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时期,我发现了秋天也发现了自己,发现了生活,也发现了志气,发现了毛泽东(读《长沙》比我当初也发现了诗:我不能虚度年华,不能碌碌无为,我必须努力,我应该努力,我自然要努力变成巨人。
我至今仍然高度评价毛泽东的这首词,认为它的完整与鲜明,匀称与格局超过了此后的许多诗词。只有《忆秦娥》“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能与之相比。《咏雪》很伟大,但《惜秦皇汉武……》几句未免平铺。《答李淑一》极感人,但“问讯吴刚所有……”两句未免太通俗。而《长沙》既精美又壮美,既纯净又豪迈,既兴之所至又无懈可击,乃极品也。
至于春天,我对春的感觉最迟。那是一九五零年,我从中央团校毕业以后,分配到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北京市第三区工作委员会任作部干事之后的事。
春的发现第一次是在北海公园,也受影响于的阅读。北海前门,茶座那边的垂柳之下,无限依依的春水使我感到了春天。1950年的春天,我与姐姐王洒在石桥与牌坊近处赏湖,碰到了前来公园的女二中学生崔瑞芳。女二中在我所工作的第三区,而姐姐曾与崔共同参加过一个学习。我们说起话来。她的笑容使我难忘。而此后见到她,她不止一次问:“王蒙,你怎么会有那么小的姐姐?”我们似乎从此拉近了距离。
的春天的描写则使我感到一种神经末梢的触动,感到一种悲哀与惶惑,有点拖泥带水。我毕竟是秋天生人,我更适合的是秋天。我的长子王山写过一首新诗《我是秋天的儿子》,我喜欢他的这个诗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