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让她在自己一张脸上捣鼓。可还没老实一会,便又开始东拉西扯了。
“洛洛,我都走了一年多了,怎么感觉我这房间愈发整洁了呢,感觉比我在的时候还更干净了,我看这里的布置摆设似乎也没怎么变……这里现在不会还关其他人吧?”
洛洛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
“第一,你走了可不止一年多,你之前还死了五年呢,不记得了?”
绮罗:“咱能别动不动拿我死过一次这事说事么……”
“第二,什么叫愈发整洁?您老在的时候,这屋子能叫人住的地方吗?那分明是猪窝!经我哥收拾了好长时间才干净了的好不好?”
“第三,摆设什么的,也是我哥不让动的,平时……”她垂眸顿了顿,“哥哥偶尔会来这儿待一阵儿。”
绮罗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长生?住这儿?不是吧,屠龙宫里那么多敞亮的房间,他没事到这大牢来睡做什么?他不会有什么自虐倾向吧……啊!!”
她还未说完,就被洛洛一巴掌拍在后脑上,差点被拍进正在照的镜子里:“你才喜欢自虐呢!”
绮罗委屈地揉了揉脑袋:“我就开个玩笑,洛洛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嘛……”
洛洛:“……”
她沉默了许久,手上编发的动作却未停下,半晌,轻声道:“绮罗,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姬兰逃出龙首台,哥哥在千绝谷里受了伤。”
“记得啊,怎么了?”绮罗道。
洛洛缓缓道:“你当时大概忘了考虑一件事……千绝谷屏蔽一切法术,甚至连灵力都动用不得,所以,哥哥在底下碰见的并不是姬兰,也不是什么化形的傀儡,而是……”
“甚么?”绮罗这才想起。
“……相思。”
绮罗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相思我之前见过,是一种变化多端的妖怪,难缠的紧,极难杀死。这种变化的能力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本事,与法术、灵力什么的都不相关,在千绝谷也不受影响,所以长生才会被它们骗,对不对?”
“是,但我想说的重点不在这……”洛洛不禁低下了头,似是遇见了让她极为纠结的事,她支吾了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一般,红着眼道,“我其实是想告诉你……”
“洛洛。”清冷的男声从背后传来,长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甬道口处,温声道,“吉时快到了,动作再快些。”
洛洛微一怔愣,半晌才低下头去,无奈地摇了摇头,抿唇轻笑了一下:“……我知道啦,我去上面把熨烫好的喜服拿下来。”
“诶……话还没说完,就跑了。”绮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要跟我说啥啊?”
长生淡声道:“她是想告诉你,相思这种妖怪很厉害,以后碰见要小心。”
“哦,这我知道,我以前也被它伤过。”绮罗知道长生要强,连忙说道,“你其实已经算厉害的了,你不知道,我之前比你狼狈了一百倍呢。”
长生闻言只是动了动嘴角,轻笑了一声:“……不要说我,就是你那位新郎,现在怕是也赢不了它们。”
绮罗不知他为何又扯到迟悟身上,只知道他俩一向不对付,于是乎十分识时务地不吭声了。长生走到她身后,拿起洛洛刚才用的梳子,淡声道:“我给你梳头吧。”
“好……啊。”
虽然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到底会不会给女孩子梳头,但为了在新婚当天保住狗命,绮罗还是乖乖巧巧地坐好了。
长生将她的乌发握在手中,从上往下梳了下来,一边梳一边轻轻念道:“一梳梳到头,举案又齐眉。”
一下梳完,又缓缓从头来过:“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青年的声音如清泉般清淡低回,绮罗不禁听得心神荡漾,对这镜子里那个盛装打扮的女孩傻傻地笑了起来,嘴角的两点面靥润如红豆,灿比江花。
这副见牙不见眼的模样被长生看在眼里,他的声音微不可察地哑了一下:“三梳……”
而后微微垂眸,三千青丝从木梳的齿隙里一瞬划过。
“三梳青丝作华发,此生共白头,但愿人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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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这才是最忙碌的时候,长生不得不出去掌顾大局,密室里只剩下了绮罗一个人。绮罗微微掀起了红盖头,最后瞧了瞧这个她呆了七年的地方,喃喃道了句:“爹,我走啦。”
可是那些长明灯里再没有乖觉又狗腿的火焰亮起来。
迟悟之前告诉她,在她即将魂飞魄散之时,维系住她魂魄的是一群生了灵识的火灵。而那些火灵之所以能生出灵识,是因为受到了某人的残魂的滋养。
或许,当一个人怀着莫大的执念而死的时候,即便魂飞魄散了,残魂也会在苍茫的世间无尽漂泊,直至觅到心之所向。
他走的时候说过他会回来,他一向言出必行,所以她就一直等。
不曾想,他原来早就回来了,化在了一百零八盏长明灯火里,默默地照亮着她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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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就很让人头痛了,绮罗穿着繁复的礼服,带着沉甸甸的发冠,红盖头挡在面前,连脚下的路也看不清了,只能拉着手中的红绸,被别人牵着走。
没人能看到她的模样。
六年前,那个罪大恶极的妖女在世人的认知里就已经死了,现在她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女孩子,不用再背负任何罪过,却可以受到最诚挚的祝福。
藏山寺和屠龙宫离得远,即便迎亲的队伍里都是藏山寺的好手,运起神行术来健步如飞,一条队伍到底不如一个人走来的轻便,直行了两天才到藏山寺。这一路上,长生未跟来,洛洛却终究是放心不下,一会子害怕两天还没到,这家伙脸上的妆就要被她蹭花了,一会又担心这一对新人甚么也不懂,还没拜堂就犯了什么忌讳。
小时候扮媒婆那些经验终于在此时派上用场了,一路上比喜娘还像喜娘,又是吩咐撒花钱,又是调度队伍的走法,忙得团团转,连迟悟这个新郎都得让她三分。
好容易到了藏山寺,新人立刻就去见了莫凭风,在长辈的见证下行了大礼。当朝皇帝是迟悟的叔叔,亦派了人前来,其他人不见也罢,这些人莫凭风少不得揪着迟悟去见见。
绮罗只好一人在房中等着,仰倒在红彤彤的喜床上,饥肠辘辘。
这几天下来,真是给她累得够呛,她真想锤爆自己的狗头——当初就不该在路上看见新娘子就觉得新奇,抓着迟悟说自己也想要一场特别盛大的婚礼。
谁知道莫凭风一把年纪了还那么热衷于办婚事?谁知道八竿子打不着的皇亲国戚都赶着来送贺礼?合着到了最后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都是别人的事儿,新娘子一个人饿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