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乌鸦嘴只能怪自己

类别:武侠修真 作者:七月断魂音 本章:第十章 乌鸦嘴只能怪自己

    走了大约两公里,我们终于来到了坡口穿越边境线的土路边。跟着阮云山在路边拦了一量越南车牌的载客车后,一行七人就这样背着一身行李辎重,挤上了这看上去摇里晃荡的卡车头客车。

    “哟,小两口也要过境去玩?”听到这悠扬悦耳的女声,我的心里不禁咯噔一颤!姐姐,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说话的自然是琳达。她见我和阿霞挤了过来,客气地往窗边挪了挪,硬是把给两人坐的座位让出三个人的空间,热情地招呼着我俩坐下。看看金四娘等人也各自找到了位置,我只好跟着阿霞,带着一丝不情愿,坐到了琳达旁边。

    “琳达小姐也是要过境采风吗?”阿霞觉得挤在她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打开话匣子跟她搭起腔来。

    “嗯,我想拍一组反映边民真实生活的专题照片,反正也没什么灵感,就随便搭乘了一辆车打算沿途走走,谁知道竟然又遇到你们了。按中国古话说:还真是有缘啊!”琳达也是一边大大方方地回答着阿霞,一边摆弄着她摄影包里的长枪短炮——我虽然不懂摄影,对这些价格高昂的装备也还是略有耳闻——一般说来,这种专业的光学镜头,没几万块钱还真拿不下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插嘴问道:“琳达小姐带着这么贵重的设备一个人来边境,就不怕遇到坏人吗?听老乡说,附近好像不时有毒贩子出没呢……”话一出口我马上有些后悔:呸呸呸,乌鸦嘴!我们不也要往边境线上去么?这么早开破口,还不等于把自己也给咒了!

    “哦,怕?肯定是怕的。不过我一个人惯了,不想麻烦别人。况且,想要拍到好作品,不冒些风险,花点代价,还真是不行。人生在世,本来玩的就是一个交换的游戏。”说着,竟对我又是意味深长地莞尔一笑。一刹那我仿佛竟从她深邃迷离的眼神里看到一种出世的洒脱,抑或一种看破红尘的高远,心中更是隐约觉得,这表情,这话语,好似应该来自一个更加饱经风霜,历尽沧桑的人才合适……

    这浑身散着一种神秘违和感的女人,真让人搞不懂。

    一路无话。在边防哨卡检查过边境通行证后,我们一行人就跟随客车过了边境线。这时候,车里也66续续上来一些越南民众,虽然言语有些听不大懂,但感觉衣着打扮跟老乡们也是差不太多,货币也是混杂使用着人民币,对话里甚至还经常飙出一两句中式流行语……真是奇妙啊,这些夹在在不同文化、体制、信仰下的人们。

    我和阿霞还在概叹,琳达已经拿出她的相机,一个劲儿抓拍起沿途上下,车内车外,边民们的真实生活状态,眼里却还是不为所动地一直显出那副俯瞰众生的淡漠——这个女人,究竟是瞧腻了人情冷暖,还是看破了命运轮回呢?从那看不到一丝怜悯和同情的美目中,我想答案是不得而知的吧,大概。

    寻思间,眼尖的阿霞突然指着一阵阵从前方66续续逆向奔涌过来的人流叫我看,琳达也是摇开了车窗够着身子伸出头去观察情况。我跟着往外看时,琳达已经收起身子缩了回来,随之麻利地收好她的摄影装备,挽起背包,“哧溜”一声,已经利索地从窗子里滑了出去——只留下一道恬淡悠长的余音:

    “good  Lunetd  1ive  e11!Litt1e  ones,trust  your  fate  unti1  I  see  you  again……”

    (祝你俩好运!要活下去哦!小家伙们,信由心生,有缘再见……)

    “祝我们好运干嘛?这疯婆娘,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我听闻琳达的话,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潮水一般的人流中,忍不住吐槽起来,正在想平常总是对我夫唱妇随的阿霞怎么没有回应,她已经拉住我的手紧张起来:

    “李子!我们,好像有麻烦了……”说着,挤到窗边的阿霞已经缩回头来,招呼我收拾起东西,金四娘等人也是在阮云山提醒下抓好了行李——这时候,那驾车的越南司机已经一脚急刹把客车生生踩停了下来,随即站起身朝车里不知所措的民众大叫了一声,猛地打开了车门,他自己也从驾驶室的边门溜走了。

    “还不快走!”一个应该是边城老乡的中年妇女见我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忍不住提醒了我们一句:“快啊,毒贩子杀过来就来不及了!”说着,她已经用一种与她年纪不符的矫健,抱着她那一、两岁模样的孩子,玩命般挤进人流,飞也似地往车后方跑去了……

    喂喂!还Tm真出现了!这可不能怪我啊,我无心开破口的,不过随口说说,还给我来真的了!眼看陷入动乱,我只恨自己这张说什么来什么的鸟嘴敢不敢争气一点!然而埋怨总是无济于事,随着阮小道一“无根气劲”震碎车窗,一行七人已经破窗而出,夹在人流中夺路而逃。

    一边跑,我一边回头往车头方向望去,只见三、四百米开外,土路上竟然被几辆夹道停泊的越野车给加上了一个临时哨卡,远远看去,那些全副武装,手持冲锋枪,扎着红头巾的越南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估计就是那大妈口中所说的毒贩子了。

    我还在想,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他们难道真敢开枪?只见那站在越野吉普前盖上的那个带毡帽,头领模样的墨镜男一把捏熄烟头,已经扶正帽沿,翻身上车,招呼起十几个手下,动起吉普车冲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我的天!还真开枪了!到底有没有王法?!对了,我们现在已经在越南境内了,上哪里去找保护人民的解放军呢?

    听到枪声,奔涌的人流马上像炸开了锅一般,度猛地翻了一倍,一时间,枪炮声,呼喊声,惨叫声,狂笑声,引擎声连成一片,仿佛一阵修罗盛宴上的交响乐——周围的人群里不断有人不知是中了枪,还是被撞翻,只一跌到,马上就被千百双脚从身上践踏而过,从而在奔袭的人潮中失去了生气……

    我眼看毒贩子开枪无差别扫射人群,心中已经谎成一团——咱可是生长和平年代,莫说战争,就是连动乱的事情都没有经历过,那见过这等疯狂的血腥场面?若非阿霞就在我身边,我还真保不准啥时候就一个腿软,惯倒在地呢!所幸,就凭着这一股子要保护好她的信念,我愣是凭脚力赶上了健步如飞的金四娘母子,精力十足的蛮瞎子师徒,还有常年上山采药的阮小道。

    跑了将近一公里,身后吉普车刺耳的喇叭声却是越来越近,嘈杂的人声中,我只听前头的阿霞急急回身对我传话:“李子,注意!从前面右边的路口进山,跟着阮大叔跑……”

    虽然她的声音在这恐怖的喧嚣中显得十分模糊,但我终究还是听清了关键的信息,刚点头跟她示意表示“了解”,我已经看到了那通往山道的路口。正想紧跑几步赶上阿霞,身后却追着我传来一阵“突突突”的枪响,周围顿时又是倒下一片民众。惊慌之下,我赶紧低头一个鱼跃,就近靠在了身旁一块凸起的大石后面,再看路那边,阿霞已经跟着金四娘等人安全进入了山道入口,正心急如焚地往我这边张望。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我刚想冒头,身边已经响起一连串嘶吼的枪声,直接顺着人流,扫射到了阿霞她们藏身的山道边,转眼又留下十多具无辜的尸体。我见了,赶紧挥手招呼金四娘带她先走,自己则指指身后土路这边的树林,用手势告知阿霞,我先去树林里避避,让她稍后把坐标给我,等风头过了再去找她。阿霞见我坚持,毒贩子们的火力压制又猛,终于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被金四娘拽着消失在那幽深的山道里。眼看她安全离开,我心中总算是落下一块大石,只是,被困住的我要怎样脱险呢?

    正在思考对策,突然感觉小腿被一只鲜血淋漓的手微微捏了一下,把我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在车上提醒我们快跑的那名中年妇女。中弹倒地的她,身上腿上都完全被鲜血染红,生生在她身后留下一条十多米长的血路;那只用来在地上爬行的手臂更是已经血肉模糊……若非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她究竟是凭借了什么信念,才硬撑着爬到了我跟前。

    狐疑间,只见她缓缓张开那另外一只紧紧捂在胸前的手臂,只见鲜血浸透的裹被中,赫然现出那个受惊婴孩哭叫的小脸!

    “救……救…他……”这三个字,就是她最后的遗言。

    我搞不清她究竟是这婴孩的母亲还是祖母,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扭头看她时,她的尸体已经又被一梭子鞭尸的子弹打得溅起一阵阵血花,吓得我急忙抽回伸向她肉身庇护下婴孩的手,本能地缩头往离我只有十多米的树林子匍匐爬去。只是,刚爬了几步,我还是受不住内心的挣扎,硬是回头,冒着枪林弹雨,把那无助的娃儿夹在腋下,在那块边缘都被弹头磨平的石头后面深深吸了一口大气,抓住毒贩们装填弹药的当儿口,拼命往那近前的树林跑过去——

    十米、八米、五米……“嘟嘟嘟!”只听一阵急促的枪声“哒哒,噗噗”地接连打在我脚边的砂石里,还有几声似乎是打在了我鼓囊囊的背包上——幸好里面装满了金属包装的罐头,抵挡子弹应该没有大碍吧。

    马不停蹄地跑了十多分钟,感觉已经拉远了跟毒贩们的距离,我才敢稍稍松了口气。放慢了度后,我突然感觉肋下剧痛,难道我中枪了!?

    停下来一检查,我这才现,腋下的婴孩已经断了气,而那颗夺走他生命的子弹,穿过他幼小的身躯后,在我的小臂上也留下了一道怕人的血痕。而我火烤一般生疼的后腰也是中了流弹,鲜血正汩汩地从那骇人的血窟窿里往外冒……定睛一看,若非背包里的罐头抵挡了一些子弹的伤害,估计自己也是死于非命了。初步消毒止血后,我判断子弹应该没有伤到我的内脏和筋骨。劫后余生,庆幸之余,只觉苦了这初来咋到的孩儿,本答应了你的亲人救你的,结果,却没有做到……

    擦干泪,用随身的医疗包里的手术钳忍痛取出弹头,上好纱布后,我急忙拿盐水洗掉衣服上的血迹,又往身上涂了一层淤泥掩盖住气味,这才草草埋掉婴孩的尸体,拖着疲惫的步子,尽挑着一人多高的灌木丛钻了进去。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终于给我找到一处隐蔽的草丛,正好感到伤口裂疼难忍,我终于耐不住困意趴了进去,哪知人一躺下,疲乏竟随着伤痛趁机一齐往脑海里袭来,一个不留神,我就睡着了。

    待我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时候,夜色已经微凉。扒开脸上伪装的草叶,从灌木丛的缝隙里往外看去,十多个牵着狼狗的毒贩子刚好在附近升起了篝火。看样子,他们似乎还抓到了几个幸存的俘虏,我调整了视线一看,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个成年人,还有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那头戴毡帽的墨镜男,正在用手托着那个背对我的女人的腮帮子,一边猥琐地笑着,一边说着我一句也听不懂的越南语。

    我见状不由心中一紧,也不知阿霞那妮子,会不会犯傻跑回来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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