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夏侯晋康,还是有另一套思量。
他在自己心中权衡着利弊:到底是在这个过程中与多数高手为敌损失更大?还是自己在真正的动荡开始前先剔除掉一些不安定因素,所会付出的代价更大?
动荡?值得自然是即将开始的拍卖会,那是一切的动荡之源。
至于不安定因素,夏侯晋康目光扫过炼农、张血、第五修三人,并无一言。
谁会参加这次拍卖会,谁就是不安定的因素。
夏侯瑾希望少族长可以制止这场纷争,但她不知道夏侯晋康自己已经打算介入这场纷争中,甚至将它扩大。
人心善变,一切形势也可能在短短刹那就有着瞬息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区区“利益”二字。
告诉他用最小的代价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一个懦夫也会因此变成勇猛的武士。
“呵呵......”一个苍老的笑声,在此刻传来。
随之传来的,是嘈杂的锣响声、唢呐声、铜鼓声......嘈杂烦乱。
这个声音很容易猜测,在场的所有人立刻全明白,来的人这次是谁。
“各位远道而来,盛宁祥招待不周,老夫我先在这给各位赔个不是了。”曹鸣锐坐在自己的座辇上被下人抬着来到场中。华丽的衣服,成群的仆人,看着的确声势浩大,却始终让人觉得异样。
也许是因为,曹鸣锐这一出现,有排场、却没气度。
“看各位切磋交手,像是颇有兴致,在这里打扰了列位的雅兴倒是老夫的不对了。我也很羡慕你们现在还有这等活力,可惜我已经老了,没法像各位一样了。”曹鸣锐说着“可惜”,脸上的笑意却掩盖不住。“不过还希望各位听我一言,既然已经来此,还是先随我入园内,准备拍卖会再说。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正事,岂不可惜?如果到时候各位还想继续切磋下去的话,园内倒是还有另一片演武场可以准备给大家。”
曹鸣锐颇有深意地说着,他不早不晚,偏偏挑这一个时机来“劝和”,也是大有讲究。曹鸣锐看出了几人的交锋已经结束了一个阶段,接下来再打下去也很难短时间内结束,如果硬是要分出一个胜负,那就不是这个大6所能承受的问题,届时他盛宁祥也会受到波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可是曹鸣锐也乐见得这几人争斗,拍卖中的参与者如果是铁板一块,对于组织者来说才是最糟糕的,他们彼此争斗,曹鸣锐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一句话,曹鸣锐需要这几人先斗上一斗,又要尽量把程度限制在最小范围。
“曹老板为主有此心思,我们为客自也不好反对。”最先回应的是敖兴初,他看了一眼炼农继续说:“只是不知别人,是否能懂得曹老板一片苦心。”敖兴初的目标是会在拍卖中出现的箑,也不愿意在现在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也就顺着曹鸣锐的话说了下去。不过他称呼曹鸣锐为“老板”,而不是“掌门”、“门主”之类的称呼,也能看出他本身对曹鸣锐暗含的鄙视。
龙族素来不喜欢商人,“婊子无情,商人无义”这句话,最早就是从龙族传出的古训。
炼农也看了敖兴初一眼,沉思片刻后,也对着曹鸣锐点了点头。
之前的出手,的确太过冲动。再打下去,也什么都得不到。与其纠结于已经失去的,不如去想现在如何亡羊补牢。
夏侯晋康看了曹鸣锐一眼,对于他的手段也不由暗中点头。曹鸣锐虽为人贪婪,却很会审时度势,也正是因为他这一点的狡猾,才能让他在昔日星耀族离开时捞足了好处。
可是这,未免与夏侯晋康本人的想法,有一些相悖。
马上,他就看到了丁靖析收起了长剑,向着敖兴初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对,如果说更先一步的,是第五修先开始擦拭起自己的古琴、张血的傀儡先被张血收到未知的地方。
气氛,瞬间逆转。由原本的剑拔弩张,化为波澜不兴。
不会再有争斗了,夏侯晋康的唯一选择,也只有顺着当下平和氛围展下去,以待来日之变。
他看了敖兴初一眼,看到敖兴初在对自己笑着点头后,夏侯晋康也朝着曹鸣锐点了点头。
至于第五修和张血双双停手,也不难理解。他们之前出手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明丁靖析的实力,现在,已经探明了。
结论就是:二人即便真的全力施展毕生绝学,也未必能拿得下这位淡漠的年轻人。
那么,这里面最耐人寻味的,应当就是丁靖析居然会在这个时刻,选择收手了。
他对拍卖会没有兴趣,对背后隐藏的凶险争斗也不算做什么。
丁靖析不可能因为想节约实力,就在此停手。
唯一的可能,是他一开始就为了其它目的。
“请问,”第五修望着丁靖析的背影,突然开口说:“我该如何称呼你?”
“丁,”丁靖析没有回头,冷冷说道:
“‘甲乙丙丁’之‘丁’。”
说着,他微微偏过头,看了某处一眼。
那里既不是张血的位置,也不是第五修的位置,包括炼农、周夜、夏侯晋康等等,通通不在那一个方位。
在那里,只有一棵树。
一颗异常高大的树。
枝繁叶茂,占地硕大,枝干覆盖之处,蔓延十里。很多人直接依附树枝搭建自己的摊位。由外向内枝干越来越密,最深处被遮挡得已经密不透风,没人会想要去那里,那里太过阴森黑暗。
而丁靖析看着的,就是最黑暗处。
左手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他回过了头。
本想以自己战斗引他们出现,可是直到最后,他们始终也没有如丁靖析所愿。
对方不出手,丁靖析也就没有再继续战斗的必要。
可他还是感觉到,没有达成目标的失落。
箑真的很谨慎,谨慎得和霎一模一样。
曹鸣锐带头,众人更随着他走向更深处的庄园内,随着那些最有名望的人离去,争端也彻底平息下来。不过现场还是没有恢复原本的嘈杂,四处来往之人谈论的大多仍是刚才的所见所闻,却都刻意压低了嗓子,好像害怕谈论中的人会掉过头来追究一般。一群人谨小慎微的样子,放在平日难免会让人笑,现在却没一人有这等闲心。
树干旁最为阴暗处,两道人影忽然现身。其中一道身影清晰,面容温和,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另一道人影则十分模糊,如被风吹动的雪般随时会散尽,他本人就真的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即便站在你的面前,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