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嘘。再早几年,又有谁能料到这个在叔嫂照顾下忍气吞声的小姑娘会成为谢氏总裁谢行止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呢?
说来陆南枝也可怜,幼年父母在非洲做野生动物志愿者时意外身亡,交由爷爷抚养。可惜陆爷爷也去的早,离世时陆南枝只有12岁。
陆爷爷是一代木匠大师,一手创办的家居品牌“Atwood”长期为谢氏供应定制家具,他自己的作品更是深得谢家人喜爱。
可惜“Atwood”交到陆南枝叔叔手中后,不仅设计灵性全无,甚至从合作商沦为被谢氏收购。如果不是陆南枝当时获得IFDA大赛金叶奖的作品挽救了营业额,“Atwood”很可能会被谢氏直接放弃。
IFDA每三年举办一次,是国际最著名的木作家具设计赛事之一,被誉为家具设计界的诺贝尔奖。IFDA曾挖掘出无数家具设计大师,每届金叶奖更只有唯一一位获得者。
陆南枝当年交出的作品是橡木扶手椅,看似简单,构思却十分精妙。椅子整体走感圆润,如流水倾泻,舒缓有度。坐于其上,便有端坐水中扁舟之感,舒适自如。椅子整体重量较轻,便于叠落收纳,颜色也保持木材最自然的美感。既有艺术感,也具实用性。
评委会对这件作品给出相当高的评价,年仅13岁的陆南枝一战成名,惊艳业界。
可是很少人知道,这把椅子是陆南枝被叔叔变相关在南阁,用了一整年时间,一遍遍修改设计图纸,一次次调整模子才完成的作品。
“Atwood”有陆爷爷培养起来最顶尖的制造工匠,只是缺少能配得上这份技艺的设计。陆南枝天赋异禀,又从小被陆爷爷耳濡目染,一朝出现在世人面前,便再次为萎靡不振的“Atwood”注入新的灵魂。
谢行止怜惜她的才华和境遇,将她从叔叔手中接到谢家亲自照看。甚至为了辅导她学习,从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毕业后直接回国,进入谢氏。谢聿扬夫妇和陆爷爷交情深,便由了他,却没想到这就是滋生出谢行止病态占有欲的开端。
初秋阳光透过罅隙斑驳洒在林荫道间,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滑入学校,停在宿舍楼不远的车位。
标志性枪弹头式外观的豪车轻易吸引过往路人的视线,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单手抚着方向盘,略一思索,给许听风发消息。
消息发出,男人微微往后靠了靠,深邃冷厉的黑眸透过车窗漫不经心打量校园。
一个仅是一言不发坐着便能浑身散发出强势威压的男人,犹如雪原上孤高的狼王,傲气、强大,让人忍不住心生臣服,愿意跟随他前进。
许听风收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拿稳手机,来自谢行止的短信,一共只有三个字加一个标点:“在楼上?”
卧槽大魔王怎么来了?
许听风瞟一眼开开心心摆放装饰的陆南枝,揣摩了一下谢行止的意思,回复:“老板,南枝现在还怕着,你要见她?”
看到“怕”字的时候,谢行止眉峰微微拧紧,揉揉眉心,一锤定音:“宿舍楼3点钟方向的停车场。”
……行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许听风难得良心有一丝痛,摸了摸鼻尖,找个借口骗陆南枝下楼。陆南枝以为许听风要送她回南阁,直到在停车场看见那辆熟悉的座驾,脚步猛地灌铅般顿住。
视线隔着挡风玻璃远远和主位上的男人对视,只一眼,便感觉世界天翻地覆摇摇欲坠。那一晚混乱的回忆汹涌而至,支离破碎中是她的挣扎和谢行止的不放过。
陆南枝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脸色“唰”一下惨白。
偏偏她还看见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谢行止微微动了动嘴唇,凭着对他的了解,她认出他说的是:
“过来。”
2
陆南枝不想动,或者说根本动不了。
她的视线就像被他捕捉,明知不能和他胶着,却无法移开。像惊恐盯着捕猎者的小动物,恐惧而瑟缩,任谁看了也不忍心。
颤微微伸手抓住一点许听风的衣摆替自己壮胆,陆南枝又气又委屈地指责:“许听风你这个骗子!”
许听风于心不忍,企图挽回一点自己的信誉度:“惊,老板怎么在这里,我也是刚看见他。”
陆南枝简直想打他:“编借口都不走心,绝交了!”说完便愤愤甩开他的衣摆。
失去有所依托的半截衣角,瞬间整个人从头到脚被一股强烈的孤立无援感笼罩。陆南枝强自撑着一口气和谢行止对视,看见他拿起手机摁了几个键。
谢行止的视线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陆南枝死死罩在他目光可即的地方。眼眸深似暗夜,只余她是瞳仁中唯一的光。
许听风的手机响起来,嗯了两声递到陆南枝耳边。
陆南枝没接,手机被许听风贴近她耳际,谢行止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淡淡传来:“闹什么脾气,过来。”
他的声音一向是好听的,带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姿。似乎没有任何事可以激起他的情绪波动,声线总是含着掌控一切的从容镇定。
陆南枝没有动,依旧提着一口气死死盯着他。谢行止毫不避讳和她对视,眸光沉了沉,补充:“如果你不想我亲自过来请你。”
陆南枝终是瘪掉的气球般噗嗤噗嗤放着气萎靡下去,气呼呼快速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视死如归地坐上去。
上去之后她也不愿意理谢行止,将头偏向车窗外的位置。
许听风看着陆南枝的背影摇摇头,抬手冲谢行止挥了一下,转身去寻自己的车。
车厢内一时陷入可怕的沉寂,陆南枝不说话,谢行止也不开口。
算起来距她拉黑谢行止,已经半个月了。
谢行止单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他穿一身规整的黑色西装,细节一丝不苟,衬得下颌线愈发利落冷削。低头看一眼手腕上钻石机械表的指针,正欲开口,手机震动两下。
许听风到底还是不太忍心,发消息提醒他:“你别凶她。”
谢行止:“……”
将手机扔进置物盒,谢行止没急着发动汽车,沉声开口:“这两周临时去了美国。”
也许他在解释这半个月为什么没出现在她面前,但陆南枝巴不得见不着他,于是依旧一声不吭偏着头。
“脾气发够了,就把我的号码移出来。”
谢行止不管她愿不愿意说话,语气很淡,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陆南枝有点憋不住,白净的小脸气得红扑扑的:“我不该发脾气?”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这根本不是她该不该发脾气的问题:“你、你为什么要那样?我们不该那样的,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陆南枝声音软糯,即便已经做出严厉指责他的姿态,看起来仍像只举止坚果抗议的小松鼠般毫无威慑力。
谢行止低低一声笑出来,每一个发音吐词里都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想要把人扯入无限深渊:“哪样?”
陆南枝放在膝上的手指收紧,葱般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泛出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