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昨日跪在大将军府外未的见天颜的数十位王公大臣们再一次的跪在城门口处,在他们身后,还挂着鸿胪寺少卿的尸体,在这北风之中吹的一荡一荡的,让人瞧着心寒。
昨日内城封街,大臣们死跪到底也不曾等来皇帝,又或者闹出一点点的轰动的事情,引来众人侧目。
而今日却不同,今日,这整条长街现下,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平头百姓,这里头更不乏好事之徒,众人便是这般,在一旁对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指指点点着,交头接耳。
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从最早上天还没大亮站在一旁站到现在的也有,还有来来往往的小贩直接卖起了包子零嘴,感情这儿就是一处戏台子,那些人便是看猴戏的,至于那些演猴戏的,便是那些个跪在那儿的人。
而这数十位的朝中大臣们,昨日膝下所受的旧伤未愈,今日身上又添新伤,不说旁的,后头那位年岁最长的国子监典薄现下,已经疼得受不住,干脆是瘫坐在了地上,风寒一夜,身子泛虚,还在发着高热,又来了这里跪了一个时辰,今儿个他聪明,外头还罩了一件灰鼠皮的斗篷,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跪不下去。
除却国子监典薄,后头还有几个人也是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就这么瘫坐着,现下,除了几个看门着的守城兵卫将他们团团围拢着,不说是皇帝,就是连禁卫军都不曾看到一个,那些人心中发虚,生怕皇上现在是连人命也不顾的,想直接让他们一个个的跪死在这城门口,不觉的心中发虚没底。
就在一众人心里头觉得恐慌着的当下,就在不远处,那些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着的大臣们总算听到了那许多马蹄纷沓而至的声音,在听到那些声音的当下,除却着百姓们都带着无以言说的兴奋,就是那些跪着的大臣们亦是老泪纵横,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见月明之色,无比欢喜着,等到了,这一下子,可算是等到了。
宋至带着手中禁卫军一副面色冷肃的将围观的百信拦在青石板道旁之后,随后,一辆富贵缠枝莲纹刻花鸟云纹寿字,嵌白玛瑙紫檀七香车,出现在了那些跪地着的大臣面前,让大臣们本期待欢喜的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皇上感念众位臣公为大周国事操虑的辛苦,知道诸位大人们早早的跪在这里,怕是现下已经是饥肠辘辘,所以特意命老奴送来了一碗胡辣汤,还请大人们好好享用,皇上说了,这是皇上的心意,也是皇上旨意,这汤一定得喝完了,不能剩下一滴!”
在众人失望的眼神里,自七香车中,李全掀帘而出,对着几个大臣们打了千,作了揖,只含笑声声着。
拍了拍手,便有禁卫端来了那一桶的胡辣汤,桶盖掀开,红艳艳的茱萸粉尽数的飘在那上头,只看到了满目的红,哪里还看得到其他,那呛辣的味道,熏得人眼睛鼻头一阵的酸,有几个受不了的,干脆直接打起了喷嚏。
而禁卫们则已经开始发起了碗,盛起了汤,五个海碗那么大的盆,一人一盆,就是清水伴着茱萸粉,加热过后的茱萸粉比生吃更辣,一口下去,嗓子能够辣的说不出话,沈轻舞让素歌在里头加足了料,满口的茱萸粉糊,沈轻舞就是要辣的他们一个屁话都说不出,好好的长长记性,知道知道,长了嘴巴长了舌头,那不是出来乱攀咬的。
坐在车上身子靠在顾靖风怀里的沈轻舞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只透过掀起一角的帘布望着外头那些捧着滚烫的盆,脸上做着为难的大臣们,这一大碗的胡辣汤,比吃刀子还让他们难受,有的手抖的,现下已经泼了好些在地上,而他那手里泼了多少,便有人在会为他去加上多少。
在李全把所有的汤都分发完毕后,李全对着诸位臣公道“几位大人,这可是皇上的心意,大家就一并喝了吧,皇上说了,喝了暖暖身子,驱驱寒,也怪不容易的,人家在睡梦里头,你们就已经跪在了这城门口,这是奖励,来吧,不用谢恩了!”
李全这一张嘴,现下,像是一把软刀子,割的人看不见血,却无比的疼,这一字一句说的,像是故意的在打人的脸,果然,那些个大臣们的脸,现下是越发的臭了,几个人前前后后的环顾了一眼之后,只能迎着头皮,扯着嗓子把那一盆的茱萸水给囫囵吞了下去,只以为自己能够咬着牙硬吞的,奈何太辣嗓子,有几位刚吞下了一口,就吐了。
那场面当真说不出的好笑,身上被茱萸粉浸透,泼得满身都是,连带着皮肤都是火辣辣的,可泼了多少,就又会天上多少,只让那些本就嗓子被辣到痛的人,头皮发麻,眼泪被呛得直往下滚,喝下几口的,现下,只伸长着舌头,额头唇瓣上头,全是汗,胃里头像是被火烧一样的痛到百爪挠心一样。
李全只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干看着,没有旁的多余的一句话,那一盆子的茱萸汤前前后后喝了足有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喝的喝泼的泼,可谓是十分的热闹,现下,这些个大臣的膝盖底下所跪得地上,已经浸满了茱萸汤,红艳艳的无比触目,底下的长袍衬裤全被打湿,那火辣辣的茱萸水把昨儿个跪坏的膝盖这么一浸,那滋味,更是不用说。
底下的那些人全都变了脸色,呲牙咧嘴的,都是拿着笔杆子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吃饭的男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哪里受过这种罪,那么阴毒,比直接拿着鞭子抽他们还要来的疼,李全说了那是赏,不是罚,赏不可以喊,不可以叫,还要摆着笑脸说感恩,而罚还可以哭上一哭,闹上一闹,能想出这法子的,当真险恶。
在这些个大人们嘶哑咧嘴的在那儿抽着气的把汤全都喝完了之后,坐在马车里看戏看厌了的沈轻舞自轻咳了一声,引来了一种侧目,随后,包裹在白狐裘之下的一双素手就这么撩开了车帘,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就这么居高临下,睥睨于众人的看着底下望着自己的恶毒眼神。那些个眼神,一个个的恨不得能够射出锋利的刀子,就这么弄死了自己。
“看来诸位臣公对皇上还是很衷心的,这一碗碗的胡辣汤喝的,想来身子都热乎,都有劲了吧!”
北风吹袭着狐裘猎猎作响,沈轻舞就这么立在七香车上,嘴角飞扬着,看着底下那些个恨不得一个个眼刀剜了她心脏的男人们,微微一笑。
“怎么着,一个个的都不认识人,到底是眼瞎还是心盲,会不会好好的行礼作揖,不会,就让宋将军带着你们去大理寺那儿打个滚再回来,好好的学学,什么是为人臣子该有的规矩与道理!”沈轻舞紧握着手中苏衡所赐下的御史金牌,并不曾展露与人前,只小心的走下了马车,环顾着这一众人对着呲牙咧嘴,恨得牙痒痒的男人们,嗤笑着。
“一介女流之辈,仗着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横行霸道就算了,怎么着,大将军夫人的淫威难不成还要甩到我们头上来不成,有那个功夫,你不好好的躺在家里头坐坐月子,丢人现眼的,出来干什么。”
“宋至,掌嘴,想来咱们的这位大人胡辣汤喝得不够,嘴还挺利索,好好的给我再灌上一碗下去,让大人好好的把住了嘴!”
在沈轻舞立于这些男人之前后,里头的神乐署署丞当即管不住自己的嘴,就这么开了口,当即,就让沈轻舞一个眼刀过去,只逼着他,让他低下头,竟然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可气势却抵不过一个女人!
只心里头还在想着的当下,宋至便是一个巴掌抽在了那神乐署署丞的脸颊之上,打的他嘴角流血,直接跌在了地上。
沈轻舞看着他那狼狈样,只冷笑着“女流之辈出来说话,就是丢人现眼,那你从你娘裤裆底下钻出来的那会,你娘抱着你一字一句牙牙学语的那会,你竟然不觉得丢人现眼,你娘估摸着不是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应该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大的,所以这才塞得你,一说话,就是满嘴的茅坑味,那样的熏人!”
沈轻舞的话音一落,那些个跪着的大臣们瞬间变了脸色,气的猪肝色一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的难看,而百姓之中,却已经有人开始拍手叫好。
在那些人的白眼群攻之中,沈轻舞不以为然继续道“姑奶奶现下,就是仗着我男人的功绩在外面横行霸道又能怎么样,要不是我男人,哪有你们现在的安生日子,在这儿穿着灰鼠皮的大氅跪在这天寒地冻里头,吃饱饭没事干的撑的慌徒惹了那么多的是非,大漠尉迟吾兴兵犯境五年多,你们这些个只会口诛笔伐的大人们,在干嘛呢,软玉温香,喝酒谈天,躲在被窝里头造小人呢,我男人睡在冰天雪地里头,带着数十万大军,以血肉之躯攻退敌人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一个一个的,喷唾沫星子倒是挺厉害,一到正事上你们就怂,我男人给我的荣光,那是他用血用命换来的,我享受的起,折腾的起,你们没本事,就只配跪在这儿,连条狗都不如的汪汪叫!”
“你一个泼妇,好大的胆子,竟然指着朝廷命官怒骂,还有没有天理!”这一字一句的谩骂之声,将国子监典薄现下逼急了跳脚的站起身,对着沈轻舞指着鼻子开口大骂道。
手刚伸出的当下,沈轻舞甩手便从一旁的素歌手中接过了鞭子,一鞭子抽在了那国子监典薄的手上,横眉冷目道“我一个泼妇,不光会骂,我还会打呢!”
“老匹夫,凭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指着我的鼻子怒骂,朝廷命官又怎么样,一个五品官,能力不大,脾气不小,你个老不羞,老娘好歹是皇上亲封有封号有品级的昌平郡主,我就是不靠着大将军夫人的名衔过活,你也要站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点头哈腰,还轮的到你来指责我,不知所谓!”
“你……你……你……”那一鞭子,抽的国子监典薄的手发着抖,血直接的往地上滴,沈轻舞现下,横眉怒目的举着鞭子杀气十足,活脱脱一个地狱阎罗的模样,竟让几个胆小的,当真缩了脖子!
“是个结巴,就给我回去,把话学好了,在出来说话,没得你你你的,听的我耳朵疼,本郡主今儿个把话撂在这儿,那霓裳是我的义妹,我当亲妹子待着的,这郡主之位是皇上封的,我表兄是皇帝,我的义妹自然也是我表兄的义妹,你们想杀霓裳,那就先过了皇帝这一关,只要你们敢把皇帝拉下水,那霓裳,我昌平郡主,都有着你们杀,若是不敢,就赶紧的给我滚,滚回你娘怀里去,好好的学做人,不然,我一鞭子抽死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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