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轻微的油烟从温暖的被窝叫醒他。
她想问问她的小家伙睡得怎么样?中午又想吃些什么?只是她也怕自己会打扰到他,她不想让她的小慈不高兴。
那是她,跨过时间的长河才找回来的儿子。
儿子,是的。时隔十九年,她的小慈终于回到了她身边。
时光好似一柄巨大的坚冰,十九年前始料不及地插在了她的胸口。尽管经过漫长岁月的摩挲与淘洗,巨刃一点一点无声消逝,只是心里的痛,终究是无法愈合的隐衷。
她缺席了他的十九年,缺席了他成长路上的每一次欢笑与哭泣。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没有奇怪的小癖好?有没有过青春的冲动与迷茫?她全然不知道。
她刚开始也一厢情愿地给项辙做饭,说不清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天真又努力地转移着母爱。
她试着和他聊天,问这问那。不过项辙很冷,他很有教养,客气又疏离。
只是有教养的抗拒似乎比粗鲁更让她喘不过气。那孩子永远都是平静的看着她,目光里没有任何不耐与厌恶,他会平静地等她说完,再一言不发地离开。
项辙从来都很沉稳,她记得只有一次,项辙回应了她。在一个收到N大offer的阳光午后。她看他笑容难掩,试探着说了句恭喜,项辙破天荒说了声谢谢。
项辙这样的人,少年时候况且都有想跟人分享喜悦的冲动,那她的小慈呢?他身边有足够认真的人来聆听他吗?
应该有吧。
她的儿子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懂事又善良,现在还有一份自己喜欢又做得很好的工作。
她感激顾清敏把她的小慈照顾得这么好,同时又有一点邪恶的私心,她卑微又丑陋地庆幸着顾清敏与小慈的分离,不然,她肯定争不过顾清敏。
能把小慈养得这么好,肯定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
她慢慢下楼,脱下围裙,叹了一口气,盯着自己蒸的包子微微入神。
房间里的顾慈然脑子乱糟糟的,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许茂佳,所以干脆躲着。慌乱地穿了高领长袖盖住痕迹,随意装了几件衣服,他匆匆买了C城的机票,一直都到宿舍门口了,才堪堪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盛涂娱乐不算有钱,他们原本也不会住这样好的宿舍。多亏了娇贵小公子队友陶吻邱,他怕死了老楼的大蟑螂,跟家里说了让给点钱住好点,他们几个人才住进了这里。
犹豫了一会儿顾慈然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客厅没人,抬头一看已经早上十点了。
他把行李放在沙发旁,坐了一会儿,想给骆涤青发短信问他们去了哪儿。这时候突然听见厨房有动静。
穿着睡袍的骆涤青端了两个三明治出来,在看见顾慈然的时候,他突然眼睛一亮,“小慈,你回来了啊。”
“嗯。”他微微笑了一下,问道:“哥,你才起来?”
“是啊,昨天晚上大家喝多了闹得有点晚。可惜你不在,你没看到小邱喝醉跳女团舞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没亲眼看到也没关系,我偷偷录下来了,来,我这就发给你。”他拿起手机一顿操作,不过十秒,顾慈然的手机便“嘀嘀”了两声。
顾慈然点开了视频,虽说有骆涤青预告在前,但他还是笑得不行,短暂地一扫阴霾。
自诩钢铁直男的陶吻邱,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在乌泱泱一堆人面前,甜美娇俏地扭腰嘟嘴,跳完他还打了个酒嗝。
这哥醒来得疯,顾慈然在心里默默叹气。
“他们人呢?”他记得平常这个时候魏述行一般都已经健完身开始打电动了。
“你魏哥一夜没回来,应该......”
两个人都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些许无奈。
魏述行,用他黑粉的话来讲就是:行走的打桩机。
“那小邱哥呢?”
“他爷爷生日,回家给老人家祝寿去了。”
顾慈然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骆涤青忽然有些紧张地看向了顾慈然,顾慈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呃......还有小裴也在楼上,他还没起来。”骆涤青有些尴尬。
“嗯,我知道了。”顾慈然点点头,接着想起他哥光顾着跟他说这么多还没吃早饭呢,连忙让骆涤青先吃饭。
“你吃了吗?”骆涤青刚想咬下去时突然停住了。
“吃了,路上买了粥。”
他撒了个谎。
一路上他心里乱极了,都到了宿舍才意识自己离开了B城,又哪里有时间想早餐?饥饿让他脸色不大好看。
骆涤青看了看他的脸,问到:“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喝杯牛奶?”
“不......不用了。”顾慈然脸色很差,他回答之后就不想说话了。
他现在很饿,但他一点都不想喝牛奶。一提起这两个字,他就下意识地想到昨晚的悖伦的欲色,他会想到那是多么耻辱与荒唐,而自己又是多么难看。
“小慈,你怎么了?”骆涤青三两下吃完三明治坐到了顾慈然旁边。“你不是和你妈妈见面了吗?她对你不好吗?”他担心地问。
“哥,你......”
“葛姐说的,她也是关心你。”
“你妈妈......她不好吗?”
“没有,她很好,对我也很好。”顾慈然抬起头,笑了下。
“那你这是......”骆涤青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小慈,你心里有事,对不对?”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他说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抬起的头慢慢低了下去。
骆涤青揉了揉他的头,“太累了是不是?”
顾慈然轻不可闻地“嗯”了一下。
骆涤青继续褥他的头发,一边温和地说:“你就是这样,不肯说。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你也不用告诉我,因为每个人都有隐私的权利。”
他轻轻弯了一下嘴角,继续说:“不过除了这一点,你还要知道,我,还有这几个哥哥,我们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顾慈然不争气地眼里蒙了水雾,生生忍住了。
“你知道了吗?”
顾慈然点头。
“你知道了吗?”
他又点头点头。
“我是让你说不是让你点头,快说,你知道了吗?”骆涤青想逗他。
“知道了......”顾慈然声音柔柔的,有些委屈,还有些鼻音。知道他快哭了还逼他说话......他不满地嘟囔:“你别褥了头发都快褥没了!”
“瞎说,又提我伤心事对不对?我们团就属你头发最多!”骆涤青惩罚性地挠他痒痒。
“哈哈哈......哥......别......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