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气温骤降,夜露凝冰,竟下起雪来。
北国的欢迎宴会极尽奢华,宫女们络绎不绝地把四海陆路的珍馐美馔端送到举办宴会的宫殿。
歌舞也讲究气势宏大,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数百名乐师便试演“百鸟朝凤”,换好衣裳的靓丽舞女们赤着雪足,露着小臂,在宫殿中央的红地毯上布阵彩排。
她们为了今晚的宴会表演刻意打扮,肌肤雪白,纤腰半露,走动间腰臀款摆,袅袅的风情惊艳动人。
燕歌城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南汝两国随行的官员全部出席,每一位都穿着官服精神抖擞,眼角眉梢挂着藏不住的喜庆。
南皇由于某个人尽皆知的原因,是三皇中最早到场的,一坐下就伸长脖子四处打量搜索目标人物(无晴),同时又想保持一派帝王的斯文和矜持,反倒显得她这个皇帝古里古怪。
齐帝君在桌下戳一记她的腰间,附耳窃窃道:“这么大的场合,这么多人,你能不能表现得像个皇帝?你不是你,你代表的是南国,能不能把儿女私情搁一搁?”
把话说得严重,弄得南皇怪不好意思的,挺直脊背,正儿八经端起小脸,王霸之气四溢。
齐帝君噗嗤一乐,又附耳打趣她道:“倒也不用这么‘凶’。”
南皇无语,白他一眼:“朕没心情跟你逗闷子。”
齐帝君酸溜溜地:“呵,跟我没心情,跟你的小宝贝有心情,苦鸳鸯快团聚了呢。”
南皇自知口头上的功夫不如他,干脆拉起嘴巴上的拉链,虚心接纳他所有的挖苦。
汝皇第二个到,扶着韩书封的手臂,边走边底底地与他说话,不时微笑。
韩书封心不在焉地倾听,注意到心上人比他们早到,双眸一亮,向她投去不易察觉的幽怨一瞥。
但见灯下她的两粒黑瞳点漆般闪闪发光,睫毛纤长,投下阴影,脸蛋瓷器般光洁,举手投足既有帝王的威势又有少女的浪漫。
多看她几眼,韩书封粉雕玉琢的脸颊便荡起红晕,悄然低头用看自己的脚尖儿来掩饰自己的真情流露。
入席坐下,忍不住又偷瞥她。
吓,撞上她传递过来慰问自己的礼节性目光,小媳妇样儿地朝她点头羞涩微笑。
南汝两国的席位相对而坐,中间隔了段相当长距离的大宴厅。
梵花用目光向韩书封和女皇一一打过招呼,视线自然而然就落到坐在女皇另一手边的小凤凰身上。
他随汝皇来北国的作用就是保护她,才片刻不离其身。
南·小心眼·皇马上用切换成锋利的杀人目光咻咻咻地狙击他,射他个千疮百孔变成大喷泉,一喝水就浑身漏水。
班若则一直保持视线斜向下45°、神圣不可侵犯的冷淡模样,而在别人看不见的袖中,慢慢拢起了拳头:看来非得再轰她个后空翻转两周半屁股着地,她的狗眼才能老实!(哇哦~)
不知已经被死神盯上的南·小心眼·皇还在起劲地用目光冒犯人家凤凰,时间一久,自然容易惹人误会。
齐帝君:她看凤凰的时间已经超过看狐狸的时间,难道本君判断失误,她其实中意的是大悲寺之夜双姝中比较有杀伤力的一姝?本君的娘子不会是个受虐狂吧?自古帝王出变态,此话诚不欺我。
小狐狸精:她看凤凰的时间已经超过看我的时间,她其实是喜欢人兽的吧!
韩书封眼角的余光拐了个弯儿,从心上人身上拐向隔壁的隔壁身上,看他满身冰清玉洁的气质心里就不舒服,打量他的余光也带上三分敌意。
傍晚得知姑姑要用他和亲,他大哭一场,之后便打扮好自己,装成没事人一样去觐见她。
姑姑见到精心打扮巧点妆容的自己很是满意,但他知道姑姑满意其实是因为今晚能够更好地推销他这个侄子。
危机关头偏又让他发觉梵夫人比起他,似乎更在意对她大打出手的凤凰妖兽,让他心里带上了莲子的苦涩与黑醋的酸呛,也让他终于正视起某个问题——努力过后梵夫人如果就是不想娶他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去死呗,你前文不是将自己的后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啧啧啧,东道主还没出场,几个主角便已经通过活跃的心理活动为接下来的主打戏热好了身。
远处一阵骚动,齐放在梵花耳边轻身道:“北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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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花忙从凤凰处收回全部视线,别过头伸长脖子望向殿门,刹那间,呼吸和心脏一起不会蹦跶了。
头发,他长发及腰了!
未见之前,迫切地想要见他。
见到之后,他熟悉又陌生的模样却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拳头重重擂打她的肋骨——他是她身上的一根肋骨。
无晴思想上的震动不亚于她,躲躲藏藏的双眸闪着心虚慌张做错事的光芒,不敢迎接她投过来的露骨目光。
当日在两人最缠绵的时候悄然弃她而去,今日又哪里有勇气面对她。(没有勇气找梁静茹啊。)
本来打算好要一直推辞出席亲王应该出席的场合直到她离开北国,谁知下午从她行宫逃回自己的住处没过多久皇帝便派太监过来让他必须参加今晚的欢迎宴会,否则就是抗旨。
齐放又说她这次来北国就是为了向皇帝讨要他的,怎么办,该答应她吗?ρō18ē.νΙρ
圣僧能想到这个份上,南皇提亲的对象也就基本稳了,剩下的就是怎么攻略亲家北皇。
北皇踏着红毯缓步行来,左右两尊金童玉女,一位倾国倾城之色、沉鱼落雁之貌、瞧着跟他女儿差不多岁数的应该是他的妃子,另一位便是他仅存的七皇弟。
其他亲人都在地府下面排队等着投胎,实在赶不过来。
无晴脑袋微侧藏起脸,从她面前一步一步,避重就轻地走过去,心乱如麻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众目睽睽之下,这对苦鸳鸯连一句话也说不得,至于梵花想跟他来个重逢的眉目传情,也都传给了有胆子逃跑没胆子面对她的男人的后脑勺。
他这种能推就推、能绕就绕、能躲就躲的侥幸态度,可能只有皮鞭滴蜡才能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桌下,她搁在腿上的小拳头攥得死紧。
齐放摸上去,安慰地拍一拍。
梵花才慢慢松开攥到发硬的拳头,与丈夫温暖干爽的大掌十指交扣,脸转向他笑道:“朕没事,见到熟人(重音),一时情难自禁罢了。”
齐放可以理解她对无晴深沉的怨念,但身为她的皇后,有责任提醒她:“再气也别泄露出来,时间场合地点都不对。”
梵花低声笑语:“朕晓得的,什么仇什么恨都等到娶回家了再慢慢折磨他!”
忍耐是迈向成熟的第一步,齐放欣慰地夸她,并向她保证:“皇上真棒,到时候为夫陪你一起折磨他。”
这根本不是成熟啊喂,你们两个变态!
无晴听不见这对水深千里的夫妻正在进行的龌龊对话,见她不看自己了转头和丈夫亲密地头碰头,笑得好生轻描淡写又雍容华贵,只是不是笑给他看的,心情便“无人喝彩”似的寂寞失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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