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暖阳煦和,大地像是躲在日头中的孩子享受着点滴。叶箫雨独自坐在小溪边,望着涓流的水流痴痴发呆。白梦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竟是毫然不知。白梦笑嘻嘻的望着他:“你在想什么!”叶箫雨扭头看了她一眼,黯淡的神色勉强一笑,回道:“没什么,你怎么又跑出来了。”白梦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有心事。”叶箫雨摇头笑了笑:“哪有,别胡思乱想了。”白梦道:“是不是又想她了。”叶箫雨道:“谁?”白梦道:“你当我真的什么不知道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良久,叶箫雨道:“对了,楚临风最近怎么样了。”白梦呵呵笑着:“他啊,年纪轻轻的就说自己要云游四海。前不久,我还看到他了。”叶箫雨兴奋道:“他来了?”白梦道:“他说他想出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让我们不用为他担心。只可惜,可惜……”叶箫雨道:“可惜什么,他?”白梦道:“我是说只可惜爹娘不知下落了。记得小时候,爹娘最疼楚大哥了,待他就像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好。”叶箫雨心中一抹忧伤划过,暗想:“穆大伯和梅姨娘虽然对自己严厉得紧,但他们也都是为了自己好。
若不是他们将自己一手养大,自己哪有此刻的人生。养育之恩,为什么就换来自己的毒手。”他忽然恨透了自己,目光闪烁着一股揪痛。白梦取出怀里的手帕:“叶大哥,你怎么哭了。”叶箫雨慌乱的掩饰:“没有没有,呵呵,只是一时心有感触,我们晚上,晚上炖鸡肉吧。”白梦微笑:“好啊,呵呵,叶大哥爱吃肉我知道的,我一定给你做一顿味道鲜美的可口的饭菜。等着啊,我这就去买。”叶箫雨道:“顺便,替我带一壶酒。”白梦痴痴的愣住了:“叶大哥,你怎么要喝酒。”叶箫雨道:“光吃肉没有味道,来一壶酒味道才更美。”白梦离开,叶箫雨望着远方,酒,没有真正感受过痛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叶箫雨一阵猛酒喝得自己一阵咳嗽,白梦望着他:“你到底是怎么了吗,不能喝又偏要喝,要不我替你分担点吧。”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强忍着刺鼻的呛味喝了下去。叶箫雨不知为什么,他却没有阻拦,就那么看着她整整喝了两杯,之后,她竟然趴在桌子上不动了。叶箫雨望着她粉红的小脸:“梦妹妹,你喝多了。”他起身有些摇晃,站稳了,便抱起白梦走到里屋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转身间,突觉门外藏着一个人。叶箫雨眼神迷离头脑眩晕:“谁。”一个闪身夺门而出。门外站着一个女人,却是慕容吹雪。叶箫雨脸色一转笑了:“吹雪,是你吗。”慕容吹雪微笑的点头:“嗯,是我,箫雨,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叶箫雨走出院外,身体一个凛冽,慕容吹雪急忙上前掺扶,两人相拥而栽倒在地上。慕容吹雪附在他身上,一阵剧烈的心跳。慕容吹雪被毒打的一幕忽然映入叶箫雨脑海中,他急忙摇晃着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吹雪姑娘,以后要是没什么事,请不要随意打扰。”慕容吹雪看着叶箫雨:“你再说什么,箫雨。”叶箫雨似乎醒了酒一样:“你没听明白吗,我需要在重复一遍吗!”慕容吹雪打断他:“不用了我明白了。叶箫雨,你可以那么细心的对她,却不可以分给我一点爱吗。”叶箫雨听着她近似恳求的语声,心里疼痛纠结暗想:“对不起,吹雪,对不起我不能再让你为我受苦了。”想着想着,口中应道:“分些爱给你?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对梦妹妹的爱实属情不由衷,岂是用心分出来的。”慕容吹雪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而可怕的对手:“你说什么呢,叶箫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叶箫雨道:“不要再说了,我没有时间和你浪费口舌之快。梦妹妹酒还没醒,我该回去免得让人无事生非误解。”说完转身便回去了。天色骤变,不知是阴还是凉了。慕容吹雪独自慢慢的走着,泪水止不住的滑落,湿透了领口,湿透了心。叶箫雨的冷漠让自己碎了的心在风中零散的飘落,仿佛秋叶里飘零的孤叶,落在地上无比脆弱,只一阵风,便可能咔嚓碎掉。叶箫雨守在白梦身边,望着那娇红的脸,他用手轻轻的摸了摸,暖暖的,可是自己的心,怎么为什么是那么寒冷。
这个世界固执的厉害,固执的人会受伤,可是固执的世界总会创造出许多固执的事情让人无法解决,就那么各自活在各自固执的环绕中,明知伤了,却一定要无所谓似的微笑。天地间一阵闪电劈开,云霞弥漫夜空。慕容吹雪手持长剑,心如刀绞:“叶箫雨,我凭什么对你有情凭什么,不可能,怎么可能,叶箫雨,我只是为了爹,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哥哥早就将你千刀万剐了,现在你和白梦守在一起了,你情有所归了,呵呵哈哈哈!”冷笑震破天际,苍穹一轮苍月无比寂寞。
慕容凌映入眼中,慕容吹雪这才冰冷且慌张,道:“爹,你怎么来了。”慕容凌笑意温柔:“好女儿,不要生气。爹早就说过,叶箫雨那孩子看似简单,其实心机深沉,你根本就看不透他,现在你看清了他的真名目还不晚。”慕容吹雪眸中一闪而过的泪光,在月色中粼若湖水:“爹,我……”慕容凌摸了一把她的长发:“不必难过,为这样没心肝的人揪心,何必呢。”慕容吹雪凝视着夜空良久,心思玄迷:“爹,你放心,为了壮大煞庄,我会重头再来,不在让您失望。”慕容凌叹气:“哎,还孩子,你真的想开了?”慕容吹雪点头:“爹放心,以后我会多听哥哥的话,以爹为首,为煞庄壮大门楣。”慕容凌呵呵笑着:“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你和慕容影都是我慕容凌的儿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们的以后。将来煞庄必定由你哥哥掌管,爹会老,所以将来,你一定要协助你哥哥将煞庄做大。”慕容吹雪道:“请爹放心。”慕容凌昂头哈哈大笑:“出来吧,别躲了。”慕容影缓缓走出来:“爹,你知道我来。”慕容凌道:“你藏在那里做什么,以后煞庄可就全靠你们兄妹俩了。”慕容影心里一阵兴奋,口气却平静无澜道:“多谢爹,我们兄妹二人定不负众望。”慕容吹雪看着慕容影:“哥哥,上次我……”慕容影嫣然笑过:“哥哥怎么可能真的和妹妹计较。”慕容凌指着天际,道:“今夜月色清凉,我们三人很久没有在一起聚聚了,我们去共饮几杯。”慕容吹雪心伤未愈,自觉甚好,不等回答,自己已当前踱步而出:“都听爹的。”月色弥漫,眩晕之中的月色更是寂寞,往事如陈年烈酒浇灌在心头,灼伤了多少疼痛。这么一醉,人仿佛更清醒了许多。
慕容吹雪明眸皓齿,望着哥哥。慕容影一阵假思,道:“你是不是喝多了。”慕容吹雪忽然款乱的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喝多呢。”面前的慕容影不知为什么,竟与叶箫雨酷有几分相似。慕容吹雪只觉自己可笑,竟然感到哥哥和叶箫雨有几分相像。她握着拳头,努力抹去心中的阴霾,拼命忘记着堆积在心上的所有。只有忘记,是一个人最好的疗法。可是忘记为什么不容易,如绝症,得了便无可奈何。一夜沉沉的睡去,比清醒的往日睡得好,只是身体有些难受。慕容吹雪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心中难抹的恨意似要击碎完整的镜玻璃。
叶箫雨彻夜未眠,初日映得双眼刺痛,他下意识伸手遮掩着。白梦确实勤快,很早就起来了,将所有的脏衣服洗干净后全部抱了回来。看着妻子额头湿湿的水花,叶箫雨难为的用袖子替她擦拭:“累坏了吧。”白梦莞尔一笑:“我是你的人了,为你做些分内之事是应该的。”回到房中,叶箫雨见桌上附有一封信,急忙打开。白梦疑惑的望着他:“谁的?这上说什么?”叶箫雨脸色一阵难看:“没什么。”白梦道:“你骗人,你脸色怎么忽然这么难看。到底是谁送来的,你倒是和我说呀。”叶箫雨平心静气,道:“真的没什么,是师父,师父他让我过去找他。”白梦道:“你师父,他出事了?”叶箫雨摇头:“没有,你别胡思乱想了,他好得很呢。只是让我过去商量一些事,晚上我就回来。”说完直接出门了。白梦面上已有怒色:“你,还没吃饭呢。”已传来叶箫雨远远的声音:“你自己吃吧。”白梦一阵失落,看着他匆匆而去消失的背影,这才从怀里悄悄掏出一个肉饼:“人家一早起来烤你最爱吃的肉饼给你惊喜,你竟然这么匆忙的走。”叶箫雨反复的思索,难道吹雪真的受伤了。
上一次的信险些要了自己的命,但这一次,是吹雪向自己求助的,他又怎能做到真的不管她。他后悔自己那天不该说那么狠的话对她,如果她真的是为了自己与她爹发生冲突出了事,那自己该怎么办。如果自己真的一味与她爹对抗,那么自己与她将是永远的诀别无缘。但是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附有养育之恩,师父要对付的人是慕容凌,自己又怎能心慈手软。————不管了,如果她真的出事了,那自己以后怎么办。想到慕容吹雪,他忽然感到自己可以拼命,可以不顾一切。
感到煞庄的时候,叶箫雨悄悄的观察着。上一次的鲁莽已让自己多了一分教训,不管怎样,先确信了再说。房里除了慕容吹雪再无其他人。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叶箫雨透过窗纸早已按耐不住推门走进去。里面传来慕容吹雪软弱无力的声音:“是你吗,箫雨。”叶箫雨关上门,急忙跑到她床前:“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慕容吹雪忍住哽咽的泪,强硬的吞回去:“我以为你就算看到我的信也不会来管我了。”叶箫雨痛苦道:“怎么会呢,是谁帮你送的信。”慕容吹雪道:“是我养的小鸽子,如今还能有谁值得我信任。”叶箫雨心里惭愧,这个世上,牲畜有时候确实比人可信。她伸手试图摸着他的脸:“才几天没见你怎么瘦了许多。”叶箫雨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哼。”慕容吹雪道:“是爹,我中了毒,他只是惩罚我不会要我的命,我是他女儿他不会真的要我死的。只是我难受得厉害,好想见一面你。”叶箫雨心疼的看着她苍白的脸:“对不起,那天我不该说那样重的狠话伤你,对不起。”慕容吹雪挤出一丝笑:“没事的,像我这样的女人,冷漠、不温柔,确实比不上白梦对你。”叶箫雨道:“解药在什么地方,我帮你去拿。”慕容吹雪道:“不用了,惩罚过了爹自会替我解毒,你放心好了,让我看看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她忽然捂着心口,脸色难看至极。叶箫雨一阵心慌:“不行,我一定要替你先解了毒再说。”慕容吹雪缓慢的摇头:“箫雨,对不起,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会恨我吗?”叶箫雨慌乱的摇头:“不会不会的,你快说,你爹把解药放在什么地方了。”慕容吹雪道:“那地方很危险,陌生人却不得的。如果让我爹发现了,只怕你性命难保。”叶箫雨道:“放心吧,我叶箫雨命大死不了的。”慕容吹雪道:“你就这么陪我呆会就好。”看她难受的样子,叶箫雨无奈:“好。既然你不告诉我,那我就直接去找你爹,求他给你解药。”慕容吹雪一把抓住他:“不,求你不要。”叶箫雨道:“那你说,在什么地方。”慕容吹雪道:“在西房里面的柜子,黑色瓶子就是解药。”叶箫雨伸指一点,慕容吹雪沉睡过去。他轻轻掩上门,朝西房走去。透过窗,里面确实有个红木柜子。叶箫雨悄悄走进去,及轻的关上房门,他环视四周,里面静寂无声。
打开柜子,突然射过一枚暗器,叶箫雨身子一倾瞬间夹在手里。再看,柜子里空无一物,哪里有什么药瓶。知道上当了,他腾空而起,还未出得去门,头上已经扣下来一个铁笼,将自己活生生的关在里面。他抓着囚笼,口中恨道:“卑鄙。”门外一阵笑声:“叶箫雨你可真是头脑单纯得很呐,现在你有三头六臂怕是也出不去了。”慕容凌走进来,看着铁笼中的叶箫雨:“心底畅快的笑起来。”叶箫雨皱眉道:“你这个人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女儿都往死里折磨。”慕容凌道:“是吗?我折磨我的女儿?哼,至少我不会像这世上某些人一样,瞧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打个半死也不出头管的。”叶箫雨哼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解药在哪里。只要你救了吹雪,我任由你关着也无所谓。”慕容凌道:“哈哈哈好,量你想逃也逃不出去。来……”门外走进一个人,锦衣绸缎,面色红润,不是慕容吹雪是谁。叶箫雨怔住了:“你,你们,吹雪,你……”慕容吹雪面色已经不苍白,刚才自己为她点的睡穴也已经解除:“叶箫雨,你真的以为我不敢伤你,是吗!这个世上确实存在爱,但也是有期限的。一味的付出不求回报的那都是年龄未熟的孩童的想法。想爱就撒网,不爱了就另结新欢,这样的负心人活在世上,还不知要糟蹋多少无辜的人。
我爹这么做,也是在为民除害。”叶箫雨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她的语气比从前冷得太多,冷得让人仿佛裸身置身于数九寒天一样:“为民除害。你们害了多少人,这样的话你们这些人竟还说得出来。”慕容凌愤怒道:“害人那是因为被害得太多了,你懂什么。难道你师父他就是好人,他就没有害过人。”叶箫雨同样愤怒道:“我师父做事光明磊落,不会像你们这样用尽手段。”慕容凌接道:“那是因为他得到别人得不到的却不应该属于他的太多。哼。来人,把他给我压到后院。”叶箫雨被几人带进后院的一间大房子里用锁链拷着。这屋子空无一物大得出奇,里面四壁无光,只有一间极小的窗子透进微薄的光源,其余的全靠火折子照亮。一阵毒打之后,他已是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他冷笑着,这就是人生,总有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折磨,甚至与自己毫无关系却有似乎联系着什么一样。慕容凌和慕容吹雪走进来,慕容吹雪别过头根本不看他一眼。叶箫雨冷笑一声:“哼,你们就算打死我也没什么。”慕容凌道:“打死你太便宜你了,要折磨你让你半死不活,到你师父交出宝玉……”叶箫雨打断道:“哼,你做梦吧贪婪无耻之徒。”慕容凌关上厚重的门,回头看着慕容吹雪:“怎么没有勇气看他现在的模样。”慕容吹雪强咽下一口眼泪:“有什么怕的,爹,你太小看我了。”说完,扭头盯着叶箫雨,他低垂着头,嘴角身上已满是血痕。一阵酸痛,却隐忍着恨的难受。良久,慕容凌忽然暮光凛然的盯着慕容吹雪:“雪儿,把衣服脱下来。”慕容吹雪惊圆了双眼:“你说什么呢爹。”慕容凌道:“我说让你把衣服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