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
德刚一剪刀下去,把敌人的眼睛捅烂一只。那家伙痛急了,飞起一脚踢倒德刚。孩子再没爬起来。
娟子从炕上跳下来,直扑那敌人。但黑里不能开枪,怕伤着弟妹。她刚生过孩子的身体,不知哪来的那末大劲,抢上去一把夺下敌人的枪。那家伙抽腿向外跑。却不料德刚已苏醒过来,躺在地上紧抱住他的脚脖子,死也不放!
敌人正抡起拳头要结果德刚,娟子端着刚才夺来的枪,向他脊背猛力刺去,刺刀尖从敌人胸膛上露出来。
娟子吩咐弟妹隐在门后,准备应战。忽听母亲在门外叫道:
“娟子,不要打啊!是我呀!”
母亲领着孔江子走进来。娟子吓了一跳,又要开枪。母亲忙拉住,说:
“别打,这是江子。他救下我。反正啦!”
孔江子也忙说:
“娟子妹,是我,是我!我反正到咱们这边来。”
娟子这才松口气,说:
“那好。敌人听到枪声会来的,赶快……”
“不要紧,不要紧!”孔江子说,“现在到处在抓人、打枪,辨不出是哪出了事。外面有一个我约好一块投降的人在看看……”接着他又拿出“瓦解袋”,要求娟子保证宽大他。
娟子给他做了肯定的保证,并且表示欢迎。
大家在猪圈里用粪把两具敌尸埋掉。
母亲在给德刚包伤;秀子到外面望风声;娟子和孔江子商量对付敌人的办法。孔江子说打死两个伪军没关系,那都是他手下的人——一个班长一个士兵,他可以交代过去。但他说玉珍也回到了村子里,明天鬼子的大队长庞文还要领着大部队来,这就不好办了。孔江子想马上离开村跑掉,但家眷在村里带不出去,鬼子和玉珍知道他跑了,一定要把她们杀掉。他很是犹豫不决。
娟子考虑到当前的严重情况,不但敌人封锁了村子,把村里回来的人都抓到学校关起来,更危险的是玉珍也在村子里,她会把所有在村的干部、抗属、残废军人诬害掉。娟子要孔江子不能就离队,要想法把玉珍除掉,这样才能使村里少受损失。
孔江子开始有些犹豫,很怕闹不好坏了自己。经母亲和娟子的说服,鼓励他干好了政府还奖励,同时他又想到有玉珍在身边对自己也有危险,才答应了。
三人想好办法,孔江子满有信心地走了。
孔江子走后不久,母亲一家也被敌人抓进学校的大院子里。
玉珍打开每个箱子,翻弄着里面的东西。那花的、绿的、绸的、缎的……各种各样的衣服和布匹,一包包闪闪发光的金银首饰,把她的眼睛都看花了,喜得拢不上嘴。听到有人来,她忙盖上箱子。一见是孔江子,就白瞪着干巴巴的黄眼皮,说:
“哼,还知道有我?一到家就把我撂下了,也不知那丑媳妇有什么香的。你一辈子别进老娘的门!”
孔江子心里骂道:“臭婊子!你等着吧……”嘴上却笑着说:
“哈,我为公事忙得厉害呐。来,我看看你都抢人家些什么东西。”
“哼,抢的?是老娘动嘴小子动腿拿来的!滚开,你别动我的。”玉珍傲慢而得意,又道:
“听说村里人回来不少,我正等你回来陪我去找找,看小娟子家的人在不在,走吧!”
孔江子暗暗捏着一把汗,可又满不在乎地说:
“还等你去,早被我抓起来啦!”
“在哪?快领我去看看。哈哈!这下可落在我手里啦!”玉珍欢喜非常,说着就要走。
孔江子心里叫苦:“这妖精可真毒。”忙堵住她的去路,笑着说:
“嗳哟哟,急什么呢!都绑得结结实实,押在学校里,有四五个人看着,跑不了。明天就给你发落好啦!”
玉珍却不听,推开他就走,一面狠毒地说:
“哼!今夜也不放过她们去!我亲手打一顿先解解恨再说。嘿,我看她们的共产党娘八路军爹,还能来救她们不能!”
孔江子可急眼啦!身上吓出了汗。忙笑着将她拦腰抱起来,说:
“嗳呀,你要去我可受不住呢!多日没和你亲亲啦,咱们一定要睡一觉……”
玉珍的心也荡起来,打着他的脸,放荡地吃吃笑着说:
“打,打,你这迷鬼,又来缠老娘啦。我到底比你那媳妇强吧!嘻嘻,老娘心也软了……”
孔江子把她撩倒在炕上。玉珍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他用手搔她的腋肢窝,逗得她松开手,吃吃格格地笑着在炕上翻滚……
闹够了,玉珍又抽开大烟,瘾头越来越大,越不想睡。孔江子真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焦急得不行。
天快亮了,怎么办呢?
算了吧!何必为八路干部冒生死危险?还是照老样子混下去,过一天,算一天吧!他那摇摆不定投机取巧的本性,出来说话了,占了上风。
可是又要回据点去。鬼子眼看待不长了,他亲眼见到,这次扫荡受到多末大损失。听说八路军在西面一带拔了好多据点,伪军逃跑不少,扫荡的鬼子也慌张起来。而自己再待下去被八路军抓住可怎么办?那时后悔也晚了。回据点去和一些坏蛋在一起,整天受气受欺,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这是些什么人哪?简直是狼的世界,整天同豺狼混在一起,时时有被吞噬的危险,而终归死亡的下场又是注定的。想来想去,留下保家保命的思想又占了上风,使他做出勇敢的行动。
……
孔江子瞥视闭目养神的玉珍一眼,慢慢向她凑过来。
“你怎么啦?又来找老娘的麻烦。”她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
孔江子心跳得厉害,装着嘻笑地说:
“再玩回……”
没等玉珍答话,孔江子就两腿骑坐到她的肚子上,用力夹紧她的身子,顺手抓起绣花大枕头,压在她的脸上。
玉珍还以为他和她闹着玩呢,嘻笑着挣扎说:
“吃吃,你要怎么的?压得我肚子痛……你……你……”
孔江子用力堵住她的嘴。玉珍喘不过气来,两手乱抓,身子左右滚动,两脚上下猛蹬。孔江子急了,手一松,玉珍就叫起来。他立刻用双手掐住她的喉咙,狠命地往一起挤……
玉珍的脚渐渐不蹬了,手无力地搭到炕上,身子开始收缩,脸色象猪肝,舌头长长伸出来……眼珠子一白瞪,没有气了。
孔江子全身象泄了气的皮球,看着她那可怕样子,一腚坐下来。但一听街上的脚步声,立刻又紧张起来。他怕玉珍不死,又解下她的裤腰带,在那黄细的脖颈上勒了一阵。他迅速用被子把尸首卷起来,放到屋内空中的板棚上。
孔江子坐下来,长长舒口气,揩揩脸上的汗珠。他脸上那可怕的痉挛慢慢逝去了,换上平常的神态。
这时,窗户上透进曙光,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