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负隅顽抗之时,穆以安冷漠射羽箭点燃了北燕军旗。杜宣得到示意,立刻让手兵将将滚滚黑石全部倾泻入北燕军营。
“砰——!”
“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原地响起,血肉横飞,模糊了蓝天的色彩,染上半边腥红!
爆炸结束之后,杜宣带着万千骑兵冲山坡,直插入敌人心脏!
太阳移动至中天之时,穆以安早已力竭。
她的眼睛已经被己脸颊上、头颅上新的伤痕留的血迹迷离了,眼前净是一片赤红,熏得她早已没了嗅觉。
穆以安微微用力,拔了插入邬兰图心脏之中的银枪,踉跄两步踩站稳了身子。
银枪饱饮敌人的血迹,在阳光之格外诱人。
大哥……
大哥!
穆以安欲哭无泪。
爹……
还有二哥……
二哥在哪啊!
我想回家了,三哥……
章……我想见你……
章……
我的章……她不再走了……
章……我好累啊……
穆以安脑中已是一片混沌,身子一歪——
“大帅——!”
杜宣猛地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穆以安的身子!
往常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勇猛有谋的巾帼英雄倒在他的怀中却是那娇小的一个,她脸色苍白,力竭而昏迷过去,更让人心生怜惜。
杜宣再次怔愣住了。
这是……他的大帅?!
怎瘦成这副模样了?!怎、憔悴成了这副模样?!
第95章
穆以安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慢慢抬起沉重的眼皮,仿佛是突然被时间抽去了一直以来压在己身上的所有枷锁,获得解脱的那一瞬间,也脱了力,再无挣扎的性。
她慢慢适应着烛火,和身简陋的木床,只觉得浑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反而因为处处都疼,到竟习惯了!穆以安眨了两眼睛,试图将己游离的思绪一点一点都抓回来。
“丫头……丫头!”
有人在喊她?
穆以安一边想着这里谁那大胆敢管她叫“丫头”,一边艰难地偏过头去,这才发现她的床边半跪着一个人影。
那人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堆叠着,不怒而威的气场隐隐约约在他周身萦绕着,他一身银白色的战甲,见虽然年岁已高,但依然精神矍铄、老当益壮。他眼睛生得小,不大让人轻易地窥探到他严重的思绪。穆以安却莫名感到一阵安心,也仿佛看到了老人眼睛背后的宽慰之意。
这是淮西大营的总帅,杜老将军,杜宣的爷爷。
穆以安喉头一阵哽咽,说着就要翻身起来,却被老爷子摆手挡了回去,他故作怒态,吼她:“躺着!躺着!天还没塌,不用你去顶。”
穆以安却慌张得厉害:“杜、杜老将军,您、您别跪我啊!我怕折寿啊!我还想多和陛待几年呢!”
杜老将军闻言一懵,随机开怀大笑,点着穆以安的脑门将人按回了床上,己也从床掏了一个草墩做着,笑她:“都成三军总
帅的人了!还是一股孩子气!好啊、真好!”
穆以安吐了吐头,方才这一番折腾她又像是被人活揍了一天一夜,疼得脸都白了,鬼脸也扭曲起来,越发没样子了。
杜老将军嗤笑一声:“知道疼了吧?!啊!”他冲着外面大喊一声:“臭小子滚进来!”
杜宣踉跄一滚,猝不及防就真的滚进了营帐,身后跟着一副“我不想与他为伍我不认识他我洁身好清高不凡是不会与这种傻缺为伍”的杨军医。
杜老将军没管家孙子,指使着杨军医喊道:“小杨,给她说说吧!”
杨军医叹了气,一边打开己的医药箱,一边怨怼:“老将军,我给大帅说了,她得听啊!”
穆以安不服气:“我听了!”
“哦?”杜老将军看了她一眼。
穆以安梗着脖子:“认真了!”
“呵。”杨军医毫不犹豫戳穿她,直接冷笑一声。
“是,大帅听得认真。个肩膀上的伤没好,那轻甲也不脱,个还直接换了重甲!胳膊和大腿上面的伤也没养好,又是射箭又是舞枪的,威风极了!跟邬兰图那老贼打架,被人一棒槌敲得半边手都射了!头上脸上胳膊上腿上,没几块好皮!”杨军医一件一件地数落她,说着说着声音也慢了来,颇有几分怜惜,他深吸一气:“老贼位置敲得偏了些,没伤到你脑袋,不然此刻你的命不保得住都不好说了。”
穆以安没说话了,乖乖地掖着被子躺在床板上,怔愣地看着天花板。
营帐内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杜老将军眼中已是泪光闪烁,他轻轻握住穆以安的手掌,声音颤抖:
“以安,好孩子……你是大殷的巾帼英雄啊!”
第96章
暮春初夏时节的楼关经过血站的洗礼,渐渐了肃杀萧瑟,迟来的静好却更加让人痛不欲生。城楼被爆炸波及,也已经接近断壁残垣了。北燕大军的原营地连土地都是一片焦黑,一个大的坑洞已被清理干净,所有的尸体,都被埋葬在了新填好的土地之,随着大地舒缓的呼吸,踏过时间岁月的脚步,逐渐重归于无垠天地。
楼关城楼后的军营里,穆以安正试图一步一挪地己走动。
那一场别人中的大战,在她的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碎片不是很多,大多都被呼啸而来的爆炸而冲破得七七八八。她也没了力气去拼凑,便随而去,记多记多,大概记得的结局就是她一枪戳进了邬兰图那老贼的心,算是为大哥报了仇。
杨军医勒令她在床上又躺了两天之后,穆以安在也耐不住那床板把己屁股硌得生疼,还是凭借着暂时恢复过来的为数不多的精气神,与杨军医大眼瞪小眼,才换来了床走动的机会。
杨军医冷笑:“前提是,大帅你得己走!诶、还不在帐中走,得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穆以安:“……”
谁都知道她平时最好面子,此刻摆在她面前无非两个选择:
一是己像个七老八十腿脚不灵便的老太太一般弓着腰驮着背,一步一哎哟。
二是己像个被人扶着的七老八十腿脚不灵便的老太太,被“孙辈”孝敬着一步一哎哟
。
换哪个穆以安都接受不了啊!
三军总帅一咬牙,觉得己屁股大过面子,毅然决然翻身床,刚一动就摔了个狗啃泥!
杨军医:“哈哈哈哈!”
陆骁:“……噗,小、小姐……”
只有杜宣手足无措:“我该扶你吗?啊?大帅!、我不敢啊!”
穆以安:“……滚蛋!都滚蛋!”
于是穆大帅觉得无论如何还是得树立己病病歪歪的坚挺形象,毅然决然地试着忍着身子像是散了架一样的痛楚,咬牙挪了营帐,想去外面看看。
她一路慢慢地挪过了己和几个副将的营帐,挪过了重新整肃的楼关守军,挪到了伤兵所的门,却又是一个踉跄!
这回是被吓到的。
只听杜老将军中气十足一声怒吼跨过半个驻地,唾沫星子堪比飞箭直冲杜宣面门而来,一秒钟人也到了跟前,一掌就呼在了杜宣脑门上:“杜宣——!死小子!你没看丫头疼成那样!还不背着!”
穆以安一个激灵,完全无法想象己被人背在背上的感觉!
穆以安忙摆手:“别啊!杜爷爷!”
杜老将军吹胡子瞪眼,揪着不成器的孙子的耳朵又是一阵怒吼,把杜宣脑袋震得发蒙,只差吐白沫,当场被己神鬼没的亲爷爷吓死了。
杜老将军骂完人爽了之后,赶紧过去拽住了穆以安纤细的胳膊肘,心疼地道:“看看这丫头,己身上都没几两肉了!丫头……别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