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队途中遭险,邓斌巧布迷阵渡右江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马泰泉 本章:护送队途中遭险,邓斌巧布迷阵渡右江

    黎明时分,晨露打湿的茅草刷刷分开,一支近百人的队伍沿着右江支流龙须河峡谷,向深山里疾进,踏倒的草丛又很快地挺起,遮住了这支队伍的足迹。

    他们无人说话,似有万钧重负 前面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和深不可测的山林,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样的命运正等待着他们。说不定迎面突然扫来一排子弹,他们之中,又会有不少伙伴倒地死亡。这些可恶的山贼土匪十分凶残,被桂系招安后,在各自盘踞的地盘内袭击和追杀红军。

    山风萧萧,复生的植物的清芳和枯死的腐叶朽木相混合的气息,在山岚的涌动升漫中弥散开去。

    这支队伍分成三个战斗小组,紧紧相随呼应着,在山林、谷涧秘密穿行。 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们绝不放慢脚步,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酸臭的汗味, 挂满汗珠的脸颊拂着晨风的清凉。他们在两个小时前从敌人的包围中突破出 来,必须在天亮前摆脱敌人的追剿。

    这是护送邓斌去右江东兰的红八军第一纵队的一个连,从靖西一带冲到 右江。三天来,他们一直处在不断地突围被围、再突围再被围的遭遇之中。

    再让敌人黏上,那就完了!

    红七军在隆安吃了败仗,遂向果化、平马撤退,又被敌人追至亭泗,双方再次血战,激烈异常。经过三昼夜交锋,红七军终于粉碎了敌人欲将其围 歼于右江河谷的企图。在摆脱了敌人的尾追堵截后,红七军于2月中旬进入东兰、凤山一带休整。此时已与红八军失去了联系,派交通员打探回来的消 息,令李明瑞和张云逸等极为悲痛,他们为红八军的悲惨遭际深表痛心和惋惜。

    3月初,红七军粮秣匮乏,遂决定向外游击一个时期。第一、第二纵队由张云逸率领向北边的河池一带活动;韦拔群率领第三纵队留守东兰。 此时,右江沿岸已完全为敌人所占领,并在恩隆(今田东县)、奉议(今田阳县)等重点城镇建立据点,以封锁东兰与外界的联系。

    此时,南宁桂系的首领们,为如此高妙的“欲擒故纵”追剿红军的部署 颇有收效而洋洋得意熹微的曙色将夜的帷慢轻轻地拂去,莽莽苍苍的群山渐渐展露出峥嵘气象。

    外号叫“金刚钻”的向导黄大龙告诉邓斌:“现在已进入思林县境内,再翻过前面的老界山,就到了右江岸边的东吞村。”

    “东吞村?噢,晓得,晓得。”邓斌马上记起来了,去年11月下旬,他从百色出发去上海向党中央汇报工作,曾经过这个村子。“这可真是‘高山仰上疑无路,曲径通幽别有天’啊!黄大龙同志,这一路冲杀突围多亏你引路。”

    黄大龙是右江地下交通员,对这一带极为熟悉。他说:“思林县委书记陈鼓涛带领赤卫队在那里接应我们。”

    邓斌问:“从这里到东吞村还要走多长时间?”

    黄大龙说:“路上只要不再遇到麻烦,天黑前准到。”

    “那好,我们加快腿杆子赶路!”

    “联络的暗号是:他们在村口的沙滩上烧三堆火,我们对暗号是晃三下火光;如果看不到沙滩上的火堆,就说明情况有变。”

    东吞村离思林县城二十来里路,北达东兰,西南通龙州,面向右江,背靠大山,是个依山傍水的壮族村寨。自桂系军阀派兵追剿红军以来,右江一 带“剿共清乡大队”活动猖獗,杀人放火,制造了许多无人村。农民赤卫队 在当地党组织领导下,由公开转入地下。几天前,思林县委书记陈鼓涛就已 接到从靖西送来的通知,要他一定保卫好红七、红八军总政委一行的绝对安全,接应并护送首长顺利过右江到达东兰。

    为缩小行动目标,预防在路上发生意外,邓斌对分成的三个战斗小组进 行部署:部分赤卫队员和两个警卫班为一组作前锋,他带着一警卫排为一组 在中间,另一组由连长谭晋率领为后卫。这一路多是羊肠小道,山高路险, 还要随时应付隐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土匪袭击。傍晚时分,队伍已悄悄接近 东吞村。一双双眼睛都注视着村口沙滩上那个联络暗号。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家等得焦急,却仍不见村口有丝毫动静,怀疑情况发生 了变化。再等等看。邓斌要大家沉住气。

    晚上九时许,沙滩上突然燃亮了三堆火!

    黄大龙兴奋地对邓斌说:“是陈书记接应我们来了!”

    邓斌立即吩咐道:“快,快对暗号!”

    黄大龙将准备好的松明火把点着,举起来晃了三下。

    暗号对上了。连日突围奔波,已经疲惫的邓斌和他的护送队员们无不沉浸在这种生死相逢般的喜悦之中 一锅老南瓜煮米粥,使大家吃喝得也都精神振作起来。

    邓斌喝下一碗粥,又喝第二碗,适才把速度放慢,一边喝粥,一边看着一张军用地图,突然问陈鼓涛:“这里离东兰大约还有两三天的路程吧?”

    陈鼓涛说:“是的,只要过了江,进入东兰县境内,就安全多了。”

    邓斌又问:“渡江的船只有困难吗?”

    陈鼓涛说:“船只都被民团搜走了,我已派人准备好了竹筏,藏在岸边树丛里。”

    “好!在天亮以前,我们必须渡过江去。”

    接下来,邓斌询问了当地农民运动的情况,向陈鼓涛及农会负责人讲了实行土地革命的好处和怎样进行土地革命。

    “记得你们这个地方有位农民运动的领导人叫黄治峰,他现在就在红七军当纵队副司令呢。”

    讲起黄治峰,陈鼓涛介绍说,黄治峰与韦拔群交情甚密,亲同手足,并对韦拔群十分推崇,曾改名叫黄卓群。5年前就和韦拔群先后搞起了东兰、 奉议农民运动讲习所,领导奉议农民武装打土豪分田地,黄治峰担任奉议县农协主席和农军队长。百色起义后任右江赤卫队总指挥、红七军第三纵队副司令。

    陈鼓涛说:“黄治峰同志参加革命时曾写过一首诗,广为流传,每个赤卫队员都会背诵。”

    邓斌说:“不光是赤卫队员,现在红七军广大官兵也都会背诵呢——男儿立志出乡关,报答国家哪肯还,埋骨岂须桑梓地,人生到处有青山。

    “这诗句,很有气魄!我们干革命就是要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当然,干革命就会有流血,有牺牲;革命的航程也不会一帆风顺,有风浪,有暗礁;许多同志在我们的前头倒下了,但先烈的血不会白流,我们的事业一定会胜利的! ”

    夜深了,半轮残月已被厚厚的云彩覆盖,旷野愈加显得寂静、阴森。

    “砰——砰——砰——”一阵凄厉的枪声忽然从村头南面的山脚下传来。

    接着,又从村北头传来狼狗的狂吠声。这时,当地的一位赤卫队员跑来报告说:“民团又出动了,村头村尾都发现敌人,正向村子包围过来!” 大家的情绪都紧张起来:如果夭亮前不能抢渡过江,将有全部覆没的危险。

    邓斌估计,队伍的行动可能被敌人发现了。

    陈鼓涛说:“邓政委,我带领赤卫队阻击敌人,你和警卫队抢渡过江!”

    邓斌问:“估计敌人有多少兵力?”

    陈鼓涛说:“这些天来,敌人的清剿大队调集三个县一千多人的保安团封锁通往东兰的各个要道,我们赤卫队因与敌力悬殊,只能与敌周旋。”

    邓斌说:“如果敌人少,我们就先吃掉它,然后再渡江,你看如何?”

    陈鼓涛说:“我估计,敌人夜间出动,兵力不会太少。”

    邓斌说:“敌人多,那我们就不能与敌硬拼。”

    陈鼓涛说:“不管冒多大危险,我们一定把你们送过江去!”

    邓斌了解到东吞村两面环山,地势好像一个猪槽形状,只要把两头山路隘口守住,就能顶住敌人的夹击,于是果断地说:“老陈,我看我们不妨分成两路,你带一路在村南头打,我带一路在村北头打。”

    陈鼓涛虽表示赞同,却不免有些担心这一百多人的队伍能否顶住民团的进攻,万一顶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邓斌看出了陈鼓涛的心思,于是便说:“老陈,在敌人还没有弄清楚我们到底有多少兵力之前,先以强猛火力出击一下,即可暂且把敌击退,然后, 我们抢时间过江。”

    陈鼓涛说:“好吧!”

    刻不容缓。赤卫队和警卫队迅即兵分两路,占领村南村北的隘口,与敌展开决战。

    为解渡江之围,陈鼓涛速派出3名交通员攀越山崖,联络周围村寨的赤卫队火速增援,从敌后侧击。

    一个小时之后,村南村北枪声大作,杀声震天!周围村寨的赤卫队接到命令,便集中土枪土炮和成筐成篓的鞭炮分别在敌人背后发起进攻。他们用火药做成的滚雷弹从山坡上向敌群投射,“噼哩啪啦”的鞭炮也同时在山坳里点响,伴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呐喊声:“冲啊——” “杀啊——” “红军优待俘虏——” “缴枪不杀——”

    敌人真的相信遇上了红军的大部队,顷刻阵脚大乱,纷纷夺路而逃枪声渐稀,东吞村很快又恢复平静。

    邓斌紧握着陈鼓涛的手说:“老陈,谢谢你们!敌人哪里会晓得中了我们的‘十面埋伏’!”

    陈鼓涛如释重负地笑着说:“这一仗打得很漂亮!邓政委,咱们一起过江吧!”

    这时,东方露白,天色微亮。十几只竹筏载着这支近百人的队伍竞相朝右江对岸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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