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妓女,其余三个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片叶——男人,故此前从未有人把关注放在他们身上。
梁谧思忖片刻后说:“替这个叫颜羽的女人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小苏正待转身去办,梁谧又叫住他,“算了,她出城的事还是由我来安排。”
小苏不是笨人,否则也不可能长久呆在梁谔身边。“颜羽已有身孕——阿嫂、怀的是二少的孩子?”
梁谧瞪他,“多嘴。”
这一嗔看得小苏打战,立即噤声。但借由先前的一瞬,他已打算把梁谧当成梁谔对待,当个尽职尽责的忠臣:“那,呃,另个两个要派人盯着吗?”
“两个?”
“其余的三人中,颜屹,二少的中学同学,毕业那年因病亡故了。”小苏点了点报告,“还剩姚远跟袁越。”
梁谧阖上眼,抚着指间的戒指喃喃低语:“颜羽,袁越,姚远,阿嫂。”
“据我知道的,姚远是帮派遗孤,但那人本身是不知情的普通人,只不过二少发抚恤金发到过人家床上,袁、袁越是差人。但二少睡他的频率好像不低,应该有一两年都常去过夜……讲不定有账本的线索。”
“——两年?!你这废物,知道梁谔和卧底拍拖不拦着点?!”
小苏委屈,他拦得住吗。“——二少不让乱说。何况袁越也不是什么好人嘛,只是人美,心黑着呢。”
梁谧动了肝火,“你现在是在帮疑犯讲话?”
小苏见他挑眉的模样,又如看到梁谔再生。找补道:“那干脆把这位‘阿嫂’请来,拷问他账本下落。”
梁谧看他像看白痴。
小苏呐呐、太可怕了。他怎会觉得梁谧像梁谔。跟这个阴晴不定、徒有天使面孔,实际恶魔性格的人比起来,老谋深算的二少真的对他亲和十倍不止。
“不必亲自去盯着袁越,找个不相干的人去。谨记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有行差踏错,唯你是问。”交代完,梁谧摆摆手示意小苏赶紧滚。
小苏忽然想起:“另一位阿嫂呢。”
梁谧垂着眼,淡淡地说:“我亲自去。”
辗转至凌晨无人时分,梁谧便独自外出,从梁宅徒步到梁谔的衣冠冢所在。于四野静谧中与坟茔独处,自己与二哥生前最后一次会面如走马灯般无数次重放,这时的他面上才显出全然的不信与哀痛来。
那是梁谧廿一岁生日前夕,即将正式踏进合法饮酒的领域。梁谔特地飞抵洛城为梁谧庆生,兄弟驱车到维加斯,豪饮当地大大小小的酒吧,于赌场内挥金如土,惹最漂亮的小妞投怀送抱。
风流惯的梁谔这次从颈上解落指环吊坠朝女士们晃晃,示意自己名花有主。“最近我总梦到他。”梁谔难得饮醉,眼神迷离又温柔地对弟弟说,“是该尘埃落定了。”
梁谧以为他终于要和那个人结为连理了。心中又酸又甜。熟料隔天酒醒后梁谔便把它交到梁谧手中。“这次不是去拜访在无人区里边修禅的大师吗,这个给你带去让高僧开光保佑。你现在戴的这个坠子很旧,是时候换掉了。”
最后梁谔说:“生日快乐,你会钟意这礼物的。愿我的小弟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摩挲着无名指上做为哥哥遗物的素圈,从往事中抽离。梁谧未再落泪,而是红着眼,簇着眉头复盘关于主人之死的种种。甫见到鉴定书,梁谧便觉得内容逻辑太缜密自洽,做为死因的发动机自燃到爆炸毫无破绽。然而这样的意外发生在谨小慎微的二哥身上便是疑点,其次是梁显的态度,料想中的震怒与哀痛全无,也许是他太会藏了,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趁机寻仇的动作一概没有,这也就够耐人寻味。
返回梁宅,偌大空屋也只得梁谧一人,无人敢上前惊扰。不似当年任意一个人都可以折辱他,梁谧一面回想着往事,一面重新捡起台面上那些资料细读。
——颜羽的孩子绝非是梁谔的。梁谔的种种风流不过是表象,这点他很清楚。
——颜屹是个死人。
——袁越,可疑,划重点。
——姚远。
姚远啊。
梁谧提笔在纸面上画了个圈。仅是名字就勾起他成串回忆。
梁谧十四岁时由梁显接回云间城生活,却被家中的人情腌臜与肆意欺辱激得负气出走。尚未发育、伶仃奀细的他却在途中差点遭遇不测,幸有姚远如盖世英雄般从天而降打倒流氓,且没有疑虑地好心收留他。最终是二哥梁谔费尽心思把他寻回送返洛城,并抛下事务前来相伴。往后那半载是他们兄弟最亲密无间的时光——
忽而间七年有如白驹过隙。
走马灯又再转啊转。闪回到前往维加斯的途中,哥哥兴致非常好地闲聊,说了很多关于梁谧的往事。——磕磕绊绊学中文的梁谧、爱撒娇发脾气的梁谧、动不动就哭泣的梁谧。
或许梁谧不算了解他的二哥,梁谔却对他的三弟了如指掌,连他从不离身的坠子里装载何物都一清二楚——那是他与姚远一起跨年时的合影。
从梁谧遭遇人生第一次梦遗那天起,少年初开的情窦便已烙下名为姚远印痕无法抹去。但姚远是哥哥的情人,是阿嫂啊,何况他看哥哥的眼神那样纯粹,自己怎能轻易亵渎。
离开云间城后稚气的少年迅速抽条成如今高大貌美的梁谧,也成了立志踏遍世界却不再返回故土,决意将痴恋埋藏的梁谧。
所以他们在梁谧廿一岁当日闲聊的种种,而今看来都仿似梁谔在交代后事。随着梁谔之死,姚远势必会因为那枚戒指再次进入梁谧的视野,这一次绝不可能再放过他。而梁谔希望他的弟弟梁谧得偿所愿。而所谓平安顺遂,则是要他置身事外不要插手任何梁家事物。
“哥,这就是你想要的尘埃落定吗。”
小苏整理的资料中,近来动向那页写明对方预订了前往维加斯的行程,而那张盗摄的相纸上,男人面容端正,眼神带着哀伤,气质干净鲜明得如刚剥开的一颗橙,整个人散发着十月丰收的柔和气息。梁谔凝望着、不禁自问:究竟是谁设下迷局,是谁落入情网,又是谁叫谁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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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姚远的问题并没有即刻得到回答。
米粥的香气不合时宜地徘徊于屋内,如同讥讽。姚远自嘲地想:说什么另觅新欢,原来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他对千里——抑或者说是旧情人梁谔的弟弟——梁谧产生的情感,从头至尾就不应在这异国存在发生。
“何解全世界都钟意于吃饭时间讨论些不得了的事。”梁谧在姚远宛如实质的目光中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先是明知故问地说了句废话:“乔治很热情吧?”他轻笑了一下,接着说:“见你端着碗回来时我就猜到,宝贝,你终于要记起我了。”
姚远被他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惹得火大:“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是为着玩弄这幅畸形的身体吗?分明是自己无法自拔地投身到这构筑于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