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春光早已逝去,连一丝踪影也觅不见。可是连绵的青草,却没有过尽人间芳菲,铺撒在天涯各处,郁郁葱茏。每当我读这首《蝶恋花》,脑中都会浮现出一幅清新动人的画,一位妙龄少女,豆蔻年华,居住于江南古典庭院,在紫藤的秋千架上摇荡。飘逸的长发、曼妙的容颜、流水的身段,在风中荡漾,白衣似雪,摇曳翩跹。她清脆的笑声,透过墙院,让墙外的行人,多情地止步,几乎忘记自己是个过客。甚至想要轻叩门扉,窥探院内的春光,和那倾城的佳人。
这就是东坡先生词风的魅力之处,姹紫嫣红的春光在赶往夏天的路上死亡,他没有一直感伤,而是用积极的心态接受季节更替,看到更加苍翠的风景。
是的,春还会在,人却远去天涯。
然而,还有一个女子,她的名字,烙刻在我记忆深处。王朝云,苏轼的侍妾,他的红颜知己。苏轼困顿之时,许多的侍妾纷纷离去,唯有朝云,一直相陪。苏轼被贬惠州,他们在惠州西湖留下许多动人的故事。苏轼填词,朝云弹唱,而其中这首《蝶恋花》朝云唱得最多,因为生动,合她心意。可每当朝云唱道“枝上柳绵吹又少”时,都会不胜伤悲,泪满衣襟,她说她竟不能唱完“天涯何处无芳草”之句。我在想,朝云是在伤春,还是在感叹,苏轼如此豁达,是否在她离去之后,又会天涯海角觅知音。也许真的是宿命,这位小苏轼整整二十六岁的绝代红颜,竟然先他而去。朝云逝后,苏轼终生不复听此词,并且一直鳏居。也许是,垂暮之年的他,再也禁不起任何的生离死别了。苏轼将朝云葬于惠州西湖孤山南麓栖禅寺大圣塔下的松林之中,并在墓边筑六如亭以纪念,撰写了一对楹联:“不合时宜,唯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个平凡的过客。任何的多情,都是自寻烦恼。因为墙内的佳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已无端地将人惊扰。纵算知道,想必她也只是浅淡一笑,不以为然,冷冷地拂袖转身,甚至连背影都不留下。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痴醉不已时,墙内的笑声却已经听不到了。佳人就这样抛洒欢笑之声,飘然而去。那秋千,在风中空空摇荡,而墙外的行人,空自多情。
他的第二个妻子王闰之,是王弗的堂妹,小他十一岁,生性温柔,崇拜他的才学。是这位女子陪伴苏轼度过了人生最重要的二十五年,漫长的二十五年,陪他一路风雨兼程,甘苦与共。因为就在这二十五年里,苏轼历经乌台诗案、黄州贬谪等许多次宦海沉浮,可谓沧海桑田,尝尽风霜。而他们就是这样相互携手,不离不弃度过了二十五年,为他生儿育女。可二十五年后,王闰之又先苏轼而去,让他再一次痛断肝肠。他为她写祭文,说“唯有同穴”。苏轼死后,苏辙将其与王闰之合葬,实现了祭文中“唯有同穴”的愿望。
每当读这首词,我就会想起那几个影响苏轼一生的女人。他的结发之妻王弗,容貌美丽、知书达理,夫妻二人情深意笃,恩爱有加。可是在一起生活了十一年,王弗病逝,苏轼悲痛万分。他在埋葬王弗的山头,亲手种植了三万株松树以寄哀思。更让人深刻的是,十年后,他为亡妻写的那首千古第一悼亡词《江城子》。只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就催人泪下,让人看到一个满面尘霜的老者,在梦里与爱妻相逢,却握不到彼此的手。这首词,情真意切,在以后的朝代里被广为流传,让人无法相忘。
,心在隐隐地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