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嘉尔打断他的话。
“不,不是这样,她跟我提议,我并没有……”周明非还在说着什么,嘉尔已经什么都听不到,挂断了电话。
蓦然发现窗外下起了雪,嘉尔想起来,再过几天就是平安夜了,会有一个不长不短的假期,本来他想着,要不要回去,或是让周明非过来,一起好好过个节。
此刻他只觉得脑子里空白又混沌,没有败给他人,却是败给了命运,嘉尔无端端的想起这句话,却又并不十分贴切。
也许他早该学会,当一切洪水猛兽袭击而来,唯躺平,接受。
窗外的雪从星星点点逐渐猛烈,不一会黄昏的视线之中已经大地一片白茫茫,这是他在纽约的第一个冬天,第一场雪,原本还有个值得期待的浪漫圣诞节。
嘉尔深深叹了口气,觉得内心那团黑暗之光开始蠢蠢欲动,来纽约之后已经接近覆灭,而此刻被一个电话,一个信息打得措手不及。
周明非真真好温柔,“不想你从别人口中听说。”
从别人口中得知,和从你口中得知,有什么区别吗?嘉尔心中嘲讽的想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怎么满世界只剩下了嘲讽。
嘲讽贪恋夏之行的自己,嘲讽混蛋一样而又后悔的周明非,嘲讽来了纽约也还是逃不开命运之手的自己。
嘉尔坐在黑成一团的屋内,站不起身去开灯,当夜不知如何睡去,昏沉沉的次日醒来,仍然歪斜的躺在沙发上,浑身僵硬酸痛。
雪仍然下着,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嘉尔想起上海冬天的雪,没有这种不管不顾的气势,常常只零星飘几朵,意思一下表示下过了就收回,地面被湿漉漉的雪弄得泥泞不堪,毫无美感,纽约的雪下起来如泼天一般,而满城讨生活的人仍不得不在这漫天雪中奔走,堵车得更加厉害,人群之中时不时传来咒骂……一场雪,倒让这座庞然大城的烟火气更足了些。
平安夜前的最后一天,学校上完最后的课,接下来会有十天的假期,嘉尔背着包走出大楼,心中并不太想回家,此刻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回国的回国,回家的回家,见亲人的见亲人,找爱人的找爱人,唯独他自己,成了一个毫无目标的个体,站在台阶上,茫然无措。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干燥晶莹的雪,从高空翻飞,下坠,嘉尔没去坐地铁,就这么走进大雪中,沿路慢慢走回去。
走到家楼下时天已黑,因着一直下雪,地面一片白,反射的光倒不显得夜色多浓,嘉尔隔着纷纷杨的大雪,看到楼道口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人,他按压住心跳,缓缓靠近,那个人远远看到他也站起了身,抖了抖身上落满的雪,露出被打湿的微卷的发,和狭长凹陷的眼睛。
四目相交,嘉尔却想到曾经的一个夜晚,也是冷到发抖的冬夜,他喝了一地的酒瓶,蹲在路口等夜归的周明非,那真的是很久以前了……而今眼前的这个人,似跟他那晚一样浑身僵冷,微微发抖,嘉尔靠近了他,伸手抚掉他肩头的雪,眉上的冰,淡淡一句,“怎么就来了?”
周明非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静,看向嘉尔的眼神似含了千言万语,只说道,“你挂了我电话,我那天说的是,她跟我提议,但我,没有同意。”
嘉尔一怔,目光亮起了一瞬,“我只是坦白一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周明非继续说道。
嘉尔拉他进楼道,周明非却用了力停在原地,继续哆嗦着嘴唇说,“等一下。”
周明非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一只深色的丝绒小盒,嘉尔心口突然剧烈的跳了起来,后背靠住门框不敢动弹。
周明非就这么在看不清视线的大雪里,单膝跪了下去,手里那只打开的丝绒小盒,里面躺着一只式样简洁的银白戒指,他看向嘉尔的双眼微红,声音裹着风雪,沉沉问道,“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计划的大纲比真正写下来的要长得多,后面还有一些峰回路转,但是,我深觉没有写好,所以不如就停在这里,留一个尚算浪漫的结尾。
爱从来都不单纯只是快乐,看巴黎野玫瑰,看灿烂人生,爱令人治愈,也令人疯狂,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遇到一个让人飞蛾扑火般去爱的人,到底幸,还是不幸。
致生活,致所有为爱有过的沉溺。
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