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竟叫出了他的名字,“九冬,九冬——是我啊!”
九冬止住脚步,凑上去仔细瞧了瞧,瞪大眼睛,“帘茶,是你?!”
帘茶本是董姨娘的贴身丫鬟,董氏死后,她也被打残了发卖出府。她一把年纪,又断了条腿,在京中无依无靠,只能靠乞讨为生。帘茶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抓住九冬,颤声道:“九冬啊,你行行好,给我点东西吃,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东西了……你行行好……”
帘茶在徐府几次三番地陷害自己少爷,九冬一向厌恶她,甩开她的手就想走。谁知帘茶却抓得更紧了,魔怔般地说:“你不、你不给我也行。你帮我传话给二少爷,姨娘是被冤死,被灭口的啊!她一进府,就被夫人当刀使,她如果不听话,夫人就不让她生孩子……罪魁祸首是夫人啊!我知道她的很多事,只要你们给我点银子,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帘茶全然就是个市井疯妇,说出来的话旁人也只当是风言风语。只是九冬最近在替主子查当年柳氏之死的真相,听到这些话突然智商上线,问:“你说你知道夫人的很多事,那你知不知道柳姨娘的死……”
九冬还未说完,帘茶就抢话道:“我知道,我知道!夫人为了让柳姨娘难产,特意伪造了一封信送给她,谎称她娘家人重病……”
九冬心脏狂跳,“那那信呢?!信在哪里!”
“柳姨娘死后,是董姨娘帮着夫人料理她的后事。董姨娘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当初在写信的时候就是夫人那写的,用的是夫人独爱用的洛阳宣纸!后来她把那封信藏了起来。就藏在,藏在……”帘茶突然止住了话头,笑嘻嘻地看着九冬,“你想知道藏在哪里?银子!拿银子来!”
九冬将信将疑,觉得还是得回去找二少爷拿主意。他问了帘茶现在住的地方,不敢耽误,跑回去向徐西陆汇报了此事。
徐西陆听后,淡淡道:“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给她就是了。”
“可是二爷,万一她是讹咱们的,那咱们不就亏大发了么?”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这几两银子,本少爷还是给得起的。”徐西陆道,“你先带三两银子给她,同她说,若她能正确说出信的下落,再给她剩下的一半。”
勤政殿内,天机营首领复命完,恭敬地退了下去。
“竟真的是元妃娘娘,”刘进忠难以置信道,“元妃娘娘为何要对她的亲妹妹下手呢?皇上,要不要宣元妃娘娘来问问?”
“她的动机朕没兴趣知道。既然确定是她,”宋衍澈站在一株红梅前,平静道,“那朕就把她的眼睛,送给他做第一份礼物罢。”
刘进忠心中一凛,“皇上,可要奴才去动手?”
宋衍澈如葱的手指在梅花中轻轻一点,“冬日里盛开的花,一株就够了。”既然已经找到了正主,他也没兴趣再和几个女人逢场作戏。而让他失去兴趣的东西,物尽其用是最好的下场。“是时候去看看朕的小表妹了。”
第68章
风水轮流转, 前朝是如此, 后宫亦是如此。自谢家倒后, 庆熹宫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不少,徐元妃的脾气也跟着越来越坏,看谁都不顺眼。见不到皇上, 其他地方的宫女太监对她也不如从前尽心尽力,她整日都憋着气, 庆熹宫的宫女太监如履薄冰,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主子揪出来出气, 打得皮开肉绽都算轻的,毕竟在深宫内, 被主子活活打死的也大有人在。
相比之下,昭仁宫的沈淑妃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沈国公在前朝要风得风,她在后宫要雨得雨。连月来,皇上只在她的昭仁宫留宿过, 对她比往日亲和了许多。沈太后知晓此事后,颇为欣慰,同时也不忘告诫她:“安儿,你得记着。你之所以能受到今日的皇恩, 多半是因着你父亲的缘故。将来若你能诞下皇嗣, 坐到哀家这个位置,可别忘了母家对你的好。”
沈曼安低眉顺眼地应着:“安儿谨遵姑母教诲。”
昭仁宫内, 点着舒缓熏香,熏烟如雾。宫女吹灭几盏灯, 只留下一盏似萤火般地明明灭灭。沈曼安从里头缓步走出,她只穿了件里衣,头上的发饰已被摘下,及腰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她自认天姿国色,可每次和自己夫君站在一处,都会自叹不如。
宋衍澈立在她跟前,就如一块不染瑕疵的美玉,肤色白皙似女子,眉眼含情胜潘安。沈曼安走到他跟前,柔声道:“皇上,夜深了,臣妾伺候你就寝罢。”
宋衍澈温和道:“不急,朕想同表妹好好说些话。”他对沈曼安素来是彬彬有礼,两人从未谈过心,沈曼安听了,心中暗喜,含羞带怯道:“皇上想同安儿说些什么?”
“朕想同你说说……徐元妃。”
沈曼安眉头一皱,又很快地恢复了方才的柔情蜜意,“元妃妹妹,她怎么了?”
“徐元妃,娇蛮任性,飞扬跋扈,太后素来不喜她。”
沈曼安笑道:“元妃妹妹想必以前是在徐府里被宠惯了,就算进了宫也一时难改脾性。”
“这些都罢了。可最近,朕发现,她骗了朕。”
沈曼安是又惊又喜。后宫里头谁人不知道她和徐青阳水火不容,势不两立。这欺君之罪,少则能让她丢了妃位,重则可以让她命丧黄泉。如果皇上真的意欲严惩徐青阳,她做梦都能笑醒。“天啊,”沈曼安惊呼一声,“元妃妹妹怎会、怎会如此不懂事?”
宋衍澈伸出手,将沈曼安的腰身盈盈一握,沈曼安顺势落入他的怀里。闻到皇上身上独有的药香,她登时小鹿乱撞,鼓起勇气对上他似水的双眸,“皇上……”
“朕,很生气。”宋衍卿轻声道,“朕想给她点惩罚,你说,给她什么惩罚好?”
沈曼安轻喘着:“安儿、安儿不知……”
宋衍澈笑语晏晏,轻声道:“不如就把她最得意的东西拿走好了,表妹觉得呢?”
“恩……”沈曼安闭着双眼,期待那柔软的唇印在自己唇上,宋衍卿却忽然松开手,放开了她。“皇上?”
“前朝动荡,徐元妃是徐氏之女,朕不想此事被旁人所知。”宋衍澈勾起沈曼安的发丝,在指尖玩弄着,“表妹,替朕保密好不好?”
沈曼安红着脸,“皇上说什么,臣妾自是无一不应的。”
宋衍澈轻一颔首,“那后宫的事情,就劳烦表妹替朕多费费心了。”
沈曼安瞪大双眸,“皇上……?”
这夜,皇上并未在昭仁宫留宿。宫女在替淑妃娘娘可惜,沈曼安却丝毫不在意这个。她心如悬旌,始终想着皇上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皇上到底是何意?皇后母家不过是读书清流,无权无势,她本人也是个温婉没气魄的,丝毫没有母仪天下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