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萱对着蔡青玉微微笑着,安慰她不要担心,更是将其他各位大人的脸色看在眼里,却并未多说,只是颇为好笑的眼神看着眉心紧蹙的卢艳华,若说第一试是意外的话,那么再来这一次,怕是怎么样也说不过去了。
“还请尚宫大人做主。”
便是不用她开口怀疑,卢艳华的心中也是明白这其中是有人在做着文章的,是存了心思的故意要害陆成萱,并且……手段嚣张的让人反感,卢艳华当即便脸色阴沉下来,“郑宫正!”
郑蘅眯了眯眼睛。
副监早便看懂了卢艳华的脸色,冷着脸,严肃的将那要陷害陆成萱的女史给押下去严格审问。
“大人,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奴婢犯了什么错?”
“你自己心里面没数吗?”典副监从唇边挤出来这么一句话,“承逸殿重地,岂容你这等女史放纵,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咱们走吧!”
“不然要吃更多的苦!”
那女史表情慌张痛苦,“臣婢不知道啊,臣婢不曾犯过错,若……若真的有错,那便是刚刚……臣婢不过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忘记将笔放回到原处了,为何您要惩罚奴婢,大人……大人饶命啊!”
“大人,奴婢冤枉啊!”
两名女史相继呼救,卢艳华却理都未理,只是眼神落在了陆成萱的身上,颇有几分深思的味道。
蔡青玉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她知道陆成萱自打入六尚局之后便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举步维艰,女人多的地方便是是非多。
陆成萱太过优秀,难免会有嫉妒她的人心里生了不轨的心思,想要故意陷害,但是蔡青玉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人竟然胆子大到了如此的程度,竟然当着众位女官在场的面上来陷害陆成萱!
这是在堵上了自己的前程的!
也幸好卢艳华为人公正,再加上陆成萱心思缜密,都一一躲避过,化解开了,否则一旦陷害成功了,便是陆成萱冤也要冤枉死了!!!
女史已经被副监拖远,陆成萱是不打算指望六尚宫里面的这些女官帮忙她查出来幕后到底是谁在操控了,卢艳华肯公正的去处罚,她的心里面就很感谢了。
“各位大人,若没有其他的事情,臣婢便先退下去了。”
陆成萱躬身,快步离开,蔡青玉只能望着陆成萱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可惜现在正在考核期间,为了避免这些女官泄题,考核未完,是不能轻易和参考的宫人开口说话的,否则便是害了她,蔡青玉只能收起眼中的担心,无奈的看着陆成萱走远。
“成萱,你说是不是谁故意和你过不去啊!”
早先在殿外等候着的苏高阳等人可是将方才殿内那两个女史陷害陆成萱的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中了,更是在替陆成萱担心。
如果第一试的时候还能勉为其难的自欺欺人,骗自己说不过是意外罢了,但是这次,怕是再傻的人也明白,陆成萱这是被针对了。
并且……
还是个实力丰厚的人给针对了。
否则地位低下的宫女和女史,是没有这么大的力度,用了两三个女史的前程来换取陆成萱的失败的,这背后若没有极大的利益,怎么样也驱使不动那些人!!!
“是啊成萱,我也觉得是有人故意要为难你,是不是咱们司设房的谁?担心你的竞争力太大了,就想要背后使手脚?”
“难道是……”
苗乐乐突然嘘了声,眼神却是瞥向了不远处的卓芳一。
自打典设郝彩衣被罚入掖庭之后,从前不起眼的卓芳一,便成了司设房中除了蔡青玉之外官职最高的,陆成萱不过是破格提拔上来的替补,说到底是不如卓芳一硬气的,然而女官考核却是个重要的转折点。
若是陆成萱考的了好成绩,很可能一跃她之上。
陆成萱顺着苗乐乐的眼神望去,却是很快的收了回来,摇摇头,“应该不至于。”
虽然六尚局的女官都是有着野心的,但是卓芳一却为人老实本分,混上了掌设的位置也完全是因为资历。
她若是能想到这么精明且滴水不漏的办法来陷害陆成萱,那司设房早就没有郝彩衣和蔡青玉什么事儿了。
陆成萱莞尔笑了笑,“算了,不纠结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就知道是谁想要陷害我了。”
“左右我现在时刻保持着警惕,对方不知道我究竟会什么,不会什么,也便是无从下手。”
“也对!”说到这里,苏高阳的眼中便立刻被崇拜更沾满了,“成萱你这么厉害,一定会赢的,就算是别人在背后陷害你,也不会成功的!”
“咱们先回去吧!”
“明日还有其他的选考科目,今天坐着一天绷紧神经,可是把我给累坏了!”
主要是心累。
那些考核的题目看起来简单,实则刁钻的厉害,一天应付下来仿佛比从前日夜赶工办差还更累,苏高阳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和苗乐乐都属于心思单纯的那种人,会将自己的喜好写在脸上,对于女官考核,前有资历的卓芳一在,后有才华横溢的陆成萱在,她已经不报太大的奢望了,只是想着过了个中等水平,抱住女史身份就可以了,也便没有那么多的压力。
“好!”
苗乐乐也是赞同的点着头,应嘉荣倒是面色轻松,没有多说什么,几个人一行结伴用了膳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此时已经夜色渐浓,点点繁星悬挂在巨大的天幕上,好似明珠一般璀璨。
陆成萱将房门紧闭,又重新到了地下密室之中,这两日她忙着应付女官考核的事情,不曾去看望过钱娇儿,也不知道李浩曼和林月齐的情况如何了。
在自己努力官位升迁的同时,报仇也不能耽搁。
然而在陆成萱刚刚到了密室的时候,便借着石壁上的光芒瞧见了那抹欣长,芝兰玉树的身影,好像等候很久一般。
盛嘉元身着一身玄色长衫,薄唇微微的抿着,一双桃花眼眸色漆黑如墨,别有兴致的眼神正挑眉静静的注视着陆成萱。
“盛大人?”
陆成萱眉心微拧,眼神疑惑,盛嘉元无处不在,并且每次相见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的面孔,这一点她已经习惯了。
只是陆成萱不知道的事情是,为什么这么晚了,盛嘉元还来找她,是有什么要紧的变故不成?
“林家和李家因为各自女儿在后宫中的争斗而在朝堂中互咬,且互相检举揭发了各自的罪证,昨夜,已经连夜下狱,林月齐和李浩曼也被先后废了位分,禁足在重华殿不得外出。”
似是知道陆成萱心中所想一般,还未等陆成萱开口询问,盛嘉元低沉沙哑的声音便出言解释,“林舜闲身居要职,李颉亦是身处要位,这俩人撕破了脸面到的确是牵扯出来不少的隐情和旧事,同时,这两人同钱明源关系亦是亲厚,可你知道,为何钱明源却可以独善其身?!”
原本陆成萱是下的一步好棋的。
她并非走一步算一步,而是早先在出手选择人选的时候,便算好了日后很长的计划,从说服钱娇儿合作,到挑拨林,李两家在后宫争斗,以至于朝堂上的明枪暗箭,甚至连钱家的钱明源……都是在陆成萱的计划之中。
按道理来说,朝中关系复杂,犹如盘根错节的树根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官官相护乃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那几个人都是曾经背叛过宁家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勾结牵扯,尤其是钱,林,李三家,关系要格外的亲厚,若非林月齐和李浩曼在后宫不和出了突破口,涉及到了利益的争端,怕是很难让这些老狐狸们相互狗咬狗。
仇恨和不满都是一点点的积累下来的,有人欢喜就有人愁,便是亲兄弟之间也必然少不了摩擦,何况是那些身处朝堂中的权贵们,只不过,仇怨归仇怨,而大局是大局,不能因为些许对彼此的不满而影响到整个大局。
可是这所谓的大局遇到了绝对的利益的时候,便会发生改变,人都是会有危机感的,之前所存在的裂缝和仇怨也会被一点点的撕开,最后成了永远无法弥补愈合的创伤。
然而此时……
盛嘉元却来同陆成萱说了意外,钱家竟然没人被牵连?
钱明源不仅是忘恩负义,并且还是个好色成性的禽兽,这样的畜生为何能独善其身,陆成萱眸中目光疑惑,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盛嘉元,“盛大人……”
“你的意思是……?”
“欲速则不达。”
盛嘉元刀削一般的唇角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之后,便冷眸转身不做停留。
独留陆成萱在原地怔怔的回想着他方才所说的那句话。
欲速……则不达……
是她动作的太快了,让那帮老狐狸们心生怀疑了吗?
还是说,只是他们下意识的反应,见到那些人出了意外之后,便凭借着小心谨慎去避开那些危机。
陆成萱眉心紧锁,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之后,便转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她改变主意了。
不打算现在就去见钱娇儿了。
这段时间便让钱娇儿自己应付吧!
夜里忽然起了风,伴随着雨滴滴落的声响,一簇一簇沾满秋雨的花朵压弯树枝,有几朵还是一半微开一半羞,细雨中传来了阵阵清单的花香,还有一丝清凉,让各个寝殿内的人辗转难眠。
四下无人。
应嘉荣借着夜色如墨,蹑手蹑脚的从房间中出了门,一路披着斗篷蓑衣弯弯绕绕的到了一处宫门前,敲开了大门。
“娘娘。”
廊下站着的美人洗净了妆容,眼角眉梢不屑的上挑,“什么事情,如此急着过来。”
应嘉荣恭敬的跪在地上,“娘娘,臣婢急着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向娘娘求证,此时事关重要,不敢耽搁片刻。”
细雨淅淅沥沥,雨点越来越大,打在应嘉荣的身上,顺着蓑衣低落在脚踝处。
美人缓缓开口,“说吧。”
“臣婢想问,陆成萱和她的兄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应嘉荣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来了这个问题,白日里,她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陆成萱和陆成灏那相似的红绳,但是从苗乐乐的口中隐约却也是能听出来个大概的。
直觉告诉她,陆成萱或许和陆成灏之间是有些不同的,而这不同,恰恰是可以抓住陆成萱的命脉,让她翻不了身。
可惜陆成萱平日里嘴极严,她们这些人也只是大概知道一下她家里都有谁,可是想要再仔细的打听,却是比登天还难。
兄妹之间生出了感情,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很是震撼,便更需要确凿。
美人脸上不屑的表情一顿,继而拧眉,却没有问为什么应嘉荣这么问,而是直接回答道,“陆成萱乃是我陆家的继女,当初跟着一个姨娘过来的,和其他人并无血缘关系,唯独陆家的二少爷陆成御勉强是可以算得上有着半身的血缘。”
果然如此!
跪在地上的应嘉荣身体微微颤抖,也顾不得此时天还在落雨,便豁然抬头,欣喜的看着眼前站着的嫔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她会觉得陆成萱和陆成灏之间的感情关系有些不正常!
原来这二人并非是真的亲兄妹!
亏的她还一直都以为这两人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不敢在苗乐乐的面前多舌!
但是现在!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应嘉荣的眸子闪烁着精光,不住的向着眼前的人影叩首,“多谢娘娘提点!臣婢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了!”
“你想如何本宫没有兴趣,但那陆成灏……”
声音一顿,应嘉荣却是忙不迭的点头,“娘娘放心,臣婢心中有分寸,只是想要搬到陆成萱,断然不会和其他人过不去的!”
“更不会伤害陆侍卫!”
长廊下的美人满意的颔首,随后便在宫人的搀扶下重新回到了内室,而应嘉荣也是躬身告退,小心翼翼的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嘉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