蹬,其整个人随即便纵身高高跳起,竟是要从那塔楼顶端往地面跳去。
下一刻,这个黑色的身影便脱离了塔楼顶端,处于凌空的状态,并开始迅速向下坠去。这个身影在身体两侧分开两只手,在快速坠落的过程中,像一只翱翔在天空的鹰拍动翅膀一样,将其两只手摆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为了减缓下坠之势,还是某种仪式般的行为。这样的动作优美而轻盈,显示出这个黑色的身影在下落的过程中的镇定和潇洒,并为其惊险的下坠过程平添了几分华丽的意味。
这个黑色身影的正下方的地面上,有一个很大的干草堆——这正是其不怕死般从塔楼顶端跳下来的原因。很快,这个黑色的身影便坠落在了那个干草堆中,而在坠落到干草堆之前,这个身影在空中轻巧地翻了个身,背朝地面。随后,只听干草堆中一阵嘈杂声响过,那个坠落的身影已经在干草堆中埋没了身影。
但嘈杂声未曾完全停息,那个黑色的身影便已飞快地从干草堆中冲了出来,并如离弦之箭一般朝一条小巷冲去。
几分钟后,克斯默德便走到了这条长街的尽头,出现在他前面的,是一个十字路口。正在他犹豫着向左或者向右走,还是径直穿过这个路口,继续向前进的时候。他的左方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马蹄声急促,似乎骑马的人正是朝这边赶过来。
克斯默德立刻提起了警惕,静夜无人,骑马往这边来的人会是谁?克斯默德不敢大意,于是立刻快步走到街道左侧,将身体靠在一处房屋的墙壁上,侧起头来,凝神谛听,右手则已按在腰间那把精锐弯刀的刀柄上。
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到达了这个路口。只见黯淡的夜色中,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这个路口呼啸而过,径直地向前疾驰而去。
克斯默德看着这个白色的身影,确切的说,是一个身骑白马身穿白色衣袍的人,在自己的身旁不远处飞速经过,然后看着他绝尘而去。克斯默德只来得及看清这个人的背影,那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的背影。
克斯默德稍稍回想,就已辨认出这个背影和恩其的背影十分相似。他不由得纳闷起来:难道这个人正是恩其?如果他真的是恩其的话,那他现在骑着马是要赶去哪儿呢?看他去的方向,并不像赶路去往何方,因为这条路,并不是出城的路。
他只知道这条路正是去往库劳竞技场的必经之路,难道恩其是要去往竞技场吗?
据克斯默德对恩其的了解,恩其这个人冷漠孤傲,平时对身边的人和事物都是漠然对待,很少能有什么东西能提起他的兴趣。但他却唯独对雅米拉十分关心,只要是有关雅米拉的事,都能让他热心对待。他是雅米拉的忠实护卫,他出现的地方,也很大可能是雅米拉所在的地方。
恩其在这种时候骑马出行,可不会是像克斯默德一样是因为睡不着,无所事事地出来闲逛——他肯定有很明确的目的,更不会是因为什么小事。克斯默德不由得因此联想到雅米拉也可能在附近,也许她就像上次那样离家出走了?
想到事关雅米拉的可能,克斯默德也立刻关心了起来,于是他稍经思索之后,便快步朝那个疑似恩其的身影远去的方向追赶而去。
那个疑似恩其的身影骑着马,已经跑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克斯默德顾不得后悔自己没有骑马出来,就只是竭尽全力,提气急追。
还好这条大街直而长,视野开阔,虽然那个身影已骑着马跑出了很远,但克斯默德还是可以看得到他的去向,不至于失去追赶的方向。
那个疑似恩其的身影骑着马跑尽了这条直长的街道后,便勒马向右拐去。远远地跟在他后面的克斯默德看到他的转向,便已确定他是去往哪里。因为走尽这条街道然后向右拐,正好就是库劳竞技场的所在。
不出克斯默德所料,这个疑似恩其的身影是要去往竞技场。
在这个身影向右拐消失不见后,克斯默德更是加紧脚步,追赶过去。不到两分钟后,他也跑尽了这条街道,在街道尽头,他放缓了脚步,靠向街道的右侧,然后将身贴着一处墙壁,便悄悄地探头,向右方的街道看去。
克斯默德看到那个身影正背对着自己所在的方位,在不远处竞技场的门口停马不动。而在他的前方,有一个身影,正在朝他的所在缓缓走来,克斯默德的注意力立刻便被这个人的到来吸引了过去。
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个人身材矮瘦,似乎是一个女人,由于距离过远,他根本无法看清这个人的容貌怎样。尽管如此,但克斯默德却能十分确定这个女人绝不是雅米拉。
在那个女人慢慢靠近的时候,那个疑似恩其的身影也下了马,然后牵着马走到旁边的一处马棚,将他的马系在了马棚中,便重新走了出来,和那个女人相对而站,似乎交谈起了什么。
克斯默德在他牵马的过程中,看到了他的面目轮廓,虽然看不太清,但却足以让他确定这个人正是恩其。
:。:在这个地方,在这样的时间,恩其和一个女人一同出现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呢?克斯默德不由得好奇心大起,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的所在。
两人相对着说了一会儿话,至于谈话的内容,距离太远的克斯默德是肯定听不到的,甚至连他们的声音,也是几不可闻。
他们谈了一会儿话后,那个女人便转过身,向竞技场的大门走去。克斯默德看到她有一个从身上掏出什么东西的动作,随后原本紧锁的竞技场大门便被她打开了。无疑,她是从身上拿出了钥匙,将竞技场大门上的锁打开。
将大门推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恩其,便率先穿过大门,走进了竞技场中。恩其紧随其后,也走了进去。两人走进竞技场后,大门便从里面被关上了。
克斯默德看到他们走进了竞技场中,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深夜无人,恩其和一个女人跑来这竞技场究竟是要干什么?看他们的样子,分明就是约好了的。难道恩其和这个女人竟有特别的嗜好,喜欢到竞技场中去幽会?
想到这里,克斯默德觉得既可笑又可疑,不由得好奇心更盛。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受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轻悄缓慢地走到了竞技场的大门前。
他先是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竞技场内的动静,却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于是,他将右手悄悄按在了门板上,然后轻轻一推。随即,门便被克斯默德推开了一条缝。接下来,克斯默德便屏住呼吸,继续将门推开,他的动作很轻悄缓慢,使门在被推开的时候不发出任何的声音。而同时,他的双脚则作好了必要的准备,一旦有什么不妥,他会立刻撒腿就跑。
用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克斯默德才几乎悄无声息地将门推出了一处可勉强容他身躯通过的窄长口子,接着,他便侧过身,蹑手蹑脚地从其中穿过,进入了竞技场内。
进到竞技场中后,克斯默德为了不让外人察觉这里的不妥,于是又花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将打开的门完全又关了起来。
就这样,克斯默德终于是轻悄地进入了竞技场内,没有发出任何能引起人注意的声音,当然就没有惊动恩其和那个女人。
从竞技场的大门进去后,向左边的通道和楼梯走便能去往看台,向右走则是去往准备室。所谓准备室,是斗士们进竞技场决斗前所呆的地方,斗士们就是在这个准备室中换上格斗所需的装备,乘上马匹拿上武器,然后有序地等候进入场中决斗。而中间的通道则是直接去往竞技场中,但一般情况下这里不允许通行,并被一面木栅所堵住。
克斯默德不假思索,立刻向左边走去,轻俏地来到了看台上。他本以为恩其会和那个女人坐在看台上,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看台的阶梯座位上都空空如也。于是,克斯默德立刻将视线转移到了竞技场中,只发现竞技场四周壁上的火把都被点亮了,但场中却也是空无一人。这样一来,恩其和那个女人所呆的地方就只有准备室了。
正当克斯默德要离开看台,到准备室中去看看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却突然在下方的竞技场中响了起来。随即,又一阵马蹄声响起,和之前的那阵马蹄声混杂在了一起。
克斯默德闪身躲在了看台边缘的一根柱子后面,然后探头往场中看去。
只见有两个人各自骑着一匹黑色练习马,几乎同时分别从准备室和竞技场相连的两个通道中穿行而出。借着竞技场四周火把所发出的光芒,克斯默德看到这两个人都身穿竞技甲,头戴竞技盔。其中一人,身穿的是红色竞技甲,头戴的是红顶竞技盔,双手中则握着一把木制的重型练习剑。而另外一个人则身穿蓝色竞技甲,头戴蓝顶竞技盔,右手拿着一把练习骑枪,左手则拿着一面蓝色盾面的练习盾。
两个人从通道中出来后,便一个勒马向左,一个勒马向右,迅速反方向拉开了距离,然后隔着大半个竞技场,一同勒转马头,相对而立。
两人对峙了十多秒后,那个身穿蓝色竞技甲的人大喊了一声:“开始吧!”
克斯默德一听这个人的喊声,便已听出了这正是恩其的声音,只是语调明显和恩其平时说话的语调截然不同,此时他的语调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恩其的喊声未落,便已纵马挺枪,率先向他对面那个拿着重型练习剑的人冲锋而去。而他对面那个身穿红色竞技甲的人也立刻纵马向前,并用双手紧握那把重型练习剑,在其右侧高高举起,也朝恩其发起了冲锋。
在看台上见证了这场决斗开始的克斯默德,此时眉头紧皱,心中则甚为疑惑——原来恩其和那个女人来这里不是为了幽会,而是进行决斗……那么作为恩其对手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进行这场决斗的?
克斯默德对恩其的过去几乎没有了解,他当然不清楚恩其与别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因此他对恩其的这个对手完全无法作出判断。
而场中,恩其和对手彼此冲锋,他一开始便将右手所持的练习骑枪在身侧端平,朝对手发起了长枪冲刺。而他的对手,也就是那个女人,在恩其径直地朝她发起长枪冲刺的时候,右手单手拿着那把重型练习剑,左手则紧紧抓住马的缰绳,保持着径直前冲。
在两人两马快要冲撞在一起,双方距离不足五尺的时候,那个女人抓住缰绳将马头稍稍往左侧一勒,使她的胯下马向左前方行进,而在恩其手中的练习骑枪的枪头则也跟着移动,向他右方偏离,始终对准他的对手。
两人都是纵马疾驰,眨眼间便要互相冲杀在一起,但就在恩其手中练习骑枪的枪头距离那个女人的身躯不足两尺时,那个女人却突然用左手将缰绳往右侧狠狠一扯,令马头猛地向右一转,带动马的身躯以及坐在马背上的她迅速向她右侧,也就是恩其的左侧突然一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