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讲述完这段刀光剑影的往事之后，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会儿，刘川枫忍不住问道：“既然他这么关心我们，那他为什么不亲自跟我们说这些？

    他知道我妈病危，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照顾她？”

    二叔叹道：“你爸一直觉得他对不起你们，不敢面对你们。

    另一方面，当年做局陷害他的那些人，势力很大，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双方积怨那么深，如果被他们知道你爸回来了，难保不出什么事儿。

    你爸他是怕贸然现身会给你们带来危险。”

    刘川枫低头沉默了一会说道：“二叔，我妈临死那天晚上，我爸回来过。”

    二叔对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声：“呃。”

    刘川枫抬头看着他：“二叔，这些年来，那个偷偷给他传递消息的人是不是你？”

    二叔默然地看着前方，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没有说话。

    刘川枫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刘川枫起身道：“我走了，二叔。”

    二叔低着头不说话，

    刘川枫起身拖着自己的行李走到门口，回头的时候看到二叔正茫然地看着前方发呆。

    刘川枫轻轻把门关上，下了楼，走出几十米后，突然背后传来二叔呼喊的声音。

    “阿枫，阿枫，你等等。”

    刘川枫回头，看到二叔小跑着追了上来，他的腿脚不灵便，跑起来像只鸭子一样摇摆着。

    二叔气喘吁吁地赶到刘川枫身边，把手中一个沉甸甸的编织袋递给他：“家里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这点儿水果零食你带着，路上吃。”

    刘川枫提着编织袋，不知该说什么好。

    二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音低沉地说道：“以后，二叔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一个人在外，照顾好自己。”

    说完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走着走着，抬手用袖子擦眼。

    刘川枫看着二叔伛偻的背影，忍不住鼻子一酸。

    “谢谢你，二叔”，刘川枫轻轻地念道。

    刘川枫在路口打了辆车，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拎着编织袋夹着背包坐上后座。

    司机扭头看了看他，问道：“小伙子，去哪儿？”

    刘川枫坐在那里发愣，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嗨，哥们儿！你要去哪儿？”

    司机提高嗓门说道。

    刘川枫一下子醒悟过来，犹豫了一下说道：“麻烦你，去看守所。”

    司机点点头发动汽车，一边开着一边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瞥着大包小包、一脸落寞的刘川枫，过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哥们儿，是给里面的人送行李吗？”

    刘川枫扭头看着窗外，没有跟他搭茬。

    司机判定刘川枫是默认了，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瞒你说，我也有个亲戚犯了事儿在里面，上次他老娘去探监，回来说里面可惨了！一堆人睡大通铺，新进去的人整天被牢头欺负，一不顺眼就拳打脚踢，揍你一顿晚上还让你睡厕所边边。夜里有人撒尿，有一半兹你脸上嘴里——要有拉屎的那就更惨了，腚直接怼在你脸上，一睁眼就能看到屎橛子……”

    司机说到这里啧啧两声，继续说道：

    “我那亲戚在里面呆了十来天就受不住了，他老娘一去探监就哭天喊地的，要家里给买香烟、火腿肠、方便面孝敬里面的老大们——你别看这些东西在外面不值钱，在里面稀贵稀贵的！一条烟能买半条命！”

    这司机似乎对讲故事上瘾，说得简直要眉飞色舞起来！

    最后还以惩前毖后的态度对刘川枫说道：“哥们儿，我算是看出来了，人这辈子踏踏实实最重要，千万不能犯事儿，里面不是人呆的，在里面住半年，好人也能染黑了！”

    刘川枫没有搭理他。

    过来会儿不甘寂寞的司机又问道：

    “哎，哥们儿，你那个……是怎么进去的？”

    刘川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话很多！”

    司机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颤，心想着小子年纪轻轻，眼神怎么这么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