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阴柔妩媚的女子坐在花园里悠悠品茶。一旁的丫鬟立侍在她身后,表情有些战战兢兢。
“那国的丞相来了?”疏玉抿了口茶,“王爷那里……应对的如何?”
“回夫人的话,这个...奴婢不知。”丫鬟垂头答道。
疏玉不语。望着茶杯里那个倒映在茶水面上长满了红疹子的自己,眼底闪过一抹厌恶,随即又被涨满的阴冷和得意所替代。
落云遥,这下子有你可玩儿的了。这可怪不得我,都是你逼的,都是你逼我的……
她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望向不远处的大殿。
“走。”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一张花脸上莫名的笑意让一旁的丫鬟觉得有些渗人。
“可别让那群蛮子为难了王爷,”她接过丫鬟递上来的面纱,喃喃说道:“王爷,妾身这就来帮您……”
前殿内,气氛紧张异常。
“稍安勿躁?”丞相闻言,冷笑了一声,“这话亏得你靖北王殿下说得出来!我们国的使臣特地前来贵王府结缘交好,可现在呢!”
现在如何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的人都明白——这会儿别说是结缘交好,要是没结仇交恶就谢天谢地了。
殿中靖北王府的其他人们听了这话,心底都隐隐替自家王爷担心起来。
现在这就不仅仅是靖北王府和邻国的事情了。别国派来的使臣,在他国亲王府邸的府宴上敬了杯酒,一声不吭的人就这么没了。
到底这靖北王府还是大周的地方,碰上这样的事情,只怕会牵扯到大周与邻国之间是否会因此生矛盾。
令狐慎剑眉望着丞相,眉头微微皱起。
“丞相冷静。这等事情生在本王府上,本王也感到十分意外,痛心不已。”他沉声说道,
“此事颇为复杂,本王也说了,我们尚在细查之中,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得出贵国想要的交代。”
丞相怒极,将袖子重重地一甩,厉声道:
“靖北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的使臣在你府上敬了杯酒居然就么没了,这若不是你们王府的问题,莫非还是我们使臣喝不得酒却硬要喝,自己给自己找死?”
在场靖北王府的人们脸色都不好看。这话可就说得太难听了,往小的说就是靖北王府没个规矩,连给使臣用的酒都没仔细检查清楚。
要是往大了说,那就不得了了,这意思可以是靖北王府蓄意谋害他国友好往来的使臣图谋不轨。
对于这些,令狐慎当然更加明白。事到如今他也是面色阴沉如同锅底,看着满脸怒意的邻国丞相和众使节们,深邃的双眸中多了一丝犀利。
“丞相慎言。”
令狐慎双手负在身后,身为堂堂亲王的威严自内而外地散出来,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一切犹未可知。本王不会贸然推脱责任,但也不代表这件事就是靖北王府针对贵国的,还请丞相出言三思。”
丞相有些咬牙切齿,张口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殿外传来的一个女声给堵了回去。
“王爷,妾身求王爷还他们一个真相!”
女声带着她骨子里的柔媚,此刻这一番话有些歇斯底里地喊出来又是动了情,使人闻之心底跟着一动。
殿中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殿前女子一身雪白素衣不带一点装饰,飘逸在微风中的衣裙更是显得她的身姿窈窕纤弱,来者正是疏玉。
令狐慎看见来人,眉头皱的更深了,低声对身旁的下人道:“她来干什么?给本王待下去。”
心底又隐隐觉得这事愈不对劲。
“是。”
下人应声道,正要动手,却见疏玉提着裙子自己冲进了殿里来,惊人的力道将下人的肩膀撞开,只听扑通一声,女子跪在了令狐慎跟前。
“王爷,此事甚大,您怎可拖延。”疏玉带着哭腔,有些哽咽地说道:“那罪魁祸就在咱们王府里,妾身知道是谁!王爷您何须再查,传唤来即可……”
话未说完,却忽然被令狐慎袖子猛地一挥,一屁股跌在地上。
疏玉抬头,惊愕地望着面前满眼怒意的俊美男子,望着这个是她的丈夫的男人。
“王爷,妾身……”
“出去,不要本王说第二遍。”
令狐慎低沉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怒意“妾身这是为我们靖北王府着想啊王爷。”
疏玉有些急了,她爬起来重新跪倒在令狐慎跟前,哭得梨花带雨:“王爷!此事重大关天,您怎可拖延?若您尚未查到真凶,妾身告知您便是,那凶手……”
令狐慎
“来人。”令狐慎双眸冰冷地盯着再度跪倒在地上的柔弱女子,此刻嗓音已经不带任何一丝感情:“把这个胡言乱语,擅闯大殿的女人给本王丢下去!”
“是,王爷。”
这一回上来的可就不仅仅是两个侍候的下人了,而是四个虎视眈眈的王府侍卫。四人上前,一把抬起疏玉就要往殿外走去,疏玉顿时慌。
这下要是再不把关键的东西说出来,她的苦将会再是白受一场,她昨夜的噩梦连连也是白做一晚,她这个背负着自己所有不甘和仇恨的计划就要付诸东流了!
“王爷冤枉啊!”疏玉一边竭力挣脱着把自己往外抬的侍卫,一边放声大喊,再度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事到如今,王爷您难道还要再偏袒王妃吗?!”
随同丞相前来的使臣们齐齐一惊。
王妃?靖北王妃?
“停下!”
令狐慎眼神不善地看向丞相,声音不怒自威:“贵丞相这是何意?”
丞相冷然一笑,“怎么,难道因为这位夫人说出了真相,靖北王殿下就这么急着要将她丢出去吗?”
若真要说靖北王妃,那还真是极有可能。
毕竟,昨日他们国的那位使臣大人,就是在跟那靖北王妃敬完酒后就忽然倒下的。
如今听了这女人大义检举的话,又见了令狐慎这般拖沓迟迟不肯给个交代的态度,指不定还真是那位靖北王妃!
“丞相莫要再说笑了。”
令狐慎沉声回道,
“本王的王妃与贵国使臣和贵国能有何纠葛,竟需要下毒来解决?此事关乎重大,难道丞相是人云亦云的无主见之人,一个女人无凭无据的话你也相信?”
丞相也不依不饶,语气愈怪异,“无凭无据?本相倒是觉得……这世上不存在空穴来风!”
言外之意便是,他认为疏玉方才所说的话是有依据的。
“本相也很好奇,靖北王妃无缘无故为何要在我国使臣的酒里做手脚。”仿佛是坚信了疏玉的话,丞相似笑非笑地说道:
“靖北王殿下,不妨让贵王妃出来对质一番,也算是证了靖北王妃的清白?”
疏玉被丢在殿口,跪倒而伏在地上,抽噎不停。没有人看到,泪水划过女子的嘴角,是一丝得逞的弧度。
“此乃国事,怎可召来王妃。”
令狐慎不肯退让,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眸直视着他,道:
“丞相身为贵国群官之,想必不会不知这点礼仪规矩吧?还是说,丞相前来我大周,也是带着夫人出来的?”
“靖北王,你不要强词夺理!”
丞相厉声喝道,愈觉得有理了起来,上前一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难道靖北王要窝藏嫌犯,打破两国之间的和平,要挑起大周和我国的战事吗?!”
“丞相也休得胡言乱语!”令狐慎的口气立刻严厉了起来,曾经纵马沙场的一身杀气若隐若现,令对方使臣团的人们打了个寒噤,
“本王已经重复多少次了,此事我靖北王府必定会给贵国一个完整的答复,还请丞相稍安勿躁,莫要胡搅蛮缠!”
“靖北王怕不是心虚了?”丞相身后站出来了一个脸红脖子粗的使臣,他一脸怒气地看着令狐慎,道:
“我们不过是要见一见贵王妃而已,又不是要对她做什么,靖北王殿下何须这般紧张?还是说……此事确乎与靖北王妃脱不了干系,殿下也铁了心要包庇王妃?”
“这位大人休要口出妄言!”
令狐慎怒极反笑,
“这件事情尚未得出结果,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各位仅凭一个毫无干系的女人两句胡话,就这般急切地要把事情推到本王的王妃身上,这又是意欲何为!”
殿口依然伏在地上的疏玉闻言,气恨得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王爷,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她落云遥何德何能让您依然这么偏袒她!
落云遥,落云遥……
丞相冷然一笑,又要开口,却第二次被殿外传来的女声给堵了回去。
“贵丞相真是好风度,本宫今日真是涨见识了!”
疏玉感到脊背凉,有些惊慌地回头望去,果真看见一袭金丝秀凰锦袍的落云遥漫步而来。她下巴微扬,步伐沉稳,一股雍容之气由内而外地散开来。
丞相见状,眼底划过一抹厉光。
“这位就是靖北王妃?”他拂了拂袖子,淡淡地打量着踏进殿来的落云遥,语气不善道:
“是你……昨夜在我国使臣的酒里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