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2009年9月的一天,山东寿光的李学海收到了来自国务院的一份大红请柬,特邀这位山东大汉参加建国60周年国宴招待会。
李学海手捧着请柬,激动溢满心间。
他身上的荣誉无数,可他尤为看重全国见义勇为模范这一荣誉。
虽然,见义勇为有时会跟死神打交道。
他少小离家,脚下的路是从2角钱开始的。为了生机,他驾着一叶小舟出没风波里,最终成为一个优秀的企业家。
一个身价过亿的企业家,在别人看来,他应该更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可几十年间,当他人危难之时,李学海伸出援助之手营救了100余人,而自己也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也许,当你知道了他的人生经历,你就会格外敬重他的为人。
少年愁滋味
李学海从小吃了很多的苦。
1937年,他的祖父李荣福到寿光羊口打工,在码头干装卸工。父亲12岁的时候到码头投奔祖父,开始在羊口同济楼酒店卖包子,后到船上当船员,多年以后在寿光市渔业大队干上了船长,并在寿光安家落户。
从李学海记事起,家里就没有房子,一家六口人挤在一间租来的小西屋里,直到渔业大队分给了2间草房,才算有了固定居所,虽然摇摇欲坠,可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那时候,一到冬天,草棚四处漏风,寒气逼人,冷得像冰窖一样,连水缸里的水都能结结实实地冻上20多厘米厚。母亲单连荣没有工作,李学海和一个妹妹、两个弟弟都没成年,靠父亲一个人干活养家,日子过得很艰苦。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学海懂事早,从小就知道帮父母干活,从不和弟妹发生一点争执。他看到父亲一个人挑着这副重担,弟妹饿得皮包骨头,觉得作为长子应该早一点站出来,和父亲一起干活养家。
1973年4月,李学海年满18岁了,有一天,他对母亲说:“娘,我想去东北,我看在家种大寨田,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还是出去打工吧。”
单连荣睁大了眼睛:“打工?学海,那年你上船受了伤,你再出去娘怎么能放心?在家里虽然苦一点,可是一家人在一起,也算是平平安安的。”
“娘,我会小心的,现在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李学海去意已定。“我出去打工,可以吃顿饱饭,家里还少一张嘴,说不定还能挣点钱回来。”
单连荣深深地叹了口气:“学海,你决定了要走,看来考虑了也不是一天了,娘知道也拉不住你。一个人在外,要注意安全,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嗯。”李学海使劲点了点头。
第二天李学海踏上了北上之路,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几件旧衣服就是他的全部行囊,他踌躇满志,好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出去打工至少能吃上口饭吧,他这么想。
李学海到了吉林省蛟河县,很快就找到了工作,待遇是管饭,没有工资。
四年的光阴在东北的大山里匆匆滑过。他穿梭于蛟河县林场,冒着刺骨的严寒,踩着没膝的大雪,运木材,烧木炭。
四年来,李学海不管干多少,干多久,都不可能得到分文报酬,出苦力换来的只有每天吃顿像包米饼子这样的“饱饭”。
每当深夜来临,李学海就会想家,母亲也经常会到他的梦中来。
时至1977年的除夕夜,本没有几个人的山林里早已没了动静,死一样的沉寂。思念已经把李学海折磨得几近崩溃,他再也无法忍受思乡之苦。难道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就是为了吃顿饱饭吗?再说,自己有饭吃了,那家人怎么办?不值啊!他决定不干了,马上回家。
归心似箭的李学海踏上了返乡的路。
他从林场步行一天到达蛟河县叫天岗镇的一个小火车站。可是当时身无分文,几千公里,总不能走回家吧。
天无绝人之路,李学海正发愁呢,突然发现地上有一枚5分钱硬币,他如获至宝,立即捡起它,买了一张站台票,扒上了回家的火车。
正月十五,是个团圆的日子,大大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夜空。随着一声声狗的狂吠,急促的敲门声“啪啪啪”地响起。
单连荣一边问着是谁,一边拉开门闩。
一个黑大汉一个箭步闯进来:“娘,我回来了!”
“谁?”
单连荣大惊,退后一步,眯着眼打量来人:他身穿黑色的破棉袄、破棉裤,有几处还露出了黑乎乎的棉花,扣子掉光了,衣襟左右缅在一起,用一根粗麻绳系着,脚蹬一双破烂的乌拉鞋,杂乱的头发像一堆灰色的烂线绳脏兮兮地纠缠在一起,耷拉在额前,胡子拉碴,黝黑粗糙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肤色。
李学海带着哭音说:“娘,认不出儿子了,我是学海啊,娘!”
“学海!是你?我以为你这辈子再也回不来了。”单连荣一把搂住儿子放声大哭。
李学海虽然回来了,但却不敢出来见人,一方面队里会把他当作是逃亡的盲流歧视他,还不会分给他粮食,另一方面,出去混了四年,没有挣到一分钱,还混得这么惨,他怕遭到村里人的嘲笑。
白天李学海就在粮囤里卧着,晚上再回家睡觉。
这么过了十几天,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对母亲说:“娘,我还是走吧,老在家蹲着也不是事,和做贼似的,我想去羊口找活干。”
“到羊口能干什么呢?”
“羊口活好找,可以赶海、割芦苇、到码头扛货,反正比在家待着强。”
单连荣沉默了一会:“好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人挪活,树挪死,出去闯闯也好。”
母亲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娘,你找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点值钱的东西,给你换点盘缠。”
单连荣终于没有找到。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货郎摇着拨浪鼓叫卖的声音,单连荣爬到炕头上,从簸箩里划拉一把碎布头、棉花头,急急地跑出门去。
货郎看到单连荣,就问:“大嫂子,你换点啥?”
单连荣犹豫着:“啥也不换,大兄弟,能不能给换毛钱使?”
货郎笑了:“我可第一次遇到,这也换不几分钱呀。”
单连荣心里一酸:“孩子要出去找条生路,可家里没有一分钱了。”
货郎叹了一口气,给了两毛钱。
单连荣面带笑容地回来了。
“孩子带上吧。”单连荣说着就把钱往李学海的棉袄里塞。
“娘,我不要,我有力气,出了门我就能挣钱。这钱留在家里用吧。”说着李学海就往外掏。
单连荣摁住了李学海的手,他还是执意要掏出来。
“孩子,娘知道你懂事。穷家富路,出远门,身上不带钱怎么行,听话,带上!”
李学海“扑通”就给娘跪下了:“娘,你和爹多保重,等儿子混出个样来,再好好尽孝。”
第二天一早,李学海就要赶路了,他回过头看到立在村口的母亲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自己,不禁鼻子一阵阵发酸。
李学海辗转来到了羊口。他找到以前的老邻居吴群义,希望能寄住一段时间。吴群义同情这个孩子不容易,就痛快地把做饭的小东屋让给他住。
还没找到工作。李学海天一亮就去海边捕鱼,拿到集市上卖了换粮食吃。
两个月后,李学海有了一点积蓄,于是花了35元通过羊口渔业社主任租了间小土房,算是有了自己的窝。
小土房里没炕,李学海就到海边划拉点潮草,扛回来,晒干了铺在墙角算是床,买了床破毛线毯,铺一半,盖一半。花15元买了个小锅,2块半头砖一架当作炉子,这就是李学海的全部家当。
李学海吃的饭就更艰苦了。他每天都只能吃一种自制的“三色汤”。所谓“三色”,即面糊是白色的,漂着一点黄色的油花,再加上一层黑色的草灰。他舀一勺面在锅里和成糊,放上盐和一点油,因为连个锅盖都不舍得买,做饭时草烧着后草灰到处飘,落在锅里黑乎乎的一层,李学海都不舍得把它撇掉,因为怕把仅有的一点油也撇掉了,草灰吃在嘴里咯吱吱响,饭吃完了,嘴巴也成了黑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一年后,羊口成立了搬运公司,李学海经人介绍到搬运公司上班,成了一名装卸工人。
每天一大早,李学海就开始了艰难的搬运工作,扛起183斤的盐包,身体晃晃悠悠找不到平衡,稚嫩的肩膀渐渐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可是他从不叫累,反而觉得挺充实。起码生活在集体里,精神上不再那么孤独,每月还有固定的收入。李学海用辛勤的汗水换来了暂时的温饱。
然而好景不长。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扛起一个盐包,刚走了几步,脚下一绊,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洼地,由于扛着沉重的货物,身体很容易失重,于是连人带货翻倒在地上,当盐包压过来的一瞬间,他感到脚踝一阵剧痛,一动也不能动了。
去医院拍片显示,从脚踝往上,腿骨被崴劈了95厘米。
兜里的钱屈指可数,勉强刚够吃饭的,哪还有钱治病,李学海被人默默地送回家中。
那时,李学海除了拖着伤腿,匍匐在地上给自己做两顿面糊,剩下的时间就躺在墙角落的草堆里,看着日出日落,朝阳变成夕阳,安静地养伤。就这样,在没有任何治疗的情况下,李学海用顽强的意志力和伤病做着抗争。
最终,病魔熬不过他,还是悄悄地隐退了。几个月后,他的脚伤奇迹般地痊愈了。
李学海可以和健康人一样下地活动了,但却留下了不可逆转的后遗症,伤过的脚踝比原来的粗壮了许多,骨折肿胀后终究没有复原得很好,这给以后患风湿性关节炎埋下了病根。
有人说,艰难困苦是磨炼人格的最好的磨刀石。我们相信,李学海在以后所表现出的坚韧不拔和无私无畏的品格并不是偶然为之,而是备受艰难困苦磨炼后的必然结果。
创业路上
1979年,命运之神向李学海全家伸出了友好之手。
一股暖人的春风吹向了这个坎坷波折的家庭。
这一年的冬天,李学海的父亲落实了政策,平反回到了寿光,并被重新安排了工作。
两个弟弟还在上学,生活的重担压在了李学海这个老大身上,为了贴补家用,李学海白天上班,晚上则划着小船到海边捕蟹子、打鱼,以贴补家用,维持生活。
1980年春节,26岁的李学海去相亲。介绍人是寿光武装部的一个参谋,姑娘是这个参谋的侄女。
一见面,姑娘的妈妈就看中了这个黝黑魁梧的小伙子。她当时还打趣似地说:“这孩子五大黑粗的,看着挺老相,不过人倒是厚道肯干,像能挣口饭吃的。”
当年9月,李学海和姑娘在亲人们的祝福下,喜结连理。
成家后,李学海带着媳妇回到羊口。不久,他就在羊口商业公司找到了一份跑业务的工作。
说起妻子刘树英,李学海就不无感慨地说:“当初结婚的时候穷得连块咸菜都吃不上,到了羊口,无处安身,租了间小破房,家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媳妇哪受过这罪,看到后就哭了。可是她还是愿意跟着我。那个时候我就想,一定要好好干,以后让媳妇跟我过上好日子。”
1981年7月7日,国务院作出《关于城镇非农业个体经济若干政策性规定》,鼓励待业青年从事个体经营,有计划地将部分服务业和商业包租给个人,使城市个体工商业获得合法发展。
周围的人已经有人开出了先河干个体,李学海也跃跃欲试,萌生了自主创业的念头,只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1984年,李学海认识了一个在工商所工作的朋友叫张春江,他对国家政策了解得很透彻,当时他所在的工商所就负责办理成立公司的手续。
6月20日,在张春江的鼓励和帮助下,李学海在银行贷款3万元,成立了“寿光市羊口镇联购分销公司”。
公司成立后,主要搞副食品、烟酒、糖果的批发。李学海由于前几年跑业务积累了大量的客户,进货渠道可不愁,没几个月,公司就见到了效益,赚到了第一桶金。
那时候,“万元户”是有钱人的别称。
1988年,李学海就挣到了近80万元,成了名副其实的有钱人。
1990年,安丘老家听说李学海发了,特意派人来找他,安丘第二食品厂倒闭了,希望他能回去承包。李学海考察了一下,当即拍板答应了下来。
李学海信心百倍,鼓足劲想干一番大事业。当了厂长后才发现,他低估了经营好这个食品厂的难度。这个食品厂占地面积倒不小,但是生产设备全部损坏了,还有200多名职工等着吃饭,压力非常大。
一接手,李学海就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维修设备,打算加工水果罐头。
不巧的是,那一年,南方的水果大丰收,大量广东的橘子涌入潍坊,新鲜水果便宜得惊人,谁还想买水果罐头。
现实和梦想总是有出入。
李学海的梦碎了。
1992年春天,厂里生产的罐头大批积压,公司彻底陷入了困境,不久,资不抵债,食品厂宣告破产。
仅仅2年时间,李学海不但投入的资金全部打了水漂,还背上了上百万元的外债。
他也由一个“富翁”变成了一个“债主”。
所有资产都拿去抵债了,看着空荡荡的食品厂大院,李学海欲哭无泪。
冬天的脚步还没走远,李学海感到脊背发凉,打了个冷战。
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啊!
他慢慢地坐了下来。
该何去何从呢?从辞职到现在八年了,八年来我都干了些什么?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干到现在,却又回到了起点,不但身无分文,还成了个欠债大户,怎么和家人交代,怎么和自己交代?就这么认输了?
此时,李学海好像看到了妻儿期盼的眼睛,看到了年迈的父母驼起的脊背,他感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自己是从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什么罪没受过,什么苦没吃过,如今只是赔了点钱,就能让我一蹶不振,不可能!我还年轻,还不到40岁,机会还有的是。
李学海在反复思考。
他一直在院子里坐到了太阳落山,最终沉淀出一个想法:重拾信心,回到羊口发展,那儿是他发迹的地方。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后则曾益其所不能。
机遇再次垂青有准备的人。
羊口党委听说李学海回来了,就登门来找他。
原来,几年来,小清河沿岸绵延40华里的芦苇场,成了羊口镇政府的一块心病。镇政府每年都要投资近30万元,派三四十个人管理。以前,镇政府每年把芦苇划成片分配给企业,让企业去收割。从1992年秋天开始,镇里的企业说什么也不肯接收了,眼看着到了收割的季节,镇领导急得团团转。
镇领导希望李学海能接管小清河两岸的芦苇,条件很宽松,每年只需上交7000元资源税,其他费用一概不收。
李学海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甚至于可以说是个无本生意,决定干。
1992年冬,到了收割的季节,李学海提前跑到青州、安丘等地招来几百名工人来收割,决定大干一场。
然而,最美好的事情往往也是最困难的。
这些农民兄弟,收割麦子都是好样的,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割过芦苇,芦苇长在水里,他们怕水、怕泥,再加上冬天河水冷得刺骨,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下水收割,集体辞工回乡了。
这一来可坑苦了李学海,眼看着芦苇烂在地里。一场大雪过后,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李学海的创业梦再次破碎了。
本来就欠了一堆债的李学海,这次雪上加霜,又赔上了3万元。
李学海不愿轻易认输,他觉得没有经营好,完全是因为自己下的工夫不够,经验不足。他咬着牙决定来年东山再起。
障碍与失败,是通往成功最稳靠的踏脚石,肯研究利用它们,便能从失败中培养出成功。
1993年一开春,李学海就着手考察市场,他要搞清楚哪儿的人擅长收割,销路在哪。
小清河是山东省境内的一条人工运河,因水质清澈而得名,水面160米宽,水深4~6米。李学海借来一艘小船,天天在小清河上转,他先把芦苇的习性摸得清清楚楚:收获时间要等到霜降开始。芦苇叶片干枯,茎干脱水变硬,苇缨成为白色时收获。收获过早,芦苇秆含水量大,运输时容易折,堆放后也容易发霉变质;收获过晚,容易发生火灾,造成损失……
一天,李学海正在河上漂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首歌,歌声悠扬动听:“小清河长又长,山东是个好地方,烟台苹果莱阳梨,章丘大葱肥城桃。小清河长又长,山东是个好地方,盛产玉米和小麦,还有棉花和高粱……”
时间已至阳春三月,两岸的芦苇已经开始发芽,河内不时有鹅鸭戏游,阳光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风景秀丽怡人。
太美了!李学海陶醉在这如画的美景里。
他热爱这片养育过他的土地,热爱美丽的小清河。
李学海想,今年我一定要把这个事业做起来,以不辜负那么多关心自己的人。
他考察了不少地方,终于打听到广饶县的苇席远近闻名,那儿的苇席编织有600多年的历史,当地生产的苇席蔑花小,纹理密,手工细致,早在30年代就大量出口,蜚声国内外。广饶县有几个乡,几乎家家户户都以编制苇席为生。
广饶当地也盛产芦苇,但是因为编苇席需求量大,每年都要从外地购进大批量原材料。李学海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立即动身去广饶和当地编苇席的农民协商合作收割的问题。
一切都如人所愿。他很快就和当地农民达成了一致:由李学海雇船,广饶的农民负责收割。因没钱付工资,就以苇草抵劳务费,按照工人的劳动量,五五分成,一半上交,一半运回家编苇席,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当年,李学海就组织了西刘桥乡、大码头乡的3000余人来收割芦苇。
这些农民果然是打苇的好手。3米多高,40华里偌大的芦苇海洋,不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们割的芦苇苇茬低、速度快、捆的芦苇把子结结实实,从不散架。
收割结束,李学海合计了一下,刨去各项费用,当年就盈利了二十多万。
没想到这次盈利,使不惑之年的李学海从此拿到了迈向事业成功的金钥匙。
俗话说,失败得教训,成功获经验。李学海管理芦苇越来越得心应手。几年后,就还上了所有外债。
李学海的盈利每年都在增加,而他给国家上交的资源税也在逐年大幅度递增。有这样一组数字:1992年上交7000元,1993年上交3.5万元,1994年上交8万元,1995年上交12万,1996年上交18万,1997年上交28万,1998年上交30万,1999年上交40万元。
有人说李学海傻,合同上签的是每年上交7000元,你又何必多交呢?你亏损的时候镇里也没给你免了啊!
李学海却说,当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镇政府伸出了援助之手,给我提供了创业的机会,如今挣了钱,用于羊口的发展,也是理所应当的。做人要有良心,要饮水思源。
2000年1月,镇政府针对40华里芦苇和沿海大面积滩涂正式对外招标承包。
当年,经过招标,李学海除了承包了一小块芦苇外,还大胆地承包了68000亩沿海滩涂,其中1万亩对虾养殖场,5000亩蟹场,2万亩沙蚕、鱼饵养殖场,其余的作为贝类养殖。
2001年秋天,李学海成立了“寿光市北海养殖有限公司”。
之后,公司如鱼得水,如虎添翼,最终发展为“山东义海集团”,并衍生了“义海滩涂开发养殖公司”、“义海集团盐化公司”、“义海工程公司”。
经过多年的努力,李学海的产业迅速扩大,每年产值都在一亿元以上。
李学海是个成功人士,大家都这么认为。
李学海却不以为然,他说,一个人是否成功,不在于他挣了多少钱。人生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创造,而在于奉献。他认为,十几年来,他挽救了146条生命和帮助了无数有困难的人,这才是让他感到最欣慰的和最有价值的。
戴尔·卡耐基曾说过,成功的人,都有浩然的气概,他们都是大胆的,勇敢的。他们的字典里,是没有“惧怕”两个字的,他们自信他们的能力是能够干一番事业的,他们自认为他们是个很有价值的人。
这是对李学海人生的最妥帖的写照,勇敢而自信使李学海最终成为一个名副其实成功的人。
三千万和生命的价值
1997年2月,中国水电部十三局接到任务,负责实施寿光小清河改造工程,指挥部从山东阳谷县招来一批民工。当时寿光市委市政府明确规定,为保障工人的生命安全,禁止在海滩搭建工棚。有人却为节约费用,违规将工棚搭建在小清河北岸的沙滩上,作为工人宿舍。
3月17日,狂风大作,天空中下起了立春以来的第一场雨。
凭着一个老渔民的经验,李学海看到了一些风暴前的征兆,遂决定调出三条船,将民工们从小清河北岸转移到南岸,可民工们的全部家当都在工棚里,他们也全然不知风暴的厉害,经过反复劝说,都无济于事,谁也不愿意离开。
李学海怕出意外,当晚没敢回家,和同伴王精武住在了船上,随时关注风暴的动静。
凌晨2点多,最让李学海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朦胧中,他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那喊声带着哭腔,撕心裂肺地被狂风扬向了夜空。
这哭喊声越来越大,喊的人越来越多。李学海把头伸出船舱,拿起手电筒一照,隐约看到民工们站在齐腰深的潮水中,抱成一团,正在拼命呼救。
李学海边打电话向羊口镇政府和小清河指挥部汇报,边迅速准备营救方案。
市政府领导在电话里说:“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营救被困群众!”
情况危急,此时风力少说也有七八级。海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滴砸向海里,海潮翻滚肆虐,眼看就要吞噬几十条生命。而那些被困的工人不会游泳,除了哭喊,什么也不能做。
事不宜迟,李学海迅速发动船上20马力的外挂发动机,由于风太大,手摇发动机倒转,摇把子正好打在他的手背上,李学海的手背被打得鲜血直流,他来不及给自己止血,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机器发动起来了!
李学海和同伴把船头抵在河岸上,以阻止船身的强烈晃动。
他一边抡着手电筒,一边朝岸上呼喊,指挥他们上船撤离。可是岸边的民工谁也不敢行动,因为他们知道白天挖的6个深坑,如今虽然都不见了,可就在周围,一旦掉下去,肯定就没命了。
在李学海的鼓励下,终于,一个胆子大一点的民工抱起一床被子试着朝船走过来。突然他一脚踩空,掉入大坑,潮水一下子到了嘴边,他连喝几口水,吓得大哭了起来,幸好抓住了旁边的一个大油桶,抱着油桶拼死划到船边。
看到这一幕,岸边的民工都吓傻了,任凭怎么劝说,谁也不敢再迈出一步了。
李学海扯着嗓子大声喊话:“潮水才刚开始,我们要争取时间,再磨蹭下去,大潮涨上来,就更出不去了。快啊!”
李学海就是喊破了嗓子,民工们还是无动于衷。
李学海脱掉厚厚的棉衣,不顾自己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跳进刺骨的水中,拿起一根杆子试着水的深浅,慢慢向民工们靠近。
半个小时后,离他最近的12个人在他的带领下顺利地爬上了船。潮水以飞快的速度在不断地上涨着,李学海心急如焚,如果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够在潮水大涨以前把人全部救出呢?
于是他要求刚才被救上来的12个人,重回水中救人,可这12个人,惊魂未定,好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愿意再回到水中呢?
李学海大吼:“你们是不是爷们?能见死不救吗?!”
让他这一吼,大家才回过神来。李学海大声说:“争取时间就能挽救生命!刚才你们已经蹚过来,心里也有数了,水没没顶,还好说,潮涨得比人高了就不好办了,咱们每两人1组,快!”
他给每组发了一根竹竿作为辅助,并让他们拉着手,下水去引导人们上船。
4个小时过去了,李学海和民工们一起,与风暴潮做着生死的较量,最终,他们赢得了胜利,69名民工全部得到转移,其中除11名自己脱险外,其余58名,都由李学海救回。
第二天早上6点50分,潮水大涨,岸边的工棚已经被吞没在潮水里,不知了去向。李学海清点人数,在确定全部到齐后,他加大马力将船驶向羊口港。
58名民工联名写信要求上级领导表彰自己的救命恩人。
1997年3月25日,指挥部决定拨款2000元,奖励英勇救人的壮士李学海。
李学海没有收,他说:“我救人,绝不是为了钱。小清河治理本身就是为民做好事,指挥部已经损失惨重了,这钱我不能收。”
李学海毫不犹豫地把钱捐给了小清河治理工程。
在李学海的人生历程中,他的生命好像与救人一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1997年9月30日,李学海收到了2面锦旗,自然又是感谢他见义勇为,舍身救人。
原来,10天前的傍晚,李学海劳动了一天正准备回家,驾船行驶在小清河上,忽听有人呼救。李学海直起身,只见河心一条对槽运草船正在歪斜着下沉,倾斜度已经到了70多度,苇草一大半沉入水中,情况非常危险。
凭经验,李学海一眼就判断船是漏水了。他想把自己的船靠近小船,把遇险人先转移过来,可是由于水流太急,船根本无法靠近,民工们也不敢下船。
此时,运草船上的发动机被水淹得熄了火,船体以飞快的速度下沉。李学海一看事情不妙,立即改变了主意,他慢慢地靠近木船,加足马力,用自己的船顶着木船行驶,赶在船下沉之前,把它逼到了北岸搁浅。船上民工和船工共33人被一一接到了李学海的船上。
船上的人得救以后,紧紧握着李学海的手,热泪盈眶,他们纷纷地说:“好人啊,如果没有你,我们早就没命了,船也早沉了!”
“让我们怎么感谢你呢?”
“别谢我了,如果别人看见了也会这么做的。赶快卸货吧!”
对槽船船主是广饶县丁庄乡王道利村的王明光,上岸后立即掏出3000元钱,以表达感激之情。
李学海摆摆手说:“别客气,我救人从来都不是冲着钱。”
如果是冲着钱,李学海是绝不会出现在下面这个惊心动魄的场面中的。
2003年10月11日,据气象预报显示,潍坊市受较强冷空气影响,沿海地区普降大到暴雨,并伴有大风,东北风风力达8~9级,阵风10级。
下午三点,李学海参加了仰口镇党委组织召开的防汛会议。回到家,妻子刘树英已经包好了他最爱吃的饺子,等着他回来再煮。
“我要去虾池看看,回来再下锅吧!”李学海说着就往外走。
强冷空气要来,今晚怕是会有大潮,李学海哪还有胃口吃饭。他要去海上看看有没有险情。看虾池只是个借口,如果说实话,妻子肯定会反对。
“看看就回来,别管闲事,你的腿不好。”
刘树英话音还没落李学海已经走出门去消失在雨里。
“早点回来,我们也不吃,等着你啊!”刘树英追出门去,隔着大雨向着他喊。
妻子了解李学海的脾气,他有心事,根本吃不下饭。他做的决定,很难改变,还不如让他去看看,放心了回来好好吃。
这些年最让妻子不放心的就是李学海的“老寒腿”,由于长期在海上作业,他得了很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每次犯病,腿疼得连路都不能走,有时候半夜疼醒了起来跺脚。李学海身上有着典型的老渔民的品质,善良、勇敢、仗义,看到有人遇难,他总会豁出命去营救,每次过后,都会加重他的腿疾。
刘树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担心李学海再在冷天下水,伤着腿。于是经常唠叨他:你下海救人的时候咋不想想自己的老婆孩子?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怎么办?
可李学海就这个脾气,一辈子都改不了,他就是见不得别人有难处。
李学海察看了一番大坝,虽然风浪很大,但是防范措施都挺到位,防潮大堤稳固耸立,十几年来从未出现过问题。
虽然这样,李学海仍然不放心。当地有个谚语:“十月五逢九月九,神仙不敢海边走。”大意是农历十月初五和九月初九,前不超过8天,后不超过7天,必有大潮。今天是10月11日,农历九月十六,正好是九月初九后的第7天。
李学海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担心这个民谚在今天真的灵验了,可怕的风暴潮真的就要来了。
李学海不敢掉以轻心。
晚九点,海水就开始以迅猛的速度上涨。
“起潮了,起潮了!快起来啊!”一位巡堤职工惊慌的喊叫声划破了夜空,这一声声的大喊惊醒了正在休息的虾场和修坝的四十几名职工。惊慌失措的人们纷纷冲到屋外,天哪,发生风暴潮了!眼前狂啸的海水把他们惊呆了!风大浪高,潮位已经涨高了好几米,海水还在不断上涨……海潮已经涨到脚下,他们无路可退了。
工人们顿时哭喊成一片。
刚过零点,李学海的电话铃声响起,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前方滩涂打来电话:“不好,上大潮了!大堤决口了,虾场被淹,四十多名虾场和修坝民工被困!”
人命关天,险情就是命令。李学海第一时间打电话向羊口镇领导汇报了情况,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现场。
李学海知道,一场人与灾害的搏斗已经拉开了帷幕。
凌晨1时,大坝东北角的石墙已被冲开了一个口子,土坝墙也被冲蚀进了3米多。险情严重!闻讯赶到现场的寿光市市长马金涛和镇领导立即召集大家制定营救方案,并向上级部门汇报险情,请求驻军部队支援。
海风呼啸,惊涛拍岸。现在要下海救人是不现实的。风狂雨大,风力已经达到了10级以上,人想站稳都很难,何况下到漆黑无边的海中,被巨浪吞噬是人人可以预见的结果。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家把希望寄托在驻军部队那儿,可是驻军部队在潍坊,冲锋舟要从临朐运来,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赶到。
寿光市各部门接到通知后紧急组织道口镇27个村的600多名干部群众赶赴现场参与抢险,冒雨搬运沙石抢修大堤。
早上5点多,天气预报提示:8点左右海水还会继续上涨。
岸上的人都很清楚,要是在潮水大涨以前,冲锋舟再不到,受困的群众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可怕的是,海潮没有等到8点,而是提前上涨了!
6点钟,潮水就开始上涨,水位迅速飙升,李学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四十多条人命啊!不能再等了!
“我要下水救人!”
“不行啊,浪太大了,很危险啊!”有人马上说。
“别冲动啊,弄得人没救成,把自己也搭上就麻烦了。”
李学海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的眼前仿佛呈现了受困群众那期盼的眼神和声嘶力竭的哭喊,一分钟也不能再拖了,时间就是生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冒险营救!
还没等市领导表态,李学海已经脱掉厚厚的衣服,穿着短裤,带领自己公司的员工张增水、崔冠学下了水。
海潮已经淹没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养殖场,原本一个个虾池早已变成一片汪洋,没有任何标志物。李学海在这里摸爬滚打这些年,对地形非常了解,下水之前,他和市领导仔细察看海潮情况,根据虾场分布对受困人员的位置也做到了心中有数。
他们凭借着竹竿探着路,平衡着身体,艰难地前行,这几天寒流来袭,又赶上下雨,李学海的风湿性关节炎又犯了,在跳下海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膝盖刺骨的疼痛,以前犯了病,在平地上走路都很吃力,何况顶着10级大风冒着滔天的大浪,趟在彻骨的海水中。
李学海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风暴潮的确太危险了,说不定会被巨浪打晕,或者支持不住了真的会倒在水中,他反复告诫自己:可一定要挺住啊!绝不能倒下。四十多条人命还指着我呢!
生死一步之遥。李学海他们三个人摸索着前行,身边的漩涡,脚下的不可预知的深坑,随时都可能卷走他们的生命。明明看着目的地就在眼前,可就是过不去,5000米的水路,他们顶着狂风巨浪竟然走了两个多小时。
远远地,李学海看到有人在拼命地挥舞着衣服呼救,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不是李玉明吗?他和妻子正抱着两岁的孩子站在没膝的海水中,风雨交加,孩子被冻得哇哇大哭。
原来,半夜李玉明被巨大的响声惊醒,出门一看,潮水已经到门口了,虽然房子地基比较高,可是潮水涨得太快了,眼看着水位上涨,李玉明赶紧叫醒妻儿:“这个房子不能住了,潮水来了,房子随时都可能会塌,快走!”
可是一出房门,四周黑漆漆的已经成了一片汪洋,根本分不清路在哪,李玉明清楚,妻儿都不识水性,如果贸然行动,危险可想而知。
他们开始拼命地呼救,可是这呼救声在这样台风凛冽的雨夜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瞬间就被大雨淹没得无影无踪。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李玉明和妻子喊得筋疲力尽,默默地、绝望地看着远处,希望奇迹会出现。
突然发现远远地有人向这边游过来,所以他们又开始呼救。
李学海走到近前,一把握住了李玉明的手:“兄弟,快走!”
“好,好。”李玉明激动得痛哭流涕。
李学海一手接过孩子,发现在棉被里的孩子早就湿透了,脸色青紫,浑身哆嗦。
李学海在前面引路,他决定再去找其他人。
这一趟他们找到了25人。为了能够在潮水中站住脚,他把25人组织起来,手拉着手,一道人墙霎时伫立在汹涌的波涛中。当大家转身离开后不久,身后的房屋轰然倒塌,大家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太险了,再晚半个小时,谁都走不了了。
从水中刚一上岸,李学海就一头扎在泥浆里,一动也不想动,他的腿剧烈的酸疼已经让他寸步难行了。
当听说还有十几个人被困,李学海又艰难地爬了起来。
此时已近8时,驻潍某部官兵带着两艘冲锋舟赶到了。当官兵们到达岸边的时候,参谋长也有点犹豫了。这是一种长5米,宽3米的平底冲锋舟,只适合在水库、内河、湖泊中进行营救,从未在海上行驶。部队有命令,超过8级大风不允许驾驶,如今风力已在10级以上,海面上出现了近4米高的“开花浪”,冲锋舟开起来时,如果躲闪不及,被开花浪打上了,就会翻船遇险。这些年轻的小战士们从没经历过这样的风浪,如果盲目下海,恐有生命危险。
“快抬冲锋舟!”李学海看到参谋长还不下命令,急了。
“你是那个单位的?”参谋长大声喊着。
“我是人大代表!”李学海斩钉截铁地说:“相信我,我对这儿了如指掌,跟我来!”
李学海率先换上救生衣,有几个战士也争着要去。李学海想,我是豁出去了,这一去,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可他们还年轻啊!
李学海只带了一名懂驾驶的战士爬上了冲锋舟,转眼就离开了。
李学海不愧是个老舵手,他不仅经验丰富,而且胆大心细。他凭着多年的海上经验,通过观察浪花判断地形。如果浪落下去的时候很浅而且泛着白沫,那儿一定有坝,如果浪深就是路,可以通行。
不久,人们目之所及之处出现一个亮点,瞬间就近了。他像风暴潮战役中的一面旗帜,点燃了生的希望。
“冲锋舟回来了!”有人兴奋地说。
几个被困人员被送回。船还没停稳,就又调转头奔赴黑暗中。
9时15分,海上风力达11级,据有关部门报告,到下午2点,还会有更大的风暴潮!潮位有可能超过警戒线70厘米!此时大坝出现两处险情,再抢修堤坝已很危险。为了群众的生命安全,寿光市领导下达了紧急撤退的命令。
李学海再次上岸的时候,饥饿、寒冷、疼痛、疲惫已经把他折磨得近乎要晕倒,他的腿像灌上了铅一样,想挪动一下都很困难。
时针已经指向了12日下午2点多,据羊口水文站验潮记录,此时接近最高潮位,潮高达3376米,超潍坊市防潮警戒水位776厘米。
当听说还有6名民工没有得救,李学海竟猛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冲锋舟走去,有人一把拽住他:“学海,你不能再去了,你已经在水里泡了近十个小时了,你的腿!”
“情况太危险了,你们都别去,地形我最熟,还是我来吧!”
灾难中救人的紧迫心情和舍生忘死的大义大勇支撑着李学海挑战着自己的生理极限。
当冲锋舟载着最后得救的6个民工回到岸边的时候,人群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46名民工全部得救了,这时李学海才发现岸边聚集了成千上万名群众。
寿光市委书记刘中会也激动地对他说:“老李啊,我代表寿光百万人民感谢你!”
潍坊市委书记张新起一步跨到李学海的面前,紧紧攥着他的手说:“学海,我代表潍坊人民感谢你!”
李学海已经站立不稳,牙齿不停地碰撞着,只是说:“应该的,应该的。”
接着一下子晕倒了。
之后,市政府表彰救人英雄,给李学海记了三等功,并且奖励给他一万元人民币。李学海把其中的五千元捐给了羊口幼儿园,另外五千元捐给了羊口敬老院。
也是因为这次营救,李学海无暇顾及自己的一万亩虾场,导致直接经济损失3000多万元。
有人不免要问,损失这么惨重,你就不知道心疼吗?
李学海打拼这么多年,靠自己的双手出苦力一点点积累,能不心疼吗?
提起损失,李学海的心态竟出奇地平和,他说:钱是啥?人是啥?我损失了不少钱,可救上来的是人命啊,换来了无数个家庭的幸福,我觉得值!说实话,要是海里漂着200万块钱,我也绝不会下去捞,太危险了!
有人很不理解,对他说:“你的生命就不宝贵吗?你现在拥有上亿资产,可是动不动就豁出命去救人。四十多岁的人了,丢了性命多么不值得,到底图个啥呀,难道你不怕死吗?”
李学海笑笑:“当时什么也没想,就一心想着先救人要紧。”
李学海十几年来救了146条鲜活的生命,让人钦佩。也有的人觉得很费解,当今社会是个竞争激烈的社会,是个经济效益放在首位的社会,不知道李学海管这闲事到底图啥?啥也没捞着,出了钱出了力,说不定还得搭上命。
李学海说,谁一辈子不摊上个难事啊,咱碰上,咱就得管!图个啥?就图个良心安稳!见难不帮,见死不救,那不是有良知的人干的!
大爱无言
人人都知道李学海是全国见义勇为模范,不仅如此,实际上他还是个扶危济困的楷模。
2009年山东年度新闻人物评选活动组委会授予李学海的颁奖词是:见义勇为,是他的习惯;致富思源,是他的情操;扶危济困,是他的品格。仁者情怀,大爱无边。
多年来,扶危济困早已成为李学海的一种道德自觉和行为习惯。
李学海深知创业艰辛,他珍惜如今的事业,可是当他看到需要帮助的人时,不仅会舍身相救,需要的时候还会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
1993年冬,正是收割芦苇的时候。
“不好了,有人中枪了!”听到喊声,李学海迅速跑过来查看。只见一个割芦苇的民工躺在地上,右腿旁边一大滩血。
受伤的人是广饶县小码头村的郑敬之,是来收割芦苇的民工。早上用自行车去拉淡水时,被打鸟的猎枪误伤。
李学海二话没说,背起他就走,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他送到了羊口医院。
伤者由于失血过多,急需输血,而羊口医院当时没有库存,李学海当即决定让他转院,当到达寿光人民医院时,郑敬之已经休克,血压也没有了,经过医生全力抢救,才挽回了生命。医生感叹地说,再晚来十分钟就没命了。
医生让李学海去门诊交5000元押金住院做手术,可是当时正是李学海事业失利最困难的时候,身上只有1200元。
李学海就对医生说:“医生,救人要紧啊!先做手术,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看医生还没点头,李学海就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了押上:手表、身份证、刚考出来的经济师证书。
医生被李学海的诚意打动了,同意先做手术。
手术进行了4个小时的时候,医生出来说:“猎枪打断了病人的右腿动脉,有5厘米接不上了。”
“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一定要保住他的腿啊,他的孩子还小。”李学海很着急。
“有,可以从左腿截取动脉缝在右腿上,但是有挺大的风险,你敢签字吗?”
李学海拿起桌子上的笔,有点犹豫了。他知道这一笔下去,也许会给自己将来留下沉重的负担,但为了救人,他还是果断地在担保书上签了字。
手术一共做了8个小时,还算成功,但是手术后郑敬之的下腿没有知觉。李学海在医院陪护了三天三夜,直到病人脱离了危险才离开。
郑敬之伤愈后小腿肌肉迅速萎缩,失去了劳动能力。李学海每年都给他送些钱,还派人送来芦苇,贴补他的生活。
全家人感激不尽。
几年后,郑敬之难抵疾病的折磨,还是去世了。
2006年一天,李学海又来到郑敬之家,看着他已经长大的儿子,说:“孩子大了,就让他去我那儿上班吧!”
郑敬之的媳妇呆了,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大兄弟,这么多年让你受累了,这事我一直在嘴边,可就是开不了口呀,没想到孩子的事你还一直记挂在心上。”
郑敬之的儿子名郑伟,如今在李学海公司已经工作了4个年头。
当今社会,确实有些做好事的人到头来被误解,甚至被告上法庭。可李学海却不害怕,他说,如果一味地怕自己受牵连而不伸出援助之手,可能就会使受伤的人失去生还的机会。如果遇到危难,挺身而出的人多,社会风气就会邪不压正,公正自有天理,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
李学海的仁义之心遍布他的目及所处,他的爱心也渗透在他的日常生活里。
李学海在老家有个三叔叫李道成,双耳失聪,终生未娶。看到别人老有所养,尽享天伦,三叔却孤苦伶仃,生活凄凉。李学海每次回老家探亲都给三叔生活费,还给他带去各种生活用品。20世纪80年代,李学海干脆把三叔接到家里来住,像待自己的双亲一样供养他。
李道成在羊口幸福地生活了近三十年,2009年5月去世。李学海张罗着处理完丧事,又亲自把三叔的骨灰送回安丘老家,让老人落叶归根。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说,李道成老人有福气,有个胜似亲儿子的侄子。人们对李学海的厚养、大孝也是有口皆碑。
爱是没有界限的。
2005年,羊口镇弱势群体救助基金会成立,李学海不仅带头捐了6万元,还呼吁其他有能力的企业家参与,一天就募集到善款78万元。此后李学海每年都给这个基金会捐款6万~10万元。
在寿光市成立慈善总会之际,李学海又主动捐出了5万元。
早在20世纪80年代,处于创业初期的李学海,在资金并不宽裕的情况下,每月资助给羊口镇的8名残疾人100块钱。
2002年,李学海的企业刚刚有点起色,他就积极联系潍坊市希望工程办公室,资助4名贫困大学生上大学,四年里共资助他们9万多元。
李学海听说羊口镇有800多名下岗职工、残疾人和五保户生活困难后,非常着急,心想,他们生活本来就很艰难,如果再得上一场病的话,不是雪上加霜吗?于是他果断地出钱给这800人投了医疗保险。
当得知羊口小学的门窗年久失修,透风漏雨的,孩子们在里面很受罪,李学海就联系羊口教委,拿出6万元,全部给他们换上了铝合金门窗。
听说安丘老家村村通柏油马路需要资金,李学海拿出21万元,硬化了村路,使泥泞的村路成为了不复存在的历史。
2008年5月,四川“5·12”大地震李学海一次性捐款10万元,缴纳特别党费5000元。
自2008年起,李学海每年拿出10万元资助羊口镇168个65岁以上生活困难的孤寡老人。
李学海资助贫困的孤儿大学生已经坚持了多年。如今,李学海每年都会拿出20万~30万元支持羊口的教育和公益事业,资助生活有困难的人……
十几年来,李学海多次见义勇为、扶贫济困,荣誉自然一个个纷至沓来:全国道德模范、全国个协系统抗震救灾先进个人、全国企业建设工作贡献奖、山东省道德模范、山东省诚信文明标兵、山东省富民兴鲁劳动奖章、山东省工商联系统抗震救灾先进个人、山东省齐鲁科技带头人、山东省捐资助学先进个人、山东省优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者奖章、2009年山东新闻人物、潍坊市劳动模范、潍坊市精神文明建设十佳人物……荣获全国、省市级各项荣誉称号几十个。
这一切,是对他的褒奖,更是对他品质的肯定。
李学海说:“这也多亏了我媳妇的支持,她贤惠能干,和父母、三叔相处那么多年从没红过脸。我爱管闲事,净让她跟着担惊受怕。我们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人,她很节俭。但是我喜欢捐款帮助别人,她也能很支持我。她总是说,‘虽然挣钱不容易,但也没乱花,把钱花在正地方,我不心疼。’从内心来说,我真的很感激她。”
李学海说到这里很动情,也许和妻子风雨同舟这些年,他从未对妻子亲口说过这么感性的话,真实地发自肺腑。一番话语让我看到了铮铮铁骨男儿内心深处的那份真情。
每当别人对李学海流露赞美之意时,他总是谦虚地摆摆手:“见义勇为,扶贫济困精神不是我创造的,而是我们国家的传统美德,我只是继承了这一点。社会是我们企业家的根,我们拥有的财富属于自己,也属于整个社会,作为一个民营企业家,我认为我只是担负起了一点应尽的社会责任。”
在李学海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电脑合成的照片,这是他几个不同时期的真实再现:左边的黑白照片是李学海青年时期青涩的样子,右边是在“山东省第十一届人民代表大会”会场上的留念照,胸前挂满各种奖章的那张最小,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而最惹人注目的是下方一张绿色的老式2角钱。
这个相框始终放在李学海的办公桌上,只要一落座就能映入眼帘。
他是为了要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如今的事业是由2角钱开始,不要忘记当年创业的艰难,更不要忘记党和人民给自己的无数荣誉。
热心帮助别人,勇敢地承担社会责任。
这是李学海一生坚守的信条。
今天,我们看到,李学海又拿起这张特殊的照片,仔细端详,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