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修】
“我很喜欢网上流传的一句话,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师兄,你看我们,你超度了无数的鬼怪,我抓捕判刑了无数的作奸犯科者,可不说这偌大的世界,仅仅这一个国家,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这些突破道德底线,违背家规国法,超出法律允许范围的罪恶,还有很多个玲珑被迫害致死,可是啊,我们看不到,我们听不到,我们也管不到,在有心隐藏的黑暗罪恶面前,善良和正义的人,不过是一个个被动的被蒙蔽了五官的存在罢了,无能为力,是最好的诠释。”南弦歌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拂过自己手上的两张人皮,语气凉薄自知,用谈笑的语气说着最让人无力颓废的话。
“天下大同,到最后,也不过是触不到的天方夜谭罢了,尘世之人沉迷于尘世,挣脱不得尘世,从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尘世安排着该怎么活怎么死,可是怨得了尘世吗?了了终了,怨的也不过是投错胎认错人走错路,怨的,多数还是自己罢了!”
“不是谁都如同玲珑一般幸运,能够在枉死后成为厉鬼,手刃了仇人,更多的人,死了,就是死了,不论多么悲惨冤枉,死了也不过就是一抷黄土,没有人知道他死了,或许也不会有人记得他曾活过,就像被我们踩死的蝼蚁一般,激不起半点波澜,连杀死它的人都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了它,悲惨不同于幸运,幸运各有不同,悲惨却一直被粘贴复制还在创新。”
她将染着血带着血腥味的人皮托在手里,说话间垂眸看着它们,那双眸子幽暗而深邃,仿佛被湮灭了最后一点星光,再无璀璨。
“我们走吧,再这里待久了,我会克制不住自己。”南弦歌征求的看向深思的白梓辛,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女儿家的娇俏一览无遗,白梓辛却看着突然变化的她,眸光温润包容,又带着些许怔忪与心疼。
“走吧,我们先出去。”他扫了一眼那具狗尸,率先往楼下走。
“师兄,他们莫不是将楼上那条狗亲手宰杀了然后将狗血抹在了门上,以期望能够拦住厉鬼?”下楼后,南弦歌看着黑红的可怖的房门,突然笑着问道。
“嗯,你猜的没错。”白梓辛无奈的摇头,为这家人的愚蠢。
“歌儿,你就站在这里,把师傅和我给你的护身符拿给我,将你身上的煞气收敛了。”走回到村落中间时,白梓辛四处走了几步,然后丈量出一个原点,随手捻出几粒石子儿扔在某个范围的角落里,最后让南弦歌站过去。
南弦歌依言站过去,看一眼四周,大概清楚白梓辛要她来干什么了,挑了挑眉,然后将肩上的阿冕抱下来,拍了拍它小小的脑袋:“过去吧,离我远些。”
阿冕歪着头看看她,然后伸出软软小小的舌头舔了舔她细白微凉的指尖,听话的跑开了。
“歌儿,你要小心,我开始了。”白梓辛冲南弦歌点了点头,示意她小心些,倒没有太大的担心。
随后就见他拿出一柱很短的香,点燃后插在南弦歌面前,后退出一米的范围后双手单手在胸前竖立,拇指微曲,闭上眼念着不知名的咒。
南弦歌手里还拎着叠的好好的两张人皮,冰凉的温度透过手掌传递给她,近乎彻骨,她垂眸看着面前燃烧的很快的香,鼻尖轻易就能够嗅到这香散发出来的诡异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也说不上馨香,却没有半点祭祀香烛该有的味道。
她站在那里,身前是一柱快速燃烧的香,在惨白的月光下,这一幕更加的诡异,不论怎么看,她都像是摆给死人的一样祭品。
也的确如此,白梓辛特意将她叫过来,就是要让她来充当扮演这个“祭品”的角色,吸引那个杀了整座村庄性命的厉鬼玲珑,以及被玲珑杀了的那些还处于漂浮状态的尚未被黑白无常带走的游魂,因为这个村庄已经被玲珑强行改变的气运和磁场,那些鬼魂也根本就入不了轮回,连踏出这个村子半步,都做不到。
而南弦歌是极阴命格,是那些游荡的孤魂们最满意适合的“容器”,是最容易吸引那些东西们的选择,再加上他在香火中添加的东西,白梓辛有百分百的把我让那些孤魂厉鬼都聚到这里来。
他看着南弦歌那一处,随后缓慢的,他的身影开始从原地变淡,直至消失。
这种消失,是在阴界鬼道上的消失,但同样作为人的南弦歌,却还是能够看到他,并且看起来没有任何异状,只是,她敏锐地下意识就将视线放到白梓辛身上,眉尖轻蹙,总觉得师兄身上,似乎有着某种变化,可却说不上来,那种缥缈不定的感觉,令她疑惑。
渐渐的,南弦歌只觉得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不是风吹到皮肤的冷,不是手上人皮的凉,而是一种让人不自觉的就头皮发麻的阴冷,那种无论你怎么裹紧衣服,都驱散不了的蚀骨的冷。
她抿了抿唇,知道已经有东西到自己身边了,她看向白梓辛,白梓辛冲她摇摇头,示意还没有结束。
白梓辛看着被无数鬼魂围住的小师妹,她看不到,他却看得清晰明了,那些死状各异,浑身鲜血鬼气的鬼魂围着她,像是在打量着商品一般将她打量着,不过他们却都没有触碰到她,因为一碰,就像穿透了空气一般,而后这些鬼们,围在一起,开始讨论着她的出现和处理办法。
他们不会想到这是一个陷阱,因为南弦歌此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祭祀给他们的祭品,他们要讨论决定的,是这份祭品的归属。
白梓辛看着一群鬼在那里无休止的争吵,有些无奈,若是小师妹见到他们这样,估计会直接让他们灰飞烟灭,他甚至清楚的看到这些鬼的算计和贪婪,那种从灵魂里散发的黑色恶臭,让人恨不得皱着眉躲得远远的。
猛然间,四周的空气都好似有些凝结,温度更是下降的厉害,南弦歌为了不暴露任何可疑,什么都没有做,就连一直温养身体的“气”都被她撤下了,所以此时的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会被这突然下降的温度冻得手指蜷缩嘴唇发紫,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着。
她发誓,这一世的她,渡过了无能为力的婴儿时代后,就从来不曾像现在这么“无害柔弱”过,从来没有。
她看着白梓辛突然严肃的表情,知道最关键的要等的那只鬼,来了,对此,她也暗自开始警惕起来,她什么都看不到,太过被动,所以愈发的警惕小心。
纵然清楚大师兄不可能害自己,但重活一世的她,从来不会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哪怕对象是自己的师兄师傅甚至亲生父母哥哥,都不足以让她没有任何防备的信任。
唯一会无条件信任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也不在同一时空了呐!
然而,南弦歌因为看不到,所以猜测的还是有所差错,因为,白梓辛要等得厉鬼,不是一只,而是两只!白梓辛温润纯澈的眸子里,倒印出朝着南弦歌扑过去的两只厉鬼,一大一小,一个披头散发腹部破了个洞的红衣女鬼,一个身上还缠绕着青紫脐带的满身血液的婴儿。
在两只鬼出现的瞬间,那些方才还围着南弦歌的鬼魂们便猛地飞速散开,然后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看着与他们浑然不同的一大一小。
白梓辛在两只鬼即将凑到南弦歌面前企图吸走她本就稀薄的阳气时快速出手,南弦歌不清楚白梓辛做了什么,但除了白梓辛猛然的动作,她耳边竟还隐隐传来女人和婴儿尖锐渗骨的尖叫哀嚎,使她的身体本能的头皮发麻。
就在这隐隐的却没有断绝的尖叫哀嚎声中,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仅仅几分钟,等到白梓辛走过来将温热的长衫斗篷披在她身上时,那些声音终于消失的无隐无踪。
“好了,我们走吧。”白梓辛摸摸她几乎没了热度的头顶,有些心疼的自责,只能让她将自己裹紧点。
南弦歌稍微蹲下身使得阿冕能够轻松的回到她的肩头,倒也不介意它在她身上和白梓辛的衣服上留下一个个脏兮兮的爪印。
闻言,她环顾了一圈这已经死寂的听不到半点声音的村庄,然后浅笑道:“师兄你这么算计警方,可真不厚道。”
嘴里说着白梓辛不厚道,可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戏谑以及满意,不厚道就对了,真那么厚道的话,累死的可就是自己人了。
她弯了弯眼眸,手里依然托着那两张人皮,肩上卧着通体赤红的阿冕,跟在白梓辛身后乖巧的离开。
白梓辛牵着她干净的一只手,对于她的调侃也只是温和的笑笑,不做反驳。
南弦歌开车载着白梓辛离开,在即将走到国道上时,转头去了其他地方,将那两张人皮“处理干净”后换了辆一模一样的车,然后俩人才回到上京城,彼此,天已微亮。
回到临时住所的卧室,南弦歌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门外的动静惊醒,她睁眼漠然的看一眼门口方向,随即起身梳洗。
“阿冕,来。”她朝着还四仰八叉的扑在床上赖床的小不点儿伸出手,下一秒,一团灼目的火球就已经扑向她,然后乖乖的窝在她的怀里,用柔软粉嫩的舌头亲昵地舔舔她的指尖。
南弦歌抱着阿冕开门,走出去下楼后就看到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饭的柳素,她看起来精神不错,纵然因为这段时日接连发生的变故而显得疲累苍老,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南弦歌摸了摸阿冕的头,无声的叹息,估计在这两日之后,这个现在还算得上光鲜亮丽的女人,就要彻底的沦为尘土,被人践踏,无视,嘲讽,欺辱。
所以,好好享受最后这段时间的美好吧,算作我对你对我“养育之恩”的报答?
心中随时在谋算规划着,可她面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心思。
“歌儿,你这孩子,怎么起这么迟?快,吃了饭和妈妈去逛街,好好的挑一身衣服,再去做个妆,今天晚上可是你妹妹和安家订婚的好日子,我们作为娘家人,可不能丢了份儿。”柳素抬头看到南弦歌,见她简简单单的穿着,不悦的皱了皱眉,然后就已经快速的替她规划好了这一天的时间行程,再说到南漪雾的时候,纵然听着温暖亲切,可南弦歌还是轻而易举的从她的神情语气中读到了不满嫉妒和野心。
啧,女人呐,嫉妒总会使你面目全非。
南弦歌走过去,脸上的浅笑不曾消散半点,她走到柳素身旁坐下,温柔地道:“妈,吃完饭你就去逛吧,我会让人跟着你帮你拎东西的,我还有点儿事,就不能够陪你了,至于漪雾的订婚宴,我会准时到的,伴手礼我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那些妈你都不用操心,只需要打扮的精致贵气,去了宴会上让某些人看看,我妈就算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可容貌风韵半点不减当年!”
她说着,显而易见的赞美让本来被她拒绝了的柳素那张脸上又扬起了笑容,柳素拍着她的手,嗔怪地看她一眼,笑着斥责道:“你呀,也就这张嘴甜,这还没吃早饭呢,就跟抹了蜜似的。”
南弦歌乖巧讨好的笑着看她,也不反驳,母女两个坐在那里,画面很是和谐,抛入各自的心思不谈,表面上看来,倒是和和美美的母女俩,感情好的令人羡慕。
阿冕无聊至极地瘫软在南弦歌怀里,像是还没有睡醒,漂亮的赤色瞳眸半睁半瞌,小模样看得惹人心喜。
柳素自然也看到它了,但鉴于在s市的不愉快,她还是没有询问它触碰它,反而下意识地侧身离它远些。
两人边吃边聊着,不知怎么的,话题就到了南弦易身上,听到柳素问南弦易在s市一个人怎么过,南弦歌的动作没有半点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