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外国来使觐见,按照本朝历来传承的规矩,是必然应当以礼相待的。
如今公然生这般不愉快的事情,轻则给使者留下不好的印象,显得泱泱大国欺人太甚,重则危及两国邦交之仪,说不定还会引战事。
使者见自己人平白无故被扣上个“莫须有”的罪名,纷纷有了怒意,集合起来闹到大殿誓要弄个明白。
“我等既奉王上之命特地造访,秉承礼和之道,处处遵循汝朝事则,万不敢冒犯。”
为者大步走到朝堂中央,昂阔步,大有故意挑衅的模样。
原是本朝有奸细之人做出不当之事,也是理亏,反倒给了使者他们傲慢的理由。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此时多嘴是福是祸谁也不清楚,也就不往自己身上揽事儿了。
“而今不过是要讨个说法,还6云一个公道,也正了汝朝光大之名,仅此而已。”
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细细分析,却是暗戳戳地想要以大国名声作以威胁,从中谋取一些秘密的利益。
这还真是够让人头疼的!
皇帝掌管天下,自然眼界开阔,以大局为重,使者此话如何意思,也是心知肚明的。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朕替你做主!”
不过是个小小的使者,只要不刻意问责,必然不会闹腾出什么大动静。
使者见皇帝已然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也就大胆地说了。
“臣也无他意。只是事情因赵姨娘而起,不如先收押了她,交由我等处置,细细盘问,必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次来访之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言语之间就心思毕露,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使者到底还是在形式上给足了面子的,规规矩矩俯作揖,以示诚心。
皇帝欲要开口应允,一旁观望许久的令狐慎却坐不住了,立刻冲到大殿中间,与使者并肩而立。
说到底,若不是之前他与赵素琴先前闹出矛盾,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中了别人的奸计前去赴约呢?
令狐慎气势汹汹地瞪了使者一眼,不顾皇宫守卫之禁,握紧了腰间佩剑,大有千刀万剐之意。
他的女人,就是他所属物。
“赵素琴毕竟是本王的内人,就这样被你们轻易带走,你们当本王是空气吗?”
只有他才能欺负她,轮不到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无端叫她受了委屈!
令狐慎侧歪着头挑衅地看着使者,眼里满是阴厉晦暗,眸子里隐隐跳动着怒火。
使者早就听闻大周朝有位王爷,传言谦谦君子,实际颇有手段,相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明着自然是斗不过他的,但是不代表不能采取迂回战术。
使者轻蔑一笑,毫不在意面前人表情如何,径直出了大殿朝着城楼方向过去。
众人心生疑惑,但皇帝未曾下令阻止,一时无人轻举妄动。
“周朝的子民听好了!你们最喜欢的王爷,现在已经被他私藏的妖妃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你们难道不应该给妖妃一点儿教训吗?”
城楼之下正是人来人往热闹就非凡的时候,听到楼上有人大声宣扬,也便纷纷驻足听听看宫中生了何等大事。
看热闹的人群中已被使者暗地里安排了细作,佯装成好事者在其中穿插,大声喧哗询问。
“莫不是那个不知廉耻的赵素琴?早就听说她尽做些不干净的事了,现如今居然还魅惑了王爷?”
一时之间,人群躁动,竟然比早市之上讨价还价的声音还纷扰数倍,好不聒噪,令人心烦气躁。
使者心中却十分畅快,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周朝自建国以来就较其他国家开化许多,历代帝王也及其顺从民意,这也是周朝昌盛至今的关键所在。
自己现在这样当众作乱,百姓私底下肯定会对赵素琴有所诟病,纵然那令狐慎有天皇老子的本事,短时间内也是难以保住她的。
眼见着城外百姓躁动声势之大,门口守将颇为紧张不安,急忙闯入大殿汇报。
“报!陛下大事不好了!”守将咚的一下跪在大殿中央,神色慌张,“百姓皆严王爷府中赵姨娘为妖妃,大有扰乱朝纲之作为,实在是不妙啊!”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威严端庄的皇宫之内,竟然传出去如此荒诞的丑闻,简直是跌了大周朝的颜面。
这消息一传来,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顿时沸腾,无非是在揣摩皇帝的心思以及赵素琴不检点的事情是真是假。
皇帝龙颜大怒,“啪”得一声拍在龙椅上,龙头堪堪摇晃,甚是骇人。
“朕看那赵素琴也不是正派之人,大有祸乱天下的狐媚之像,来人啊!快去把赵素琴……”
守卫之人虽然深知此时必有蹊跷,但皇帝口谕以下,岂有违背的道理?
无奈思索不得,只得起身欲要领命,前去捉拿赵素琴。
前脚也就刚刚迈出去一步,突然一把宝剑横拦在他面前,不偏不倚,正挡住他的去路。
守将大吃一惊,他是认得这宝剑的——大周朝上下唯有王爷令狐慎一人佩戴此剑,吓得他直哆嗦。
皇帝得罪不起,这王爷,也是得罪不起啊!
“且慢!”令狐慎左手搭在守卫的肩上,示意他莫紧张,站到一旁待命就好。
这个家伙,当真是越的没大没小了,连朕的意愿都如此公然的违背!
可是,尚未探知令狐慎背后隐藏的真实实力,还是要忌惮些他的。
皇帝大手一挥,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命令令狐慎继续说下去。
令狐慎恭恭敬敬收好宝剑,向前一步行之台下,鞠躬行礼。
“请恕臣弟斗胆忤逆君意。臣弟以为,纵然内人有过失之处,也是本朝自己之事,应交于本朝典狱司祥办。冒然交于外人,多有不妥之处,请陛下三思啊!”
此时,大殿之外,使者双手环胸,丝毫不顾礼节,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让赵素琴过得不痛快,现在已经达到了,也就没有可忌惮的了。
至于这大殿之上王爷和大周朝皇帝对峙的情况,倒是一份意料之外的惊喜。
常言道“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两大势力起了冲突,看似是家事,实际上就是国事,对他们来讲是有利无害的,果真喜闻乐见。
到底当今还是大周帝在统领天下,不如就此机会再添点火候,乱上加乱。
“哈哈哈,王爷果然是有本事的!倒自己做起决断来了。”
使者“啪啪”鼓掌称赞,却是阴阳怪气的,傻子也知道这是“扇阴风,点鬼火”的把戏。
令狐慎已经过于锋芒毕露,再继续争辩下去,只怕会暴露自己,到时候莫又坏了他的大事。
思来想去,自己的意思可是说到位了的,若是皇帝有心相助,自然也无需他多言废话。
于是,他只是卑躬屈膝做请罪状,不再理会使者的言辞。
“真以为,王爷言之有理。”
令狐慎连声道谢,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只要不让赵素琴落入对方的手里,他就有办法解决这些事。
使者大惊,冲身后的手下偷偷比了一个手势,传令下去,叫城外头的人煽动得再厉害些。
正当大家纷纷上奏,讨论处理赵姨娘的最佳方案时,忽的听到外头急桥锣鼓之声。
令狐慎与众大臣一同前往查看,旦见城楼之下人头攒动,敲锣打鼓,却是一片声讨。
“跪请陛下严惩妖妃,还我大周朝江山太平!”
不知是谁率先喊出第一声,后头百姓们都握拳举过头顶,“噗通噗通”接连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忽地见城门之下窜出两个身手矫捷的壮年男子,举止打扮皆与本地人略有差异,显然是有人精心乔装为之,竟以头撞击城门以示赤子之心。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是你搞的鬼!”令狐慎气结,提起身后使者的领子,差点儿没忍住出拳打他,“就是你唆使了江山的子民造谣滋事吧?看我不先把你关起来收拾一顿!”
这边关于妖妃祸乱朝纲、妖言惑众的传言越来越多,俨然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甚至还孔学来风生出了各种不同的版本。
这帝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多时,话根子就飘进了赵素琴的耳朵里,连带着王爷为她暴走之事也一并收入。
赵素琴再也坐不住,自己做错了事情就应该自己承担,而不是无动于衷地躲起来坐以待毙,让令狐慎一人替他承受责罚。
“来人啊,赶紧备轿!即可入宫!”
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平复下心情,急急冲去外院吩咐小厮快些行动。
奇怪的是,出去的小厮迟迟未归,她急得在花坛边直打转。
“姨娘莫急,此时前去对您和王爷均无益处。还请姨娘听奴婢一言,暂且在这里等待。”
说话的是个眼生的丫鬟,赵素琴硬是要走,丫鬟竟出手与她过上几招,生生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