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宴暗暗咬了咬牙,他五指并刀,做了一个划过脖子的动作,而后恶狠狠地指了指陈凉生,但终究没敢发作。
他虽然是社团第一红棍,但毕竟不是当大哥的,就算他心里七个不忿,八个不满,还是要遵从于知秋的命令。
于家宴坐了下来,一双眼睛染上了一层血红,死死的盯着陈凉生两人。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十分贵气的中年人走进了饭店,周围都是黑衣墨镜的保镖,气势森然。
带头的一人抬头瞧见二楼这边的人,忽然眼前一亮,笑呵呵的走了过来,“陈少,你怎么在这里?”
陈凉生皱了皱眉。
那中年人自来熟,哈哈一笑,特别和气,“江南市副市长,方子良。”
陈凉生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就有数了。
李大疆落马,这个位置必然就空了出来,房雄关一个内举不避亲,几句话的事情,又一个姓房的轻松上位。
陈凉生也是顺杆往上爬,“恭喜房叔。”
“说起来,你和小房关系很不错啊,那小子好几次在我面前说到你,还要我多关照你。怎了,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房子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凉生虽然不知道方子良怎么会带着官场的朋友突然出现在这儿,但他知道,行房的一定是站在他这边的。
本来陈凉生打算趁乱控制于知秋,然后带人离开的,没想到方子良突然出现,帮她解了眼前的困局。
陈凉生瞥了一眼于知秋,笑了笑,道:“我的几个朋友在于老大那边喝醉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过来接他们回去。”
方子良看向他身后一个中年人。
那人陈凉生也认得,正是城南地中海的蒲所长。
蒲所长眯了眯眼,“于知秋,真是这样?”
于知秋是个老江湖,就算私底下如何霸道,但从不敢在这些官面人物前尥蹶子,民不与官斗,这是共识。
蒲所长见风使舵,知道房子良是罩着陈凉生的,心里有了底气,而且好不容易有了在副市长面前表现的机会,岂能放过,他眼神有点凌厉了起来,“于知秋,是这样吗?”
于知秋是绝对不敢在这些人面前耍横的,于是笑呵呵的道:“没事的,只是喝醉了,我这就叫人把他们送回去。”
“现在就打吧。”
于知秋只要咬着牙,打电话吩咐手下,把那几个兄弟放了。
房子良笑了笑,“我们今天要在泽水园饭店开个碰头会,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等到了市里,咱们再好好聊聊。”
陈凉生心里感激,站起身,不卑不亢,“房叔,蒲叔,那我就告辞了。”
“嗯嗯。”房子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蒲所长转过头,语气很生硬,“于知秋,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要不留下来,我们一起开个会?”
于知秋脸上火辣辣的疼,今天的正事没办成,反而又被人羞辱了一次,低着头站起身,挤出一点笑容,“市长,蒲所,你们开会,我们去别处吃饭。”
蒲所摆了摆手。
等走出了泽水园饭店,房漫道的电话就来了,“生哥,你们没事吧?”
“没事!”
电话那边的房漫道长出了一口气,“我还真怕你们打起来呢。哈哈,今天我二叔正好来泽水视察工作,我就让他去了泽水园了。”
陈凉生心中一暖,了解了事情原委,笑了笑,“那以后得谢谢他。”
“都是一家人。”房漫道挂了电话。
方知有擦了擦脸上的汗,“生哥,谢谢你。”
“你也做得不错。”
“我?”方知有苦笑了一声,“生哥,你别逗我了。今晚这一切,要不是你,我是绝对办不成的。”
?“呵呵,刚才在餐厅,面对死亡也不畏惧,很有魄力。”陈凉生冲他一笑。
方知有能在众人威胁的情况下站在他身前,替他挡刀,他心里也是挺感动的。
“嘿嘿,生哥,卒子可以死,大将不能损。”方知有嘿嘿笑了一声。
陈凉生点了点头。
男人之间的友谊,只有在热血的灌溉之下,才会茁壮成长。?
两人确定于知秋没有追来,方知有才道:“生哥,你说他会放了我那几个兄弟吗?”
“会的。”陈凉生点了点头。
“真的?”
陈凉生拍了拍方知有的肩膀,“于知秋从本质上来说也是混混,充其量就是个混出了一点名堂的混混,归根到底还是个混混,是捞偏门的,是见不得人的,见到政府官员,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真正的大混子,那都是穿唐装,听国粹,出府邸,进豪门,内有高官权贵作陪,外有社会名流攀附,时不时还做做慈善事业。这样的人,是不会畏惧权贵的,反而权贵还要依附于他们。你明白了吗?”
方知有细细品味着陈凉生的话,过了好半天,才道:“生哥,那我们有一天会成为你说的那种人吗?”
“不要命的敢想,拼了命的敢做,就会有实现的可能。”陈凉生哈哈一笑,那举手投足之间,睥睨霸气,显露无疑。
通过几次和于家两兄弟的接触,真的是感受到了这两人的霸道。
同时陈凉生也下定决心,要除掉于家。
那天晚上在脑海中灵光一下的釜底抽薪计划,又开始在脑海中浮现。
陈凉生把方知有叫了过来,“老方,我让你尝试着去做一件事,只要做成了,就能一举灭了于家两兄弟。”
于知秋现在也成了方知有的心头刺,能把于家灭了,这个是方知有求之不得的事情,“生哥,你吩咐。”
“你附耳过来。”陈凉生招了招手。
方知有听完,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眼神,“生哥,这能行吗?”
陈凉生拍了拍手,“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呢?而且你也说过,那些师兄弟之间矛盾重重,重赏之下,必然有人会动心的。”
方知有叹了口气,“生哥,我明白了。可是,那些人都是很贪婪的,需要的钱财肯定很多。”
陈凉生伸了个懒腰,“羊毛出在羊身上,放心去干吧,钱的事情,我会和张经邦打好招呼。”
“嗯嗯,生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办。”方知有点了点头。
陈凉生笑了笑,“明天再去啊,先回泽水村,吃个宵夜。”
“好。”方知有笑了笑。
两人晚上虽说去泽水园饭店赴约,倒是一杯茶都没有喝,两人回去的时候,唐撼山一帮人在砂石厂的办公室席地煮火锅。
六七个人围着大锅,羊肉牛肉白菜金针菇各样食材应有尽有,一帮子人说说笑笑的,十分热闹。
陈凉生进门,众人抬起头,“生哥,回来了啊。”
“饿了。”陈凉生顾不得洗手,抓起筷子就自个儿吃了起来。
火锅要抢着吃才热闹,很快,一大堆的食材酒杯吃了个干净,陈凉生瞧了张经邦一眼,搓了搓手。
张经邦笑了笑,不用看也知道陈凉生的意思,“生哥,这一次要多少钱?”
陈凉生签了方知有一眼,“他要多少,给多少。”
“咱们现在没多少钱啊,砂石厂三天后开工,村民要求首先支付两月的公子,而且村委会路村长也要一笔钱,还有修缮学校,咕噜咕噜······”
张经邦哔哩哔哩说了一大堆,陈凉生听的头都大了。
高良谋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砂石厂,笑嘻嘻的,道:“生哥,你们发现没,老张越来越像个奸商了。”
“是啊,这小子太抠门了。”
“简直就是守财奴。”
不过张经邦越是会持家,就越是陈凉生想要的人才,面对这样的人才,陈凉生也只好央求,“老张,等砂石厂开工了,资金就会充盈起来的。”
张经邦叹了口气,“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呐。”说完,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巡视的唐撼山走了进来,道:“生哥,黄霸天来消息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围了过来,都停止打闹,聚精会神起来,大家都门儿清,不把黄霸天解决了,始终是个麻烦。
张经邦起身,“生哥,那我去工作了。”自顾自的出门。
他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楚,那就是参与社团经营,管理好社团的钱袋子,但是有关于争斗方面的事情,他没有兴趣参与。
陈凉生也心知这一点。
“黄霸天说什么了?”
“传话的是个小弟,说黄霸天愿意让出砂石厂的百分之五十的资产,和我们一起经营,要是我们不答应他的条件,那就喝咱们鱼死网破。”唐撼山握紧了拳头。
高良谋嘴角扬起笑意,“看来这个黄霸天还不死心啊。”
方知有说:“那个传话的小弟呢?”
唐撼山双手一摊,说:“放走了啊,道上的规矩······”
“狗·屁的规矩,尽量解决黄霸天是关键,不然这样的地头蛇,留着始终是个祸害。去,把他给我抓回来。”陈凉生大声道。
“我马上追。”唐撼山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太保守了,这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谁还讲个破规矩啊,立刻出门。
不到十分钟,唐撼山就拎着那个小弟进来。
那个传话的小弟一头红发,穿的花花绿绿的,见到这么多人,先是吃惊了一下,然后一来很不屑的表情,自个儿坐在了沙发上,“我说,我只是个传话的,你们应该放我走啊。两军交战,还不斩······”
啪!
唐撼山一巴掌下去,传话的小弟已经四肢着地,趴在了地上。
“不斩来使啊!”传话的小弟抹了一把脸,发现全都是血迹。
方知有抓着一把开山刀在他眼前晃了晃,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脖子,“还不斩来使,我看你就是一坨·屎!”
那小混子趴在地上,抬起头来嘴硬道:“就算是一坨·屎,也有自己的骄傲。”
“嘿嘿,那我就揍得你嗷嗷叫。”方知有又抡了几拳。
“老子就是不说,你们有种打死我啊?”传话的小伙子似乎很有骨气,反正就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接下来就是花式殴打时间。
过了两三分钟,那小混子差点晕死过去,吐了口药汤,两眼死死的瞪着众人,还是咬着牙不说。
没想到垃圾黄霸天,居然还有这么硬气的小弟。
传话的小混子疼的在地上打滚,身上也沾染了血污,他的嘴里还吐着血沫子,唐撼山又上去踹了他一脚,说道:“你到底说不说?!”
“说你妈的腿。”传话的小混子特别倔强的道。
陈凉生在传话小弟面前蹲了下来,笑呵呵的道:“我很欣赏你的骨气,说实话,你要不是黄霸天的小弟,我们一定能做成朋友。”
“放屁。”传话的小弟怒道。
“别打他了,你们看他还是个孩子,没必要在他身上撒气。”陈凉生没有一蹙,对唐撼山等人说道“别为难他,让他走吧。”
众人都是一愣。
方知有也怔怔地说:“生哥,是你······”
唐撼山拉住了他。
陈凉生特别有爱心的扶起了传话小混子,给了他一瓶水,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你还能走吗?”
传话的小混子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没想那么多,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能走!”
“你说的很对,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我的几个兄弟错了,我替他们向你道歉。我们和黄霸天之间有恩怨,但和你没关系。你要能走就自己走吧,放心吧,他们不会为难你。”陈凉生特别和蔼,关爱的表情就好像白衣天使一样。
传话的小混子咬着牙,不断倒吸这凉气,“你算是个明白人。”
“那你走吧,我就不送了。”陈凉生十分客气。
传话的小弟摆了摆手,一瘸一拐的走了。
方知有有些难以理解,“生哥,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了?”
陈凉生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既然敢跑来传话,那就是把命豁出去,就算再打,也问不出什么。可惜他还是太蠢了。”
“什么意思?”
“放他走,不正是给我们带路吗?”陈凉生眼神阴冷了下来。
唐撼山和方知有恍然大悟。
有时候看似走进了死胡同,但换个思路,柳暗花明。
陈凉生吩咐道:“老方,跟上他。”
一伙人就在办公室等着,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方知有回来了,“生哥,黄霸天在饮马河村的一个麻将馆里面,一伙人在里面打麻将呢。”
陈凉生起身,身后跟着十多人。
黄霸天身边的混子,大多出自饮马河村,那里可以说是他的老窝。
陈凉生一伙人悄然而行,很快就到了村口,偶尔有人经过,但也只是瞥一眼就过去了。
这附近一带的民风颇为彪悍,一般拉帮结派的去干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就算是吃饱了乘凉的村民看到,也会被自动无视掉。
一伙人赶到寸头一处农家小院的外面,看见里面灯光昏暗,但是人声鼎沸,听起来十分热闹。
方知有指了指,“生哥,黄霸天就在里面搓麻将,我粗略瞧了瞧,他身边大概有七八个人。”站在院墙外面,都能清晰的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哗啦搓麻将的声音。
唐撼山笑了笑,“这个黄霸天还真是嚣张。”
对于黄霸天身边的那些混子,根本就不费力气,陈凉生指了指,“老方,你带五个人过去,守住后门。”
方知有一挥手,五个人瞧瞧的摸到了小院的后门。
陈凉生见众人都准备妥当,一步跨前,一脚踹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整哥小院的木门崩碎,成了一堆木屑。
唐撼山等人便喊打喊杀的冲了进去。
农家小院,三间屋子,只有一间亮着灯光,房间门也敞开着,里面传出来各种各样的叫骂声。
唐撼山一马当先,一拳打飞了一个持刀冲出来的小混子,又是一脚,直接将那个小混子送进门。
进门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二,对准那些小混子就是一阵乱抡,后面的兄弟也冲了进去,在这样狭小的地方乱战,黄霸天的人没有一个能跑出去。
而且守后门的方知有也带人冲了进去,完全就是关门打狗的节奏。
不到一分钟,里面七八个人全部躺在了地上,哇哇的大叫,黄霸天身材庞大,趁乱撞翻了一个兄弟,从窗户直接跳了出来。
陈凉生就在门边,当然能发现他的意图,抡起棍子,一下子就砸在了黄霸天的脑袋上,后者也直接从窗户上掉了下来。
砰!
黄霸天胖胖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一连串“嗷嗷嗷”的惨叫声,也猛地站起身,用手里的斧头向陈凉生劈了过来。
不过他的攻击对于陈凉生来说,根本就不够看。
黄霸天抡着手里的斧头,左劈右砍,从窗户直接砍到了院子中央,还是没有摸到陈凉生的头发丝。
“老子弄死你!”黄霸天瞪着双眼,吐了口药汤。
黄霸天喘了口气,再一次举起斧头已经劈了过来,只是斧头还没有落下来,就被身后的唐撼山猛然一脚踹在了腰心。
啪!
黄霸天身体失衡,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斧头也脱手飞了出去,“陈凉生,我们无冤无仇的,你想要砂石厂,我们一人一半,你还不满意?”
他的双眼血红,嘴巴长的大大的,好像要吃人。
黄霸天趴在地上,两只眼珠子滋遛滋遛的乱转,想要寻找脱身的办法,只可惜到处都是陈凉生的人,他插翅难飞。
很快,屋子里面也安静了下来。
那些小混子的战斗力本来就是不到五的渣渣,再加上陈凉生这边的人都是猛地冲进去,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唐撼山等人手里拿的是钢刀钢棍搬砖,那些小混子只能抓起一把麻将自卫,战斗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
整个房间的所有东西都被达成了碎渣,七八个小混子趴在地上无力的呻吟,里面的情景,那叫一个惨啊。
传话的那个红发小弟也躺在地上,手里死死的抓着几块麻将,抬头指着外面的陈凉生,“你不讲信用······你这个狗·日···”
啪!
方知有一脚踹过去,那小子满口是血,直接闭了嘴。????
大局已定。
黄霸天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知道这个时候趁乱想溜了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让他跑也跑不远。
他整张脸贴在地上,浑身哆哆嗦嗦,过了好一会儿,缓过气来了之后,慢慢的爬起来坐在了地上。
“生哥,都是走这一条道的,这次你赢了,我认了。放过我吧······”黄霸天抬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血迹,浑身战战兢兢,继续可怜巴巴地说着:“我以后滚出江南市,哦不,滚出江南省,再也不会来了,你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在场的众人瞧着可怜兮兮的黄霸天,鸦雀无声。
????“可惜,我放不出来你这么臭的屁。”陈凉生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黄霸天差点一头栽倒,脑门上的药汤混合着汗水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他换了个姿势,双膝跪地,双手抱头,“生哥,给一条活路。”
陈凉生瞧着周围的人,目光扫过他们,“都给老子记住了,人不狠,站不稳。”
这时候,有个心眼灵活的小子识时务地给陈凉生搬来一把椅子,谁都知道他才是这里真正的老大。
陈凉生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弟憨厚的挠了挠头,“生哥,我叫张甲子。”
“名字取得很有意思,你爸妈一定是文化人。”陈凉生瞅了那个小弟一眼,皱了皱眉,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这边的人围成一圈都在冷冷地看着黄霸天,并没有人对他产生怜悯之心,他们可都见识过黄霸天以前的霸道和野蛮。
陈凉生当仁不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右腿前屈,翘起脚尖,顶起了跪在地上黄霸天的下巴,“成王败寇,难道你不明白?”
黄霸天带着哭腔说:“生哥,我再也不敢了,留我一条狗命。俗话说做人留一线,生哥······”
他涕泗横流,有些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