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次往前推。
齐府,小烂桃,苏景的兄弟们大醉一场,各自安歇,唯有程问殊一人心事重重,回到房间后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原是穷村贫女,本应悲苦一生,却意外成了毒手药王的关门弟子,成为了天下间解毒下毒最厉害的人物。对于一个农家女来说,这应该说是幸运了。可就是这份幸运,成了她一生悲剧的根源。
如果不成为师傅的弟子,也许胡大哥便不会对自己心有芥蒂?
她曾经这么想。
可不成为毒手药王的弟子,又怎么会遇见她愿意用生命去仰慕爱护的大哥呢?
后悔了吗?
这是她回忆起前世之后常常问自己的话。但往事已矣,后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况且她这一世,又生在了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东洲,内海,无数大岛,还有她上一世没有见过的大海,一片汪洋,无边无际。而这一世,她依然是个普通的农家女,有趣的是,命运似乎惯于和她开玩笑。
六岁那年,父母出海遭遇风浪未归,之后一场大病又让她险些丧命,幸而遇见了她的师傅,一个和毒手药王一般慈祥的老人。
老人出手救了她,并见她孤苦,收了她做徒弟,彼此生活了两年,干脆亲上加亲,认了作孙女。
有一次程问殊问自己的爷爷:“爷爷为什么要救我啊?”
他的爷爷答道:“我从未见过有人拥有这般透彻的眼睛。”
死过一次的人,当然看的透些。
有了爷爷,程问殊以为自己会拥有一段新的生活,也许她会悬壶济世,成为新的内海神医,又也许会去中洲大陆,见识见识这个广大的世界。
可惜内海突如其来的苍鹫之乱打破了她的全部计划。
因为任性偷偷溜出药庐去海边玩耍,竟然被雷岩抓上了贼船,而这个时候,命运又给她开了第二个玩笑。
在那个她永远无法忘怀的夜晚,狂风暴雨之中,一个伟岸的身影用出了一刀。
那是胡家刀法!
内海之中,怎么可能有人用的出胡家刀法呢?除非那个人和她一样。
聪慧如她,瞬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而后泪流满面。
大哥是你吗?若真的是你,我找了你那么久,可怎么还是晚了?
这一世,她的大哥叫李愚。
前一世,她的大哥心中永远有一个紫色的梦,而这一生,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则是一道白色的倩影。
那个人叫王瑾凝。
青岩岛王家的天之骄女,据说是整个青岩岛最美的女人,她曾经在青岩城中远远望到过,确实是美的惊心动魄。
她以为这一世的自己总算是拥有了一张前世想要的漂亮脸蛋,可惜跟那个人一比,却依然是被衬托的像路边的野花野草。
而李愚,也曾为了这个女人挨了楚天明一刀“裂魂”,连命都是自己爷爷救的。
那一刻,她又高兴又不甘。
后来众人漂流在海上,以为难逃一死,于是在海上结拜,她又成了他的“二妹”。
再后来,众人沦落到烂桃岛上,逃得了性命,她几番出言暗示,可她的大哥却只是装作不知。
她看的明白,却不愿意点破。
因为她知道,这个天地间幸福快乐的女子,大多数都很漂亮,而且不太聪明。
这一世她虽然比不上王瑾凝,但总归算得上是漂亮,所以,她就只能装傻了。
她这么做了,又会幸福快乐呢?
“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大哥。”想到最后,程灵素也就是程问殊,做出了一个和前世一样的决定。
迷迷糊糊间,程问殊终于是睡意来袭,没一会便就睡去了,但因为身在齐家的原因,睡的不深,耳边甚至还能听到浪潮之声。
浪潮声渐渐变大。
“咚咚咚!”
突然有敲门声传来,同时有人轻声呼唤:“二姐,二姐!”
“谁呀?”程问殊一下子就惊醒,穿衣坐起,前去开了门,外面却是自己的三弟四弟,老谭和于洋。
“怎么了?这么晚……”
程问殊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可还未说完,小嘴便长成了o型。
齐家之中,竟是多出了几十道光柱。
“这是……阵法?”
程问殊眼中泛起了凝重,又看向两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谭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睡的不死,隐隐约约听见海浪声,心中觉得不对,于是起来查看,还没闹明白,齐府里就变成这样了。”
他是东洲的老渔民,一辈子与大海搏斗,对行船破浪的最是敏感,可齐家位于秀山岛最中心,什么海浪声会传到这来?再加上齐府中也出了变故,心中便觉得大事不好,但由于眼界问题,拿不定主意,只得是来寻程问殊了。
程问殊点了点头,转而又是一想,再次问道:“大哥呢?”
一旁的于洋答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和老谭先找的大哥,不过敲了半天的门却发现他不在房中。哦,对了,那个时候邹书豪也在大哥房间外面,不过却是被人打昏了。”
程问殊沉吟道:“先去问问书豪。”
三人找到邹书豪时,他已经醒来,被问起来,多时脸色涨红,答道:“晚上谭三爷不让我喝酒,我又睡不着,就起来到院中练刀,没一会就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溜进来,我觉得不对就跟在了那人后面,可瞬间就发现,让他打晕了,还说什么‘大人去办事,小孩最好别跟着’。”
程问殊心中隐约有了想法,又问道:“可看清了那人样子?”
邹书豪挠挠头,回忆道:“那人武功太高,动作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晕了,不过他给我的感觉到像是白天的楼公子。”
楼少游白天先是和“李愚”于海上大战,后又替他挡下了十一位位高手,风采无限,给邹书豪留下极深的印象。
“那就是楼少游了!”
听了邹书豪的话,又联想到这位楼家少主的往日风评,程问殊心中十分笃定。
她又想起白天他和自家大哥的约定,不由暗啐一口,心中骂道:“这个浪荡子!”
“啊!”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离小烂桃最近的一道光柱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