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按照预先设计进行。张池回到办公室,悠然自得地燃起一支烟,等待着预期的结果。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蓝昆带着立信会计事务所的两个人上来,交给张池一份现金盘点表。账面数是655o12,实际数是155o12,差额数是5ooooo。盘点表后面附着保险柜和出纳会计两处盘点的明细表。
张池见差额只有5ooooo,心想蓝其川用人还是有眼光的。
“就先这样,辛苦二位了。小昆,你替我送送他们,另外叫陈科长上来。”张池轻轻抖了抖现金盘点表。
片刻,陈茵上来,脸色灰白。
“这怎么解释?”待陈茵在对面坐下,张池把现金盘点表往陈茵面前一扔。
陈茵沉默不语。
“陈科长,你总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张池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我儿子在外面……赌博,输了5o万……”陈茵双肩抖动了一下。
“你说什么?输了多少?”张池装作没听清楚。
“5o万,如果不还他们就要剁他的手,我一时来不及筹那么多钱,就把保险柜里的钱先……垫……垫出去了……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啊。”陈茵声音有些颤抖。
“你是老财务科长了,怎么这么糊涂?”张池似乎是惊异不已,站起来又坐下。
“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张总,你想想,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这么多年,就是在天讯收入高了一点,儿子也是才工作几年,5o万,除非卖房子,可是卖了房子我们母子怎么生活……”陈茵哀哀地哭诉。
“好了,好了,不要扯那么远。你挪用公款是要负刑事责任的,看在你们母子这些年也不容易的份上,我就网开一面,你把钱还到公司,我既往不咎。”张池不耐烦地打断了陈茵的话。
陈茵低头坐着不动,也不开口。
“说话啊。”张池又敲了敲桌子。
“张总,你把我送进牢房吧,我还不出来,我真的还不出来呀。”陈茵抬起头,擦了擦眼泪,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张池心里一惊,他没想到陈茵也能“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良久,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陈科长,我做为公司的副总,要对公司负责,特别是现在新蓝总不在家的情况下。对我来说,你坐不坐牢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司不能受损失,你明白吗?你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需要你把钱还到公司账上。”
“张总,我愿意做牢吗?你就是逼死我,我也拿不出钱来。”陈茵脸上透着绝望。
“你——你挪用公司钱还有理了?我这里跟你好好说,把钱补上算了,你还来劲了。告诉你,你就是卖房子卖地也要还。你就是死了,你儿子也要还。陈茵,我真想不到你现在变得这么无赖。”张池站住,冷冷地盯着陈茵。
无赖?陈茵心里一阵悲凉。如果真把房子卖掉,儿子以后怎么办,不要说明年的婚事泡汤,以后靠那点工资什么时候才能再买得起一套房,自己忙了一辈子,连儿子婚事都忙不起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瞬间她万念俱灰。
死吧!今天脸已经全丢光了,现在公司里可能已经传得纷纷扬扬了。
死了就可以不再面对公司的议论,不再面对巨额还款,不再面对儿子又痛又悔又无助的眼神。
死了就不再累了,死了就无牵无挂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一死万事休。
陈茵缓缓站起来,慢慢抬起头,看着张池一字一顿地说:“张总,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儿子无关。我对不起公司,我以死谢罪。”
话音未落,她猛地拉开椅子,向墙上撞去。
张池见势不好,急忙上前拉陈茵,没有拉住,陈茵还是撞到墙上。不过他那一拉起了关键性的作用,缓冲了陈茵撞向墙的力量,陈茵只是头碰破了,血顺着额头流下来,人并没大事。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朱医生,立即到我办公室来,陈科长头破了。”张池急忙打电话到医务室。
公司有个小医务室,聘请了一个退休医生坐诊,平时就是开点头疼脑热的药,为工人包扎包扎工作时不小心碰破的小伤口。
朱医生不知生了什么事,匆匆跑来了,闻欣也跟进来。
闻欣惊愕地看看陈茵,又看看张池。
“陈科长一激动,摔了一跤,撞到墙上了。”张池遮掩着。
“需要不需要送医院?”闻欣问给陈茵清洗伤口朱医生。
“陈科长,你有恶心的感觉吗?”朱医生用胶布固定好纱布。
陈茵摇摇头。
“现在看,不需要。”朱医生观察了陈茵一会儿。
“闻欣,你把陈科长扶到椅子上。”张池等陈茵坐好,向朱医生和闻欣作了个退出的手势。
陈茵脸色灰白,瘫坐在椅子里。人说死过一回的人就不想死了,没人知道她现在的想法,但她显然没有了任何激烈的意识。
张池脑子有些乱。陈茵想死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没想到5o万就能让面前这个原来看起来很有头脑的女人失去理智。
张池有点不安,甚至有点后怕。万一这个女人真死在自己的办公室,刑侦支队立即就会对其死因进行调查,自己也会再次成为刑侦支队的调查对象,这不仅对自己极为不利,对下面的行动计划也非常不利。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在陈茵是无话可说,她没有任何话语权。在张池是一时不知怎么处理为好,陈茵突然撞墙让他乱了方寸。
象是要驱散尴尬的气氛,张池点起一支香烟。
“陈科长,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公司的账不能不还,而你又还不出来,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你怎么办?”半晌,张池叹了口气说。
陈茵微微动了一下,她心里已经有些后怕。如果真的一头撞死,儿子将一辈子在自责中,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万一撞不死,成了植物人,象凌方仪一样,不是要拖累儿子一辈子?
“公司的家不好当啊,不能看着你送命,又不能让公司受损。”张池做出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两手搓着。
“张总,我真的走到了绝路上,否则哪会万念俱灰,求你救救我们母子,我当牛做马报答你,这一辈子不够,还有下一辈子,求求你了。”陈茵边说边跪了下去。
张池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又点起一支香烟。
“张总,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母子了。我不能卖房子,那是我唯一能给儿子的东西,他明年……明年就要结婚了。你就成全一个母亲一生的唯一心愿吧,你让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哪怕死,只要能成全我儿子……”陈茵跪在地下哀告。
见陈茵哀求得差不多了,张池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命令:“你给我起来!”
陈茵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乞求地看着张池。
张池问:“你现在能还多少?”
陈茵回答:“家里只有……只有2o万。”
张池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陈茵:“你听着。剩余3o万我借给你,先把公司的账填平。但我有两个要求,你要做到。”。
陈茵点点头。象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感到了生的希望。
“第一,这3o万不能说是我借给你的,这种事我不想传的纷纷扬扬。第二,挪用5o万不要说是为儿子还赌债,借钱给你还赌债晦气,再说传出去对你儿子也不好,就说是为儿子办婚事挪用的吧。”
“谢谢张总,我一定按你说的做。”陈茵抬起头,感激万分。
“还有,你已经不能再留在公司了。今天出了我办公室的门,就直接回家,新的财务科长来了,来交接一下就行了。”张池在办公室踱了一会儿,在陈茵面前站定。
陈茵的头再次垂了下去,她不想离开公司,可现在由不得她了。
“至于钱你怎么还,我给你两条路,一条是你自己另找工作,用收入还。”张池说到这儿夸张地叹了口气:“出了这事估计没人敢用你了。还有一条是到我家里帮我夫人打理家务,我不需你做牛做马,只要听话干活就行,一个月算你还15oo。其实我夫人退休在家,并不需要人的,只是考虑你已经很难找工作。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让陈茵到自己家做家务,是张池临时起意,他想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或许是有益的。但他也清楚,陈茵还是有点傲气的,不会轻易走到当钟点工的地步,所以他话说得很活。只是有一点不容置疑,就是他必须成为她的恩人和债主,通过让她还钱或者出力掌控她。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陈茵慢慢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张总,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记住,以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张池对她最后一句话向歪里想了,他想,我让你脱光你就脱光?就是你想脱光,还要看老子愿意不愿意看呢。
陈茵走后,张池打电话叫来了闻欣:“通知下午2:3o开办公会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