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轻哼一声,“小颐?你倒会占便宜。”
盛娇颐怔住,反应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指什么,登时心情复杂,莫名中又那么点好笑。转头对上少年瞳仁,四目交接之
际,倶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些许古怪笑意。
这笑来得莫名,愈演愈烈,直到杏眼弯成了小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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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九点刚过,上海突然戒严,军队、巡捕房通通出动,路上行人都要查上一查。第二日清晨,远在天津卫的贺衍与左恕
一同连夜赶回上海,亲自带队搜查。
阵仗这样大,很快便有流言传出,说是贺四爷的小侄女被人绑架了。听的人都觉得半真半假,敢动阎王爷的人,要到钱也
没命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贺家小侄女身上,无人关心穆市长的独子也在同一时间得了传染病,卧病休息不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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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娇娇是白甜不傻
难道不是?
年关将至,刚到下午四点多,天边已然挂上了淡淡霞色,太阳倒是比人还怕冷些。与商铺一街之隔的弄堂里,各家各户陆
续飘起白色烟雾,要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准备晚餐。
盛娇颐加快脚步,朝着弄堂最深处的小楼跑起来,这一跑,丝丝凉意顺着领口往里窜,她禁不住哆嗦一下,捏紧领口缩起
脖子。
她午后跑去看雷峰塔,竟然忘了时间,再一会儿雪湖都该回来了。她得在天黑之前把炭火烧起来,不然真要冻死人。
“小颐,今天又去哪儿玩啦?”脆亮的声音将她拦住,盛娇颐停下脚步,看清人后笑起来。
“阿如姐,我去看雷峰塔了。”
穿着夹棉阴丹士林旗袍的年轻女人一边拨弄炭火一边挑眉毛看她,“又去?不就是座塔嘛,你都看几次了还看不够。”
盛娇颐嘿嘿笑,呼出的白色雾气与木炭烟火一齐飘上天。
小姑娘长得讨喜,笑容更是要甜进人心里,李阿如被她传染得也有了笑意,掏出身后小铁铲,铲两坨红彤彤的炭块递过
去,“喏,你还没烧炭吧,待会天黑要冷了,这两块你拿回去,省点引火时间。”
盛娇颐双手去接,灿烂道谢,“谢谢阿如姐。”
李阿如很是受用,摆摆手,又从炉子下面掏出两块烤红薯一并放进去,“老家亲戚送来的,甜得很,拿回去跟你家哥哥一
起吃吧。”
你家哥哥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再配上女人暧昧神情,闹得盛娇颐一阵尴尬,被冻得发红的脸颊俨然更红一些。
“不是的阿如姐,雪湖真是我表哥——”
“行啦行啦,”李阿如笑她,“现在都什么年代,自由恋爱早都不算新鲜事了。”说着,女人倏然凝眉,颇有几分语重心
长的说,“不是我说,小颐你也长点心,你家小穆长得俊又会读书,肯定受女孩子喜欢的嘛。我最近瞧见好几次他和一个卷头
发的女孩子一起回来,你可要盯紧些,别叫外面的小狐狸精把人给勾走了,到时候哭都没得哭。”
盛娇颐无奈,解释了不知多少回,奈何无人买账。“谢谢阿如姐,那我先回家去啦。”
“去吧去吧。”女孩子刚走出一步,这边又不放心的扬声嘱咐,“我说的话你可别当耳旁风呐!”
盛娇颐回头冲她笑,转身小跑回家。
她和雪湖住一楼,门前有个小院,烧炭做饭将将好,免了满屋子烟火。盛娇颐搬出小木凳,刚码好炭块,院门就被人推开
了。
看也不看,转头就朝那边笑,“雪湖,你回来啦。”说完,很自觉自首,“我今天回来晚了,才刚烧火呢。”
门口少年关好院门,拿着两本书坐上她旁边小凳,顺手接过火钳,替她拨弄起来。“又去雷峰塔了?”
“嗯,你饿不饿?”
“还行。”
女孩眨眨眼,喜滋滋道,“今天有好东西。”说罢,从炉子下面的小铁门里掏出烘着的两块红薯,“看,阿如姐给的,说
可甜呢。”
红薯还带着炭火温度,她捏一会儿便被烫得直吸气,两只手颠球似的颠起手中食物,一边呼呼吹着没甚作用的气一边将长
条形的红薯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里面黄澄澄的肉。
香甜气息登时盈满两人鼻息。
“给。”盛娇颐将稍大一点的那块递出去,“先垫垫肚子。”
雪白手指接过去,一两秒指尖就被烫得泛红。
两张精致脸蛋围着铁皮火炉默不作声啃红薯,画面不和谐,气氛却是平和。
小半下肚,解了饿,盛娇颐有了闲聊心思。“雪湖,你最近是不是有女朋友啦?我知道你还担心,可是,这都过去半年
了,上海那边要是有消息估计早找上来了,这么看应该没事呢。我也可以出去找事做了,不如咱们换个大一点的两居室吧?省
得街坊邻居总误会咱们是私奔出来的。”
她自顾自说话,没注意身旁少年脸色越来越冷。
等她巴拉巴拉说完了,少年眼角眉间已快冻出冰,嗤笑一声反问,“误会?呵,难道我们不是私奔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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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娇颐愣了愣。自打两人来杭州,她几乎再没听过他用这般古怪讽刺的语调说话。
思索两秒,为难又谨慎的说,“唔……确实也算私奔,可是不一样嘛。”
话音刚落,吧嗒一声闷响,少年摔了手中红薯。“我倒小瞧了你,这才刚在杭州站稳脚,就要翻脸不认人了,也不想想当
初是谁眼巴巴的求我带她来。”
少年语气轻飘,嘴角也上扬,只看下半张脸仿佛是说笑。可再看那双眼睛,分明是阴森的。
盛娇颐哎呀哎呀两声,慌忙去捡那块可怜的红薯,吹了吹气,又掐掉最外层的肉,“雪湖,别浪费食物啊,阿如姐的一片
心意呢。”
她这番痛心疾首,惹得少年越发不快,连冷笑都没有了,苍白面皮上只剩下骇人又惑人的鬼气。
一块破红薯给她心疼成这样,利用完他倒是扔得干脆。
哎,盛娇颐叹一口气,软绵绵看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怎么生气了呢。”倒是一点惧怕都不见,只有满满的无
奈。
一番表态,少年不为所动。
大眼瞪小眼,盛娇颐忍不住先笑,晶亮的瞳仁闪烁起来,“难怪古人云最难消受美人恩,我们雪湖这么好看,脾气大一点
也是应该的。”
漆黑眼珠恶狠狠看过来,盛娇颐佯装看不见,继续呵呵笑,将自己那块干净红薯塞进他掌心,自己两只手伸过去挠他痒痒
肉。
“好雪湖,别生气啦,我怎么会不认你,要是没有你,我早就被人卖了。”
眼见少年嘴唇抿起来,知道他快绷不住了,于是挠得更起劲儿,“雪湖雪湖,你最好了是不是,快别吓唬我了。”
穆雪湖痒得厉害,又不想叫她得逞,脸色愈加古怪,最后不得不借咳嗽掩盖脱口而出的笑声。
盛娇颐见好收了手,噙着笑盯他看,一副全心全意等待他赏两句的乖巧模样。
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