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柔被罗阳带到了他自己家。进门后,赵小柔被罗阳按在沙发里,给她盖上了自己的风衣。然后罗阳走进洗手间,赵小柔听见水流哗哗地冲击在浴缸里的声音,眼泪又条件反射地流出来。罗阳把水放好,又去找了一双拖鞋,一件自己的长袖t恤,这衣服是朋友从美国回来带给他的,因为又肥又大,只能在家穿。刚好洗完了,刚收进衣柜,就给赵小柔拿出来了。罗阳做完这些,就来到客厅,蹲下身子给赵小柔脱掉高跟鞋,拉着她的胳膊说:“去洗个澡吧,你需要休息。”
赵小柔顺从地走进浴室,她居然连门都忘了锁。甩掉身上满是尘土的连衣裙和跑了丝的长袜,赵小柔把自己完全浸泡在温热的水里。她一点一点地从浴缸的内壁上往下滑,肩膀、脖子、头,在水里,赵小柔屏住呼吸,睁开眼睛,从水中看罗阳浴室的天花板。那是洁白的颜色,因为蓝色浴帘的折射,水中的天花板泛出了一抹天空的碧蓝。那抹颜色让赵小柔逐渐平静下来,她在水中渐渐闭上了眼睛。
一阵敲门声咚咚响起,罗阳在外边关心地询问:“小柔,你怎么样?需要什么吗?没事吧?”
赵小柔猛然坐出水面,鼻息里进了水,止不住一阵咳嗽。罗阳在外面着急了:“小柔,你怎么样,没事吧?我能进去吗?”
赵小柔大口大口喘着气,有些虚弱地说:“我没事,没事。你……不用进来。”
罗阳犹疑地说:“那我就在外边,你有需要就叫我。”
赵小柔听见罗阳脚步的声响,随即又听到了厨房里锅碗的声音。
等到赵小柔出来的时候,罗阳已经把烤好的面包、煎蛋、牛奶整齐齐地摆在了桌子上。赵小柔的头发滴着水,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罗阳的长衫,她自己掩着领口,肩膀止不住地从宽大的圆领里要溜出来。罗阳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赵小柔,一时竟然紧张了,内心深处的感觉有惊艳,有惶恐,赵小柔的嘴唇干干的,很缺水的样子,她对罗阳说:“我没找到吹风机。”
罗阳缓过神,急急忙忙跑进浴室一通翻腾,拿出来一个小吹风机。他试着恢复往常的嬉皮笑脸的状态,说:“我都没找着。自从买回来就没用过。”赵小柔伸出抓着领口的手去接吹风机,肩膀又滑出来了。罗阳觉得自己很该死,给这件衣服让赵小柔穿,自己的内心实在不怎么样。可这确实是自己没料到的效果,谁知道女孩子穿自己的衣服是个什么样?赵小柔的手刚伸出去又撤回来掩护肩膀,罗阳的手也在半空中迟疑着,两个人楞了几秒钟,还是罗阳说:“好了,好了,你笨手笨脚的,坐下我帮你吧。”
赵小柔又被罗阳按坐在椅子上,罗阳插上吹风机嗡嗡地为赵小柔服务。一缕一缕滴水的头发在罗阳的手中渐渐透干、温暖起来。赵小柔刚刚出浴的肩膀也由冰凉变的温暖,只有在罗阳的手不经意间碰到赵小柔的肌肤,两个人才会共同颤抖一下。
吹干头发,罗阳对赵小柔说:“吃东西吧。你有口服,我这都是私房早餐,对我自己都舍不得做。你尝尝我做的煎蛋,不必凯宾斯基差。”赵小柔的确饿了,折腾了一宿,头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真是饥肠辘辘了。热腾腾的面包,泛着黄油的香气,罗阳的煎蛋品相真是好,焦黄的边,白如玉的蛋清,隐隐透出里面蛋心的柠檬黄,实在是漂亮。面对美食,赵小柔恢复了一些常态,放开胃口大吃起来。罗阳看着赵小柔开始吃东西,悬在上面的心慢慢放下来了。他有一肚子的问题,但是在赵小柔的饥饿和疲惫面前,他坚定地闭上了嘴巴。
赵小柔咽下最后一口牛奶,罗阳适时地递过一张纸巾。赵小柔拿过来擦了擦嘴,看着罗阳的眼睛问:“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那眼神、那语气,让罗阳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位置错乱了。问题应该由自己提出来,被刨根问底的也应该是赵小柔,怎么现在自己倒挨上审问了?
罗阳反问:“你想让我问什么?”
赵小柔说:“为什么那么晚了我还在外边?为什么我那么狼狈?为什么我情绪这么糟糕?为什么我会神秘半夜地在郊区迷路?”
罗阳说:“是啊,为什么?”
赵小柔说:“我懒得说。”
罗阳哭笑不得,说:“那你还让我问!”
赵小柔说:“我就是想看看你好奇不好奇。”
罗阳说:“对你所有的事我都好奇,从上大学第一天你跟我干架开始,我就已经好奇了。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前提是你得愿意,你不想说,我多好奇也没用,肯定撬不开你的嘴。”
赵小柔楞了一下,所答非所问地说:“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发短信?”
罗阳也楞了,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晚上正在看球,突然间心里动了一下,就觉得应该问问你在哪儿,在干嘛。没有具体的因果,是下意识的。”
赵小柔的眼睛又湿润了,目光迷离在窗口,对罗阳也像是对自己说:“我以为我谈恋爱了,结果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罗阳诚心做出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咋着,失恋了?”
赵小柔说:“算不上失恋。是我单恋比较好。不,单恋也不是,是我犯贱。”
罗阳听到这话,忽然凶巴巴地冲赵小柔吼:“不许这么说,乱讲!”
赵小柔吓了一跳,怒视罗阳说:“你干嘛!我又没说你!”
罗阳把声音放低,沉下语气说:“你说我没事,不能这么说自己。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决不能说自己贱。”
赵小柔的眼泪又流下来了,罗阳走过来,揽住赵小柔的肩膀,赵小柔把上身倚靠在罗阳身上,慢慢地、轻轻地流泪。罗阳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不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吗?不值得。就算是你爱他,他不爱你,又怎么样?那么晚了在大野地里,就为了一个男的,犯不上。”
赵小柔有些哽咽地说:“我真傻。我以为我和他是真心的,我以为我是认真的他也是,我以为我们有了肌肤之亲能更相爱。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对他来说,我跟其他女人一样,就是想用上床做要挟,以和他上床为荣!”
罗阳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混蛋是谁?”
赵小柔无语,在罗阳的怀里摇摇头。她说:“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我自己太傻了。”
罗阳说:“小柔,一切都不晚。你离开他是明智的,别再想他了,你只当被只狗咬了,现在打了狂犬疫苗,什么事都没有了。以后想起来,他就是你生活中经历过的一个人,仅此而已。多为他掉一滴眼泪都是抬举他。”
赵小柔抬头看看罗阳,还挂着眼泪,眼睛里还有点模糊。仰头看罗阳的脸,那些曾经被自己讥笑为有棱角的地方都圆润了,变得很亲切,很安全。罗阳也看着赵小柔,此时的他觉得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动作安慰一下怀中的女人,他没有迟疑,捧起小柔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赵小柔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个温暖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