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知府的官不小呀?!”
头脑发晕的伍立文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顿时引得嘉公公一阵捧腹。
“伍进士对百姓所做的贡献,是当得这知府一职的。”
听嘉公公笑呵呵地解释似的一句话,伍立文心中又腹诽起来,天家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大的口气,随便都能说他当得一府的知府。要知道,知府若只是小官,那县令这个七品官要怎么办是好?正四品的知府,可是管着好几个县、几十个乡镇,数十万的人口呢。
就像他们彭田县的陈县令,汲汲营营多年,还只是个七品的县令。颖州府的知府文承铭手里要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怎会在他们家被伍和贵诬告时,无视如花乡君的身份,把他们一家人都传至公堂上审讯。
试想自己才中了个进士,他何德何能当的了这个知府呢?要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他乐意,谁知道这个知府手底下的各县县令会不会听他的,他可是个连官场都没进过的,这顶四品官的帽子他戴着合适吗?
但是,这位皇上的心腹太监来跟自己说这番话,自己就算不敢、害怕干不了,也不能回拒啊!谁知道皇上是不是拿这个官职来试探他,看他是否有忠心为朝廷做事。
岭南,穷山恶水,有不少苗疆之人,如果不是个烫手山芋,也不会这么痛快地一上来就给自己这个新人这样的高官厚禄,否则,就以他这个名次的新科进士,怎么也得从八品的县丞或是七品的县令开始熬,等熬上个七八载,说不定也当不上一个知府。
此刻,伍立文已冷静下来,心中翻江倒海似的在盘算的时候,看着嘉公公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他便知道了,这事如何也拒绝不了。嘉公公是来传皇上的话的,那皇上已然打定了主意要让他前往岭南某地去做知府,他如果拒绝,一则会落下一个不识抬举的印象,二则会浪费了女儿如花苦心为他树立的忠君爱民的形象。到最后,若皇意依然要他去赴任,他岂非变得被动了。
于是,伍立文想通了这一层,便毫不犹豫的谢礼道:“谢陛下抬爱,学生定然不负所望。”
嘉公公一直在观察着伍立文,将伍立文的神色尽数纳入眼底,心道:还好,这个伍进士不是个笨的,否则陛下白给他的这个立功的机会,他要是错过了,颖惠县主家世的身份又怎能抬高了呢。颖惠县主父亲的官位高了,颖惠县主嫁给睿亲王当王妃,才能叫人称道一句:“陛下英明,这个婚赐的好。”
而且,嘉公公也看出来了,有那么个聪慧的女儿,这当爹又怎会不聪明。伍立文这人是一个聪明人,而且为人又忠诚,只有这种既聪明又忠诚的人,才能够不忘君恩,勤勤恳恳、想方设法的完成皇上嘱托的任务,要是真能弄出那个梯田产粮食,养活岭南那荒凉之地的百姓,也就能杜绝那里因缺粮而时不时冒出来的匪患,解救那些被扰得苦不堪言的百姓出水深火热之地。
“老奴这就先恭喜伍进士了。”
“不敢!不敢!”伍立文哪敢受这位大太监的礼,谦虚了两句,后又问道:“敢问公公,陛下可还有其他交代?”
伍立文这迟疑的一句问话,倒惹来嘉公公越加的赞赏,笑意深了几分,嘉公公暗自点头,既聪明又沉稳,知道要问皇上的意思,此人能当得这个知府,也不算是皇上破格提拔了,此人有这个实力能做好陛下安排的任务的。
“陛下有言,若是伍进士有所要求,只要在合理范围内的,都可行。此事不急,伍进士可先行回府,待任命下来后,伍进士考虑周详了,可向陛下提出来。”
伍立文心里一喜,有时间考虑,又有陛下亲口承诺的条件,那他这个知府应当会顺利的走马上任,回家了也能和儿子女儿、女婿商量商量,如此甚好。
“学生定不负君恩。”伍立文又表达了一次他得到差事的决心。
嘉公公笑道:“如此,伍进士便回府等朝廷的消息吧。”
“多谢公公。”伍立文很是诚心的向嘉公公道了谢,他这番举动,又引来嘉公公的赞许,暗说颖惠县主从轻视他们这些太监,这位伍进士和他的女儿一样,对自己也是恭敬有加,诚心相谢,比之一些眼高于顶,看不起他们这些无根之人的大臣来说,像伍立文、颖惠县主这样的,更容易得到嘉公公从心底里的尊敬。
伍立文等嘉公公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回了那琼林宴上,颇时,宴会还在继续,伍立文又与这些进士们聊了一会儿,直到夜深时,宫门大开,琼林宴结束,伍立文这才和所有的参与了琼林宴的进士们鱼贯走出。
回到奇境苑,伍立文等人见柳氏、如梅、如花和吴蓝等人都还在等在厅内,便都又聚在大厅里坐在一起,说起今日的琼林宴。
次日。
用过了早膳,伍立文把儿子志勤、女儿如花,还有女婿梅一楠叫到了书房,把昨晚嘉公公说的话学给了三人。
梅一楠听了,说道:“难怪谢探花等人来问小婿,说岳父是否和宫中的公公有旧交,小婿当时还挺纳闷,不解其意,听了今日岳父说的话,才知必是他们看到了岳父和嘉公公交谈,便来向小婿打听了。”
伍立文一笑,“这些人还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与嘉公公交谈的地方,离宴席不近,他们居然也能看到。”
“要当官的人,哪里不多留几个心眼的,爹,嘉公公没有说你这个知府到底是任命在岭南的哪个府城吗?”如花问。
伍立文摇头,道:“没有,要是告诉我了,我又怎会不告诉你们。”
志勤说:“这就不好猜了,岭南大小十六府,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府,这府城与府城之间,区别可大着呢。”
梅一梅认同志勤的话,点头说道:“是啊,虽说岭南普遍都是穷山恶水之地,但有些府城和县镇的条件不比咱们颖州府的有些县镇差。岳父,你猜陛下会派你到条件好些的府城去?还是条件极差的府城去?亦或是属于中等的府城去?”
伍立文沉思了一番后,有些悻悻地说:“应当是条件差的府城吧,治理好了,这样的功绩才大些。我昨夜回来又仔细想了陛下的口信,陛下直接给我个四品的知府官职,应当是希望我能给如花长脸,叫如花能有个官家小姐的身份,配上睿亲王。要不然的话,单以陛下封如花县主的身份,别人总会拿咱家是农户来说嘴。”
如果嘉公公或是庆宣帝听到伍立文此刻说的话,必会点头认同伍立文的话的,因为,庆宣帝他给伍立文一个四品的官职,最大的原因还真是为了抬高如花这个睿亲王王妃的家世,余下的原因则才是有感于伍立文在殿试中提出的造梯田的策论是奇思妙想。
“如花,爹写的造梯田种稻的策论,在岭南是否可行啊?陛下可是叫嘉公公跟我说了,要我在岭南一定要把梯田弄出来,多产粮食。”
如花一笑,忙安抚着有些担心起来的伍立文,说:“爹,自然是可行的,南北地理环境、地势构造、农作物产出等都不同,在咱们大吴村不能造的梯田,在岭南那一带完全可行,那儿的地势和湿度、雨水量、温度等,有许多适应造梯田种水稻的山地,您放心,这份功绩您一定可以创造出来的。”
伍立文听了,不由地老怀安慰,抬手摸了下如花的头发,感慨般地说道:“爹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出什么好事积了福,这才有你这么个闺女,这家里的一切都是你辛苦治办出来的,如今,就连爹的官,也是靠了你。”
“呵呵,爹,你可别这么妄自菲薄,要没有你的努力和扎实的文学功底,你哪里会高中进士,不中进士,又哪里会得到陛下的赏识,给爹这么一个大展拳脚,一展抱负的机会。爹,你可要好好的当这个知府,力争叫你辖内的老百姓都有粮吃,有衣穿,不用忍饥挨饿,不用卖儿卖女,要叫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嗯,爹一定会努力的。”伍立文狠狠地一点头,脸上一副要施展宏愿的坚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