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成了。”
秀山山巅,祭坛之上,一丝颤抖又带着激动的声音在罡风中消散。
形销骨立,已经宛如骷髅的齐观澜缓缓睁开了眼睛,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立于至高点上,整个秀山都尽收眼底。
此时,三百六十五道光柱都已渐渐成形,布于秀山岛各处,形成了周天之势。
即使有不少凝碑人物引碑自爆,稍稍阻碍了大阵进程,但他也早已布下后手,变故一生,便提前祭炼了秀山与齐府,才又是将一切引入了正轨。
齐观澜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道道光柱慢慢汇聚而来。
距离汇入中央光柱不过里许。
一旦相连,周天噬灵大阵便算彻底布成。
到时,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整岛生灵都会献出自己的所有生命力,被噬灵大阵所吞噬,并以打破湖中的禁止,而早已在阵眼中等待的齐听潮便可乘势取出其中的长生刀。
“太久了,太久了啊,为了这一刻,我齐家等了足足百年了啊。”
齐观澜喃喃自语,目光扫过祭坛下方,眼中露出了一丝悲凉。
祭坛之下,上百族人,皆以耗尽真元,气绝身亡。
这还仅是眼前的,那三百六十五道灿烂光柱的背后,更是齐家千年积蓄。
而这一切,都在这一刻,一齐烟消云散。
后悔吗?
齐观澜不知道。
当然,这个问题也轮不到他去回答,因为齐家在百年前早就给出了答案。
千年之前,齐家本是一普通渔民,因为一个偶然的机缘,齐家先祖得到了长生刀,这才一朝得势,成了东洲豪族。
那时的齐家,何其的强盛,长生刀在手,号令东洲,谁敢不从?
连神朝之主都有侧目。
可惜好景不长,仅仅百年时光,长生刀突然神秘消失,齐家也一举跌落深渊,从深海神朝沦落至内海,成为了一个可笑的“圣人世家”。
没有长生刀,齐家本就一无所有。
而为了长生刀,放弃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齐观澜的眼神复又变得坚定,再次看向了那犹如翡翠宝石般的湖泊,看向了那个肩负着齐家复兴重任的身影,轻轻点了点头。
“靠你了啊……”
齐观澜幽幽叹息,复又回到祭坛中央,盘膝坐下。
一光芒璀璨的命碑自头顶缓缓飞起。
“齐家之付出,自我而终。”齐观澜的眼中,有了一丝决绝。
……
湖泊深处,默默等待的齐听潮心中忽然是一阵悸动,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向了头顶的祭坛。
那里,有一股磅礴的力量在凝聚着。
齐听潮眉头皱起,感到有些不安,随后闭上了双眼,口中喃喃自语,手上掐着法决,快挥舞起来。
湖泊边上,正舔舐着伤口的小金猛地抬起巨,接着一飞冲天。
湖泊底下,齐听潮猛地睁大了双眼。
他看到了自己油尽灯枯的父亲,并且祭出了自己的命碑。
这是在干什么?
齐听潮内心一阵耸动,有了一个及其不好的预感,随后下意识的张口大喊道:“不要啊!”
声音在山巅回荡,可惜齐观澜犹如未闻,他冲着祭坛下笑了笑,缓缓抬起了手,正要冲着命碑一指。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冷至极却又动听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错。”
齐观澜一下子顿住。
半空中的小金在半空中盘旋一阵,目光汇聚到一点,仰天长啸了一声。
秀山之中,几十里外,一个皂色长裙的女子缓步而来。
向前一踏,几十里的距离一闪而过。
天涯即咫尺。
“你是何人?”
齐观澜心中一震,同时作出了决断,瞬间出手,眼中精光一闪,声如雷霆,头顶的命碑爆出了耀眼光芒。
天地元气刹那间汇聚,异象丛生。
天空中一幅幅画面飞流转。
一朝得势,傲视神朝,荣耀无双,百年时光流转,又跌落谷底,流落他乡,世人无尽的诋毁嘲笑,接踵而至……
最后这滚滚红尘又化为了漫天的浪潮,席卷向前。
齐家得自长生刀的绝学,海潮。
不过那女子只是轻轻抬了抬手,那漫天的海潮便就烟消云散,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虚幻。
湖泊深处,齐听潮眼睛一下子睁圆,无边的恐惧自心底升起。
祭坛之上,一招打空的齐观澜逆血上涌,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跌倒在地,心中满是悲凉。
这是“海潮”的反噬。
女子又是向前迈了一步,到了祭坛之上,背负双手,饶有兴趣看着秀山岛光柱罗列的景色,赞叹道:“齐家不愧是掌控过长生刀百年的世家,比之当年的魏家,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家,魏家……”
齐观澜低声念了几句,随后猛的抬头,看向那女子,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是,你是……”
“不错。”
女子转过身来,俯视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的齐观澜,展颜一笑。
好似百花吐蕊,群芳争艳,美的令人无法直视,连天上的明月星光都失去了色彩。
“魏彘奴。”
湖泊底下的齐听潮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之后浑身的力量好似被抽空,一下子瘫倒在地。
怎么是他?
怎么能是他!
这个魔头不是已经死在了自己的父亲手上了吗?
一时间,无数疑问自心中升起。
“曾经是。”女子走到祭坛边上,看着底下的齐听潮,“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女子绝美无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追忆,喃喃道:“我不喜欢那个名字,从现在起,我叫做魏月倾。”
“不可能,不可能!”
祭坛上的齐观澜突然大叫出声,指着魏月倾,颤抖着道:“你不是死了吗?三十年前,你早就被我亲手杀了。”
“那不是我。”魏月倾笑了笑。
“不是你?”齐观澜愣了一下,随后不住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若是那个人不是你,为什么会知道‘周天噬灵大阵’?这个世界上除了魏彘奴还有谁懂得此阵法?”
“我说了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魏月倾皱起了眉头,看着齐观澜,淡淡的道:“那不是我,或者说不是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