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城的平民区长弓街上,一位衣衫陈旧的女孩拿着一张随手潦草画的地图,按照地图指示走进了这条街道整洁的某栋房屋。
“你好。”女孩紧张的询问在门口遇到的工作员:“我是艾琳达小姐介绍来的应聘工作的……”
“有介绍信吗?”对方问。
“这里,给。”拿出。
“跟我来吧。”工作员带着她走过了走廊,右拐后让她进了一间房。
房间里面摆设很少,只有一张长桌,三把椅子,两把椅子靠着长桌。椅子上坐着两位中年男子,他们都穿着剪裁合体又美观修身的深色衣服,头发也梳理得整齐,面容表情也十分亲切,于是玛丽原本对这里的一点点怀疑与警惕都消除了。
坐在左边的面试官客气的请她坐在长桌对面的靠椅上,右边的面试官则从带路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
“你就是玛丽.洛兰,艾琳达小姐做你的担保人?”
“是的。”少女连连点头:“我、我什么都会做,洗衣、缝补、打扫……”
“年龄。”面试官打断她。
“十六。”
“哦。”面试官点点头,在本子上继续记录。
玛丽,不要紧张,你会成功的。女孩在座椅上一面如坐针毡一面给自己打气。作为家里的长女,她已到了嫁人的最佳年纪,可是她还没有嫁妆,家里需要吃饭的嘴太多了,饶是她拼命工作也存不了多少钱,穷人的家里永远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就在她上周过十六岁生日时,她的父母也摇头叹息。
我的好女儿,自从你十三岁开始到外面捡菜叶擦鞋,家里又多了一份收入,如今你也成年了,该考虑自己的未来了,所以从今以后,你弟弟妹妹就由我们来养活了,你所挣的铜板都攒起来吧,多攒个几年应该会有一份嫁妆。父亲这样说。
你去求求临街的格瑞斯太太吧,她认识的人多面广,或许有谁能帮你一把,给你换一份更高薪的工作。心疼她的母亲说道。
既然父母都这么说了,玛丽便去敲了格瑞斯太太的门,太太接待了她,听清她的话后,便说,亲爱的小玛丽,你的遭遇一直令我同情,正好,我知道最近某个贵族老爷才买的乡间别墅需要大量杂佣,管吃住,薪水还不低,你可以去试试。但那工作很多人争抢,所以你得先跟我去见花街的艾琳达小姐,她与贵族老爷家的人相熟,由她先递话,再给你写推荐信这样你才会录用。
回忆结束,呆在房间内的玛丽调整呼吸,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则握紧,她需要一份薪水高的工作,这样她才能有一份体面的嫁妆做底来选择更好的男性,虽然不知道工作是什么,但无论多苦多累她都能承受。她必须在十八岁前把自己嫁掉,必须比邻居家二十五岁才出嫁的老姑娘要早点嫁掉。
“最后一个问题,玛丽,你是处子吗?”面试官问。
“什么?!”女孩一惊,然后慌张的摇头:“不,不,我是要找工作,不是要……不是要那种工作!”糟糕,玛丽很尴尬,虽然听格瑞斯太太说艾琳达确实是做那种特殊工作的女人,但她们俩不是承诺给她一份正经工作吗?
“别误会,我们可不是花街的商人也不是奴隶商人。”面试官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让玛丽重新坐回椅子上,面试官解释道:“只是这次的贵族老爷妇人的要求十分挑剔刻薄,他们认为已婚的妇人与男人的身体都是不洁的,珍贵的古董与油画一旦被他们碰触就会受到污染,因此他们只选纯洁的少男少女做佣人。就好比在南方的著名香水产地,提炼香水的鲜花只能由少女的芊芊玉手从枝头摘落,其他人是决不允许碰触的,你懂了吗?”
玛丽似懂非懂的点头,关于香水与鲜花她不懂,至少她明白他们没打算给她推荐皮肉生意。
“这份工作一个月有八银币的薪水,但需要你收拾行礼搬去偏远的乡下别墅里,没有主人的命令不能擅自外出,因此你可能三个月甚至半年都无法与你的家人见面,这样你可愿意?”
“我当然愿意。”玛丽一口答应下来。
“很好,你获得了这份工作。请在明天以前收拾行礼,与你的家人告别,然后拿着录用信去制定地点,那里有马车会接你。”
“非常谢谢,不过,请问……我的工作是当清洁女佣吗?”得知有了新工作玛丽很开心随口问。
“关于这一点那就等你到了再由你的新主人分配了。”左边的面试官双手交叉托住下巴,他笑得几乎眯成细缝的眼睛闪烁出常人无法察觉的冷光:“我相信你会完美胜任你的新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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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第一场戏剧的时间最短,菲克斯咬牙牺牲了日常的修炼时间又压缩了睡眠时间,和剧团的人紧锣密鼓的进行排演。
剧团的演员们虽然劳累,但云片羽已事先给他们筹备好服装,制作道具和剧院的安排也不用他们操心,所以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戏剧的排演上,云片羽还细心得每天请一位光明执事为他们施展治愈术,让本来累得快瘫舞台上的演员们快速恢复活力。没错就是加德执事。对此,这位地位在光明教堂仅次于白衣主教的蓝纹执事可总是臭着一张脸,但方伯主教的命令他只能遵从。
因此在短短一周内,戏剧已排演得像模像样,甚至方伯主教也演出非常出色了。菲克斯感觉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倒不是说他以前的生活都虚度了,但自从他父亲亲手埋葬了他儿时的理想,以及家族最两年所经受的一系列的灾难后,他时常感到被压得有喘不过气的感受。
如今,家族暂不受其他恶徒的骚扰和暗害,他也提升至三级,又和心仪的女子有了突飞猛进的感觉发展,倘若兄长沙威廉获得光明骑士的好消息再传回来,那他便觉得今年是运气最好的一年。
说起薇薇安,那姑娘一贯是行动派,她只要有空就会来剧团找菲克斯,说说话,带些点心,连带剧团也跟着沾光,云片羽这时往往接过指挥权,把这对小情侣赶出去约会,以免他们在剧团里表演各种花式虐狗。
若说还有什么值得忧心的,就是马卡罗伯爵那边的动静,他会准备怎样的戏剧?他会雇多好的剧团?这很重要。马卡罗家族在城中也是名门大户,邀戏剧家的剧本并挑选剧团排演戏剧完全是轻而易举,剧团更是不会放过讨好贵族的机会。而菲克斯最担心的是,马卡罗伯爵那卑鄙之徒肯定会搞什么针阴谋针对他们甚至破坏戏剧上演。他跟云片羽提过,对方轻描淡写的说管好自己,别想其他的。
之后剧团顺利的排演一周后,菲克斯也觉得确实杞人忧天了,因为马卡罗伯爵根本腾不出时间来搞破坏。
他的近况只能用焦头烂额来形容。
在薇薇安的成人礼第二天,马卡罗伯爵就派人去找了城中最有名的作家、戏剧家和剧团,本来对方一切顺利,戏剧家手头有好几部已完成的剧本,伯爵只需要从中挑出满意的就行,同时除了被茉莉雇佣的四个剧团外,其他的一线二线的剧团都争着求着被雇佣,伯爵大人也不蠢,同样一口气请了三家剧团,虽然剧团老板纷纷诉苦说时间紧张,道具和服装赶急制作,马卡罗家的管家二话不说丢了一袋金币,顿时剧团就满口答应说保证顺利上演。
当剧本准备好了,剧院也开始排演了,马卡罗伯爵准备着抽出时间细细思考一下云片羽此举的目的时,他的管家匆匆汇报了一些糟糕的消息。
马卡罗家族在城外的山林突然闹泥石流,一半的林木被埋没冲走,田地则突发闹水患,小麦瓜果等注定要颗粒无收,就连郊外的豪华庄园都因为地震坍塌但无人员伤亡,这下伯爵今年至少亏损了一万金币,唯一没倒霉是挂名的商铺。
这使得本来打算给云片羽那边添堵的小念头完全被怎么减少自家损失给取代了,马卡罗伯爵把这些事丢给管家和仆人去处理,他想专注精力放在这次的戏剧决斗上,因为主人已经下了命令,他必须要赢,否则整个家族都要倒霉。
然而隔天,他豢养在外的三名情妇带着四个儿女登门了,张口要求正式名分,伯爵夫人可暴走了,虽然在贵族阶层拥有情人十分常见,但毕竟不可见光,对方居然理直气壮的上门要分财产那就过分了,伯爵夫人当场和对方展开撕逼大战,巴卡自然也黑了脸,任何危险他继承人地位的人都是阶级敌人,于是跟着母亲联手把这些情妇和私生子女赶走,然后就气势汹汹的找马卡罗伯爵兴师问罪了,据传伯爵大人自此后就一直睡书房了,当然了,这件事还有更精彩更闹腾的一系列后续连锁事件,这里就不细说了,总之贵族们至少一个月不愁没八卦可聊了。
过后,被财政和女人儿子搞得焦头烂额了的马卡罗伯爵还没获得一天喘口气的机会,第三波麻烦接踵而来。
伯爵府邸的仆人们外出时听到一些流言,这些流言已在街上流传了数天了,全是关于马卡罗伯爵的。
内容大意是马卡罗伯爵的各种恶行,什么为富不仁、欺压平民、什么偷税漏税、什么名下奴隶商队在野外抓捕独行的异族男女充当合法奴隶,最严重的当属两年前,众目睽睽之下,伯爵出行的马车踩死了贫民小孩却反怒骂对方弄脏了马车一事……这些传言从普通的平民区和商业街一直传到了贵族所住的青月区。
马卡罗伯爵本人的品德不必多说,光他那好色又为人卑鄙的儿子巴卡,就身背一堆黑材料,受害的平民敢怒不敢言,众人皆议论说马卡罗家族的门风不好全家族上下成员品德皆差劲,但他可是贵族,在阶级统治森严的帝国里,地位差异悬殊造成的各种不公平事件十分常见,所以伯爵完全可以不理会风言风语,只管等上一两个月流言自然消退。
可偏偏他正和云片羽搞了场全城皆知的戏剧决斗,自然被有心人士留意了。
云片羽是异族身份,她和巴卡.马卡罗当初的当街冲突又被重提,外界不免坐实了马卡罗家族歧视异族的罪证,就此流言升级,直接将当初的事说成是好色的巴卡街头调戏一位美女,路过的异族好青年出手相助,可惜好人没好报,救人的英雄反被马卡罗伯爵诬告行凶伤人,判赔了五百多金币才免除了牢狱之灾。
再然后,有心人继续细究内幕,发现云片羽是某个落魄贵族家长子的未婚妻,而那贵族家一直被马卡罗伯爵在暗中欺压,欺压原因是贪图对方家中的珍宝,索要不得,居然仗势欺人意图强抢豪夺——这简直无法无天了。
本来马卡罗家族对戴纳家族的打压是贵族圈人人皆知却人人不提之事,现在,风向随着大众的喜憎转变,两个家族被推上风口浪尖,但一个是加害者一个是受害者,无数善良且正义感爆棚的绅士们站出来,一面表达对戴纳家的同情,一面指责马卡罗家的阴险行径,而在平民阶层里,马卡罗伯爵本就糟糕的声誉一时差到极点,带有家族徽章的马车只要一出门,进了平民街区保准被扔烂番茄臭鸡蛋。
不仅如此,城中最火爆客流最多的绿萝餐厅,率先公开挂出牌子‘不欢迎马卡罗家族成员来此用餐’。路人询问,餐厅老板就一脸愤然的说明,数日前巴卡.马卡罗有意为难他们这家小餐厅,居然强行预定了价值三百金币的菜肴,可等预定时间到期,巴卡又出尔反尔拒付餐费,害得餐厅因赊账购买昂贵食材倒赔一大笔。
“他连白条都懒得跟我们打,我们派人上门索要被放狗追撵,可怜我们小本经验,一下子把前期所有收入都赔了进去。我现在连给员工的工资都欠着呢。”老板说时,员工就在背后像小媳妇般难过的抹泪。
“三百金币一顿饭!也太铺张了吧。”平民衣着的路人咂舌:“乖乖,我十年也赚不了那么钱。”
“错,是三百金币一个菜!”
听到的群众们当即昏倒一大片,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一种名为仇富的情绪迅速燃烧扩散。
一天后,流言又近一步升级,什么马卡罗府邸奢侈浪费,夜夜笙歌,顿顿要吃掉数百金币,什么非魔兽肉不吃,非赤金葡萄酒不喝,以牛奶沐浴,明珠为灯,就连睡床和桌椅都镶金嵌银,每天倒掉的饭菜换成铜板能让全城的乞丐吃顿饱饭。
这下可好,伯爵府接连三天闹贼五次,有蟊贼还敢大白天公然闯入,好在伯爵家的护卫不是吃白饭的,贼全部抓到了,可对方居然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劫富济贫的侠盗,马卡罗家族这般富豪拿出两三个钱出来做做善事不是所里当然的吗?更让伯爵气得怒火要冲破天灵盖的是,像乞丐这类不该出现在贵族街区的人,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每天围在伯爵府门外乞讨,碍于最近的流言,护卫只敢驱赶不敢殴打,乞丐们便见了护卫就跑,等护卫走了就回,形成了有利的敌追我躲,敌停我回的战术。
因此,马卡罗伯爵再也忍不住了,到官府去告状,可大法官克鲁特亲自接见了他,认真的听完他的诉苦后,说,流言他会派人去遏制,散播流言的人也会被追查,但伯爵大人,所谓行得正坐得端,你最近需多约束自己和家人的言语行为,静待数日,流言自然会消失——简单说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伯爵你不能怪别人黑你,人家黑你也是黑得有理有据的,这叫我怎么办。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马卡罗伯爵正准备放弃追查流言先专心把决斗的赢了再说时,原本卖剧本给他的一位著名的戏剧家突然上门了,说什么发现剧本存在巨大漏洞需要修改,把原本给了剧团的剧本强要了回去,解除了合约,并主动支付了赔偿金,把伯爵气得想当场杀人,但对方也是有勋贵身份的名人,伯爵自然只能目送对方扬长而去。
隔天,流言再次添加了新料,已经背上了欺负落魄家族的孤儿寡母和欺压平民等恶行的马卡罗伯爵还是个种族歧视者,对异族极为厌恶,甚至曾酒后放言说一切异族都该当人族尤其三大帝国的奴隶。顿时城中的异族生灵,尤其是矮人、兽人和精灵为首的三大族对马卡罗家族侧目而视,他们的商铺拒绝了一切与其家族有关的生意,这也间接导致挂靠在伯爵名下的商店跟着遭受不同程度的损失与麻烦。
这一系列事情闹出来,马卡罗伯爵就算想再找治安队和法院告状诉苦,得到的也是白眼,就连城主都约他谈话,听文职人员说,一贯和善的城主板着脸孔在办公室足足训了马卡罗伯爵父子两个小时。
这下马卡罗家族可谓面子里子都掉了个干净。贵族圈里别说同情马卡罗伯爵,连原本与他家较好的贵族也纷纷与他们回避,即使见面了也一副我们不熟你不要跟我讲话的态度。
才不过半个月的功夫,马卡罗家族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虽然戏剧和剧团依然在继续排演,可没人觉得马卡罗伯爵该赢,以城主为首的五十人评审团可不是瞎子聋子,他们会自己去看去听去判断是非的同时,他们多数人也心怀正义。
对于这突然爆发的流言,还是有些人能更理智的去透过表象看到内里,毕竟菲克斯,等第一部戏已排演得差不多了,他才私下开口询问茉莉。毕竟用膝盖想都知道一定跟她有关。
“他是坏事做多了终于遭报应了,与我何干。”云片羽说。
“可再闹几天,戏剧都不用比了。马卡罗伯爵现在连出门都困难重重,”菲克斯差点没忍住笑:“想不到啊,小小几句的流言就能让马卡罗家族凄惨到如此地步。”
“这可不是小小的流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云片羽意味深长的说。
“什么意思?”
“有时流言之狠毒,胜于人间一切刀剑。”
菲克斯一脸严肃的点头,戴纳家族最落魄时,也曾遭流言抹黑过,那种无处申辩的滋味他知道。
关于用流言来给马卡罗伯爵捣乱一事,云片羽从一个月前就细细谋划,先让赤火搜罗各种黑材料加以整理分化,之后派加西和赤火深入贫民区中寻找被马卡罗伤害过的苦主们,给酬劳让他们在酒馆等公共场所散播流言,对于这些仇恨马卡罗却无从下手报仇的可怜人来说,即使没有银金他们也乐意整治对方好出口恶气。
当流言四起之后,云片羽又让赤火用金钱收买更多人在民众间搞出各种推波助澜的举动,调动民众对八卦流言的喜欢以及想要惩恶扬善心态的驱使,将无形又混乱的流言聚拢,并将矛头直指马卡罗家族。
光散播流言还不够,还需要发酵民众对马卡罗的厌恶情绪,本来因为贫富差异和财富分配不均,平民和贫民阶层对贵族皆有隐约的仇富心理,云片羽故意把巴卡花百金吃一道菜的事捅出来,就像点燃了火药桶,民众长期压抑的愤恨有了发泄对象,顿时就全部集中火力倾泻向马卡罗这块靶子上。虽然偷盗的盗贼不是云片羽安排的,但大批乞丐确实是云片羽出手‘搬运’到伯爵府门口的,就为给伯爵进一步添堵,让他连想专心在戏剧决斗上做不到。
“主人你好棒啊,没想到只是几句流言就能给敌人造成这么大伤害,简直比魔法还厉害。”捧着茶具出来的肉球小怪物一开口就把主人给卖了。
云片羽无奈的把加西招到身边摸摸他的小脑袋,抬眼就见赤火提着刚烧开的水壶跟随其后来到。
“我只是利用了人们的仇富心态,以及某些人强烈的自我正义感,”云片羽说:“难道你们从不觉得身份等级不应该吗?你们觉得人人生而平等吗?”
“人人平等,这真是太荒谬了,你在说笑话吧。”
不只是菲克斯,赤火和加西也是一脸的不认同。
“确实。人们本来就不平等。”云片羽转头说,将话题就此打住。
“等我们赢了决斗,你想要马卡罗干什么?”菲克斯问,同时眼神一直在瞄桌上的漂亮瓷器。
虽然贝伦斯大陆也有彩陶彩釉和瓷器,不乏精美昂贵的作品,但云片羽每每拿出的瓷器总有特别的异域风情之美,今日的也同样,不说茶杯的模样略怪还带着盖子,瓷器表面只用青蓝颜料描绘花朵与藤蔓的图案,细看局部颜色浓艳,观整体却又淡雅素洁。
尽管菲克斯对这异国瓷器很喜欢,但当加西熟练的勺出一勺茶叶放进瓷壶中用滚水冲泡,再利落的倒入茶杯后,他只打开盖子,拿起,小小的呷了一口后,就对着茶杯本身研究起来。
“不干什么,只是找他讨个公道。”云片羽接过泡好的茶,纤细素白的手指捧着青花瓷茶盏,边吹边饮,再说道:“我们受过的委屈,受过的苦难,都该让马卡罗伯爵尝一尝。”
茶盏中浅黄色的茶水清澈的倒影出女子俊美深邃的眉目,那双黑眸看似明亮,其则暗藏着宛若幽冥地狱的暗黑火焰。
我不要你死,你目前所受的苦,远不及沙威廉在亡灵高塔中所承受的,更远不及我失去他时那撕心裂肺的痛。
所以我不要你死,你和你背后的那人,欠我的,欠沙威廉的,我都要统统拿回来。
夜晚,马卡罗伯爵府在经受了一个白天的喧闹麻烦后终于安宁了下来,仆人们才松了口气,这时伯爵正把自己所在书房内,最近他的脾气只暴躁已连连鞭笞了数位无辜的下人,所以大家均不敢在这时靠近。
书房内,身为府邸主人的马卡罗默默站着,而坐在他的书桌前的是另外一个人。
对方拿着伯爵的一本书,神色平静的翻阅着。
马卡罗伯爵只抬眼先看看对方,又再看看身边的一位红衣武士,后者正是上次在伯爵府替马卡罗伯爵当下狙击枪子弹的那位高手。
这两人出现到他书房中,全府邸上下的护卫竟浑然不觉,可知对方的实力厉害。
“还有三天,你已准备好了吗?”良久后,对方说道,他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书页。
“第一部戏已经排演妥当,之后的两部还需多次排演。不过,您最近也听闻过我家中频繁遭难,如果再任其那制造流言的人继续扰乱属下的日常生活,恐怕这决斗属下也没办法保证能获胜。”伯爵这时的语气,已颇有顶撞对方的意思。
红衣武士在马卡罗伯爵背后横他一眼,但看他主人并无任何动怒,也就收回目光。
男人的视线从书页挪开,冰冷反问:“你在怪我不曾帮你?”
马卡罗伯爵赶紧低头。
男人站起来,一步步缓慢走向马卡罗伯爵:“是谁让你的家族在十年内成为了贵族中的望族?是谁在当初你面临大祸时保住了你的爵位?又是谁替你一直遮掩你那些非法勾当?每当有人要针对你时又是谁使那些人缩了回去?”他的语气轻飘飘,却字字句句压在马卡罗伯爵的心头:“我曾经多次告诫过你,行事不可狂妄,你可听了?收敛了?如今被人一把翻出旧账,你还有脸申辩你是无辜的吗?”
马卡罗伯爵的脸色惨白并冒着冷汗,但下垂的拳头因握紧而使指甲深陷肉中。
“不得不说,那女人使得的小手段确有几分厉害,但她也只能如此做才能伤到你们家族。你大可放心,即使上次的刺杀是她所谓,也绝不会再有下次了。你暂且受些苦,先把心思都放在决斗上,赢了片羽.云,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可是赢了她,我能得到什么?”伯爵阴沉的说:“你能让我儿巴卡提升到五级吗?”
“怎么可能区区五级。在那完成以前,”男人低头,平静的说:“你的儿子能进入地领,到时,就该他出人头地,也该你马卡罗家族享受更好的荣华前程。”
马卡罗的脸一瞬由白变红,他的神色满是不可置信。
“不信?其实不管这决斗你与片羽.云谁胜谁负,我承诺你的好处,绝对会给你。我们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只要不出纰漏,损失点名誉又如何,怎么能与之后获得的巨大回报相比。你家是生意人出生,权衡利弊计算得失,不会不清楚吧。”
男人拍拍马卡罗伯爵的肩膀,然后走向窗户,离开时仍留下另一句话:“记得明晚之前把最后一批‘货’送到暗妖那里。”
下一秒,房间内只剩下马卡罗伯爵一个人,他僵硬的背对窗户站立,背脊佝偻,一瞬间显得苍老无比。
冰冷的月光从窗户从他背后照落在地上,逆光而看,他整张脸孔仿佛被暗影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