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何在”
景元帝睁眼的第一句便是询问无极真人。
他的心腹内侍自然知晓陛下想法,忙不迭地说国师正在殿外,而且还守了足足一夜。
景元帝不顾昏沉的身体,立刻宣无极真人入内。
他在宫婢的帮助下坐起身,脸色难看得紧,像是重病沉疴已久之人,很难想象昨天他还身子康健地打了场马球,夜里还与宫妃胡闹一场。
短短几个时辰就病得起不了身,尚药局奉御的诊治结果也第一时间递到耳边,景元帝觉得蹊跷,疑虑摆在脸上,更有几分隐藏的肃杀之意。
“国师”景元帝见无极真人进来,精神稍震,“你快来看看朕这是怎么了”
没人比无极真人更了解为何景元帝会重病至此。
景元帝乃大云天子,代天牧民,与国运息息相关。国运损伤根本,作为国君的景元帝又哪里能落得好,恐怕连寿数都会有所影响。
但是,无极真人当然不会自毁长城地说出真相。
他忧虑地观察着景元帝的气色,又将手指搭在景元帝脉间。
无极真人学采多家之长,对岐黄之术也是略通,这一点景元帝也知道,所以并无防备地伸出手。
见无极真人的脸色逐渐沉下,景元帝的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声。
“国师,难道是巫蛊诅咒”
景元帝脱口而出的猜测,让无极真人心里有些恍然。
难怪,昨夜景元帝病重至奄奄一息,竟也没有宣太子进宫监国原是因为这巫蛊二字
这巫蛊虽然有巫字,却与大巫姜族关联不深,而是一种来自南边的神秘咒术,大致是出自炼气士之手。通过连接人精气的毛发、血液等物,用傀儡对受咒人进行诅咒,轻者重病缠身,重者一命呜呼。
前朝姬氏皇族,就曾闹出巫蛊的丑事。当时的某位太子,不满皇父在位太久,自己年过三十也没有登上帝位的希望,焦灼之下,便秘密找人从南边寻来会巫蛊的人,利用皇帝的头发下了诅咒。
最后被皇帝所发觉,太子连其母族被株连杀尽,牵扯进巫蛊一案的人也死伤无数,就连难南边跟巫蛊有关的人也都被杀了一批。
所以到现在,已经很少听到跟巫蛊有关的事情了,民间许多人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巫蛊,倒是深宫内廷,对巫蛊仍然讳莫至深。
看来,景元帝是依着前朝的巫蛊之案,联系到自己身上了他怀疑太子
恐怕不仅仅是太子,这后宫中的任何一名嫔妃,任何一个皇子,大概都是他的怀疑对象。
蛰伏多年才从孟太后手中夺来权位的景元帝,比寻常皇帝更看重自己拥有的一切,他绝对不会容忍他在世时权柄落入他人之手。
为此,诛杀亲子也在所不惜
无极真人阅人无数,对景元帝的心思也是摸得很通透。
他念头一转,口中否认。
“不,陛下,并非巫蛊。”他神情沉重地摇头,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唉声叹气,懊恼不已。
景元帝有些心慌“那是什么,国师是否知道真相”
无极真人突然起身退开几步,掀开脏污的衣袍,毫不犹豫地跪下俯身。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景元帝的眼神极快地闪动。
面上却是明君的样子“国师这是作甚,赶紧起身”
说罢催促内侍宫婢把无极真人扶起来。
无极真人开口便是惊人的“陛下的病情,大抵与臣有关。”
“哦”景元帝面色逐渐变冷。
无极真人没看到景元帝的表情,就像是没发现景元帝轻淡语气下的杀意。
他道“昨夜,陛下密召臣入宫,臣却迟迟未到,就是因为臣当时在枫山,与一贼子在枫山斗法”
景元帝显然没意料到无极真人会说出这番话。
他也是这才注意到,原来无极真人一身狼狈至极,血渍混着污泥,雪白衣袍几乎不能看了,只是穿在他身上,被缥缈之气遮掩过去,才让思虑深重的景元帝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贼子”
“没错,觊觎大云国运的贼子”无极真人言辞凿凿地斥道,“连日来,我夜观天象,发现星辰有异,国运牵动,便心下疑惑,刻意在枫山布下陷阱等贼子跳入。果不其然在昨夜发现贼子踪迹,那人使用秘法,试图掠夺我大云国运。当时臣发现了,身为国师自然责无旁贷上前阻止,没想到那贼子功力深厚,连我也一时奈何不得。当我发现那贼子损伤到国运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臣作为国师,愧对陛下厚爱,请陛下降罪”
景元帝又惊又怒“国运所以朕的身体也是因为”
“没错,陛下病重,正是因为国运有损。陛下乃是天子,国运昌盛才能让陛下福寿延绵,那贼子狼子野心,损伤国运,背后之心可诛”
无极真人说话真假参半,还避重就轻,有意引导。
景元帝果然顺着他的思路,开始猜测是否有人想要故意借国运害他。
无极真人再次高呼失责,请陛下降罪。
景元帝叹气,却没有责罚无极真人。
即位多年,无极真人是景元帝遇见的第一个有真本事的人,就算他现在犯下大错,但是若责罚了国师,那潜藏在黑暗里的神秘贼子,又有谁能对付
两害相较取其轻,他当然是要保下国师了。
便当即义深情重道“此事与国师有何关系国师也是身负重伤,竭尽全力了只能怪那贼子猖狂”
说话间,景元帝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那暗中的贼子找出来碎尸万段
他又问“国师可知那贼子身份”
无极真人摇头“贼子狡猾,逃得太快。但是臣估摸着,应该就藏身在长安城内。臣虽然负伤,但那贼子伤势应该比臣更重。臣已经派出长生教弟子去搜寻了。”
景元帝手一摆“直接唤禁军,全城封锁,搜寻贼子踪迹”
景元帝倒要看看,这个觊觎他大云国运的背后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