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告栏里贴出来的那个东西是真的?”顾森西眼睛望着操场的中央,尽量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问道。
“假的。”易遥回过头去看他的侧脸。是比齐铭的清秀更深刻的侧面,线条锐利到会让人觉得有点凶。
“那你跑去那种鬼地方做什么?”低低的声音,尽力压制的语气,没有发怒。
“你要听吗?”易遥低下头来望着台阶前面空地上,他和自己浓黑的影子。
“随便你,”顾森西有点不耐烦,挥了挥手没有继续说,过了会儿,他转过头来,盯着易遥的脸认真地说,“你说,我想要听听看。”
世界上其实是存在着一种叫做相信的东西的。
有时候你会莫名其妙地相信一个你并不熟悉的人。你会告诉他很多很多的事情,甚至这些事情你连你身边最好的死党也没有告诉过。
有时候你也会莫名其妙地不相信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哪怕你们曾经一起分享并且守护了无数个秘密,但是在那样的时候,你看着他的脸,你不相信他。
我们活在这样复杂的世界里,被其中如同圆周率一样从不重复也毫无规则的事情拉扯着朝世界尽头盲目地跋涉而去。
曾经你相信我是那样的抗脏与不堪。
就像曾经的他相信我是一个廉价的婊子。
我就是这样生活在如同圆周率般复杂而变化莫测的世界里。
慢慢地度过了自己的人生。
其实很多时候,我连自己都从来没有相信过。
春天把所有的种子催生着从土壤里萌发出来。其实即将破土而出的,还有很多很多我们从来未曾想过的东西。
它们移动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却深深地扎根在我们世界的中心。
“谁的?”顾森西的声音很含糊,闷闷地从胸腔里发出来。
“什么?”
“我说那孩子,谁的?”顾森西抬高了音调,凶着表情吼过去。
“以前认识的一个男孩子。”易遥低着头,脸上是发烧一样滚烫的感觉。
“挺操蛋的,那男的。”顾森西站起来,把手里的空矿泉水评朝操场边缘的草地用力仍过去。瓶子消失在一片起伏的蒿草中。
易遥抬起头,看见顾森西因为叹气而起伏的胸膛。
眼泪又啪啪地掉在脚下白色的水泥地上。
“那布告栏又是怎么回事?”顾森西回过头来。
“不知道,可能是唐小米做的吧,她一直很讨厌我。但那张病历单上的字也不是她的,她的字写得好看很多,”易遥用手擦掉眼角的眼泪,“不过也说不准,可能她叫别人代写的也不一定。”
“有可能,上次说你一百块一次那个事情也是她告诉我的啊。”
顾森西重新坐下来,两条长腿朝前面兀自伸展着。“不过,她干嘛那么讨厌你?”
“因为她喜欢齐铭,而她以为齐铭喜欢我。”
“哪个是齐铭?”顾森西朝易遥班级上课的那堆人里望过去。”
“站在老师边上帮老师即记录的那个。”易遥伸出手,在顾森西眼睛前面站着远处的齐铭。
“哦,我见过他,”顾森西斜着嘴角笑起来,“眉清目秀的,我姐姐认识他的。你们这种女生,都喜欢这种男的。”顾森西不屑地笑起来。
易遥刚要说什么,顾森西就站起来拍拍裤子,“我差不多下课啦,以后聊。”然后就朝着操场中央的人群里跑去,百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像要发出哗哗的声音。他抬起袖子也不知道是擦了擦额头还是眼睛,然后飞快地冲进了踢球的人群里,成为一个小小的白点,和其他无数个微笑的白色人影,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