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云清才来向王氏请安,他现在也算是大忙人,翰林院虽然清貴,但事情却不少,他去的时间不过一年有余,纵然有前辈提点,也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K6UK.)
“给父亲、父母请安。”云清面带微笑,恭敬地跪下。
“快来坐,你妹妹就盼着你呢。”王氏笑着招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顾元重也下了衙门正笑看着他。
“谢母亲。”云清起了身,这才看向云舒,清俊的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倒是哥哥不对了,妹妹回来,都不曾去迎接,还劳妹妹久等。”
云舒小嘴一撅,瞪他一眼:“四哥说得哪里话,你现在有差事,怎能因私废公,妹妹等哥哥本就天经地义,只是好久不见,有些想念。”
云清颇感内疚,自从去了翰林院,他就很少去漪澜小筑看六妹,不是不想,而是实在抽不出时间,现在六妹好不容易回来,他却依旧姗姗来迟。
“好了,你们刚见面儿,就别客气了,翰林家的小姐也快要及笄,以后多给你妹妹赏钱花,请她吃喜酒,她就再高兴不过了。”王氏笑着说道,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母亲。”云清低声唤道,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到了耳朵根子。
云舒狠命地点点头:“嗯,恭喜四哥,听说四嫂文采不错,以后你们夫妻就可以举案齐眉了。”
“你这丫头,都快定亲了还打趣哥哥,也不害臊。”云清佯作生气反驳道。
云舒不满地跺跺脚,跑到王氏身边,小心翼翼偎依在她膝下,生怕伤到肚子里的小宝宝:娇声道:“娘,我不嫁人,不要太早定亲,您就多留我几年吧。”
王氏和顾元重都笑了起来,很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好,好,好,先不给你定亲,我舒儿的夫婿,自是要慢慢挑选,哪能随意就便宜了人去。”王氏笑着说道,爱怜地看着女儿,真不知将来会让哪户人家得了去。
云舒面颊泛红,躲到王氏怀里,心中不停吐槽,她今年还不到十四岁,娘竟然把定亲都计划上了,还好现在她怀孕,若不然,自己岂不是一及笄就要嫁人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温馨、和谐。
美好总是用来被打破的:“禀告三爷、三太太,七小姐和十少爷来了。”一个小丫鬟在门外唤道。
“哦,让他们进来。”顾元重毫无所觉,笑着说。
云舒皱了皱眉,七妹和十弟的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缓缓从王氏怀中出来,轻移莲步在椅子上坐下,唇角微微弯起,挂着一抹浅笑,身上的气势一变,刚刚还娇憨可爱的小女儿,瞬间变成一个高贵优雅的大家千金。
顾元重傻了眼,其余几人倒是习以为常,静宁带着端哥儿进到屋子,他才回过神来。
“见过父亲、母亲,听说四哥来了,老太太特意让我来看看。”静宁轻笑着说道,语调中不自觉带着些亲昵。
“七妹有礼。”云清淡淡地说着,这些年只要他出现的地方,静宁总要前来问候,逢年过节也总想着他,心里不是没有触动,只是有时候太过特意,反倒觉得失了真。
顾元重后知后觉也发现了几个嫡出子女对庶出子女的排斥,心中有点不高兴了,他自己也是庶出,当年吃过得苦记得清清楚楚,不愿自己的孩子再受到薄待。
王氏斜了他一眼,顾元重的脸色一变,她就知他想些什么,幸好没对他抱希望,否则还不气死,还没怎么着呢,他就摆起了脸色,以后指靠着他还得了,万幸清儿、柏哥儿都有出息,云舒将来也不愁嫁人,轻柔地摸了摸肚子,淡淡道:“我有些累了,你们慢聊。”
顾元重脸色有些讪讪的,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对静宁、端宁虽不亲热,却也没有疏远,只是淡淡的,王氏为了避嫌连嫁妆都不敢给她办,就怕被人说闲话,自己给的产业,也是他们自己收着,想想的确是他有失偏颇了,赶忙扶住王氏道:“夫人慢走,我同你一起进屋。”
王氏愣了一下,懒得理他,任由他扶着进了屋子。
兄妹几人不咸不淡聊了几句,首先是端哥儿不耐烦了,静宁才带着他离开。还留下一些小礼物送给他们。
天色渐渐晚了,云清明天要去翰林院,云柏也要去将军府,云舒颇为惋惜,难得和他们聚在一起,却连悄悄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要走了。
“姐姐放心,明天我再来看你。”云柏看出她的不舍,笑着说道。
云舒摇了摇头:“还是正事要紧,你们多注意身体,明日我会让丫头送饭给你们好好补补,该办公的办公,该学习的学习,切不可耽误了,我们以后来日方长。”
“谢谢姐姐,那我可有口福了。”云柏笑眯眯地道谢,一点儿也不客气。
云清本想婉拒,怕六妹妹幸苦,但见弟弟如此,便也就笑纳了,更何况,他还真有些怀念六妹的手艺。
时间一晃而过,容嬷嬷办事效率就是高,不过几天时间,就把红花的来龙去脉弄得清清楚楚。
云舒拿到结果,啧啧了两声,感觉有些无语,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姨娘最先看出王氏有孕,她虽然有儿子,却养在路姨娘名下,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云清、云柏都是嫡出,她看得很清楚,王氏无论生男生女,不管生不生得下孩子,除非死了,地位绝不会有所动摇,于是她就把这消息隐晦的透露给路姨娘。若是能把她拉下马最好,这样端哥儿就又可以回到她身边儿了,不能拉下马也没什么损失。
路姨娘是个聪明的,才不相信林姨娘会无缘无故跟她说这事儿,反正她又没儿子,端哥儿虽养在她名下却到底不是亲生的,和林姨娘,周姨娘都走得很近,跟静宁更是比对自己都亲密,她又何必犯傻,转手就把消息告诉周姨娘。
周姨娘心中暗恨,为何自己就不能生个儿子,她最近有失宠的趋势,也不敢轻举妄动,悄悄把这事儿说给静宁,要说这府里谁最恨三太太,除了她恐怕就是老太太了。女儿、外孙女,都在三房子女手中吃过亏,若王氏有个什么闪失,三房的孙子孙女,还不任由她捏拿。
老太太冷笑,周姨娘的盘算她又岂会不知,想拿她当枪使,门都没有,前些日子刚吃过大亏,现在收敛还来不及又怎会多生事端,反正知道三房不太平就行了,时不时挑拨一下推波澜助,自是乐得在旁看戏,若真出了什么事儿,可以消消她心头恶气,纵然不出事儿,也不过多个人而已。
于是王氏怀孕的事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唯有她自己不知道。
接着路姨娘生病了,老太太请来一位老大夫,一问是月经不调,周姨娘就揣着大夫开了些红花,熬药自是要去小厨房,然后由于几个丫头都在小厨房忙活,一不小心就把红花那下了,放在一堆干黄花边儿不仔细辨认,还真分不出来。
不过这放在干黄花边儿和放在干黄花里,虽是一字之差却谬之千里,说这几位姨娘胆小吧,她们这么多事儿都做了,说她们胆大吧,却硬是不敢做最后一步,一个个你推我我推你,都想着等对方先下手,结果还没来得急有所动作,红花就被王氏发现了,然后紧接着查出身孕才勃然大怒,干脆把她们几个放身边儿,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云舒抚额,原以为娘变聪明了,小日子过得不错,却没想到竟连内院消息都掌控不好,该说这几位姨娘什么好呢,娘怀孕是林姨娘发现的,病是路姨娘装的,大夫是老太太请的,红花是周姨娘揣着开的。还当真齐心协力,只是这胆子怎么就不大点呢。
云舒雷厉风行,在容嬷嬷帮助下整顿内院,该换的丫头都换了,该仍的东西都仍了,几位姨娘苦哈着脸,有委屈都没处诉,她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把柄,谁要是先嚷嚷开了,还不知结果如何,只能憋着闷气往肚子里吞,也算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王氏,并不是她消息掌控不好,而是姨娘们难得的齐心,根本就想都想不到。
红花的事儿告一段落,西侧小院王氏住的正房,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丫鬟也全换上信得过的人,至于几位姨娘嘛,该干嘛干嘛去,反正没事儿别往前面凑,有事儿也别凑。
云舒终于松了口气,还没缓上多久,端王府就下来花贴,王妃举办菊花宴,邀请千金小姐,名门贵妇前去赏花。
“老太太请见谅,前些日子母亲吃食里发现红花,云舒不放心,只能辜负王妃娘娘美意了。”云舒微微笑着说道,她可不想和静宁一样,莫名其妙参加宴会,莫名其妙才名远扬。
老太太脸色板了下来,不悦道:“王妃下的帖子,咱们岂可失礼,难道三媳妇离了你一时半会儿就会出问题,还是有谁要害她,你说出来,老身给你做主,若是那几个姨娘,就全部打发出去。”
云舒撇撇嘴,这事儿明明是她一手促成,若是没她请的大夫,能把小感冒看成气虚不调吗,若真把几位姨娘说出来,她们还没怎么样,恐怕爹就要有个治家不严的帽子了,她打发几个丫头都被人说成心狠,更何况是其他,笑了笑,说:“不关几位姨娘的事儿,是丫头把红花和干黄花弄混了,我已经把人给打发了。”谋害子嗣,纵然怎样处理都不为过,现在正好把老太太嘴堵住,以后谁都休想说她闲话。
“那不就行了,王妃的面子一定要给,你也别推脱,明儿好好收拾一下,跟着你姐姐妹妹们一起去端王府,就这样说定了。”
“是。”云舒恭敬应道,她遇事从不做无用之功,看老太太那架势就知道非去不可,也懒得多费唇舌了,只是不知她又有什么怪招,不敬王妃,不敬皇家人也是一个大罪名。端王府自己不熟,只能回去好好思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