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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对视。</p>
在此刻, 电视背景音乐仿若听懂了人话, 极其配合得消了音。周围静谧到像是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陷入尴尬至极的局面。</p>
温以凡从容不迫地收回视线。</p>
内里的情绪却如同惊涛骇浪般地翻涌。</p>
抱、住、我。</p>
亲、了、我、一、下。</p>
抱。</p>
亲。</p>
“……”</p>
这两个字，几乎要将温以凡烧炸了。</p>
温以凡想能很清晰得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她想平复一下心情，想努力静下心来，镇定分析这事情的可能『性』。</p>
而后迅速给他一个合适的回答。</p>
但桑延压根就不给她这个时间。他的目光还放在她身上，吊儿郎当道：“不是，你怎么还脸红了？”</p>
温以凡淡定道：“哦, 红了吗？”</p>
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桑延打量着她：“是啊。”</p>
“可能是我今晚吃的东西太辣了吧, ”温以凡面不改『色』地扯理由，说话也不慌不忙地, “刚刚我朋友也说我脸很红。”</p>
桑延扯了下唇，看上去明显不信：“原来如此。”</p>
温以凡也不管他信不信, 这会儿能应付下来就足够了。冲击一过，她再一细想, 又觉得桑延说的这话不太对劲。</p>
如果他单说抱了一下，温以凡还觉得可能是真的。</p>
毕竟这行为的难度系数不大。</p>
但加上亲……</p>
温以凡觉得自己梦游起来把他打了一顿，都比他说的这句话靠谱。</p>
“这个事情，你是不是说的, ”温以凡声线细细地，斟酌了下用词，“稍微夸张了些？我可能只是梦游不小心撞到你身上了, 然后有了一些肢体上的触碰。”</p>
“噢。你的意思就是，”桑延语气悠悠地，直接戳破，“我故意往你身上泼脏水。”</p>
“……”温以凡立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p>
“我也不是要指责你。”桑延碎发散落额前，神『色』松散，“但我现在是被占了便宜的那一方，你总不能这么反咬我一口吧？”</p>
温以凡完全没有记忆，此时有种极其浓郁的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她觉得这话实在不合理，没忍住说：“既然有这种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过。”</p>
“怎么没有？”桑延说，“但你不都说了是特殊情况么。”</p>
“……”</p>
“我呢，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p>
这话让温以凡稍微愣了下，回想起从赵媛冬那回来的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收到桑延那个莫名其妙的竖大拇指表情。</p>
温以凡沉默下来，也开始怀疑自我了。</p>
桑延很欠地补刀：“不过这算什么。”</p>
温以凡抬头。</p>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桑延拖腔带调，又吐了个字，“游？”</P></p>
“……”</p>
温以凡忍了忍：“我能问你个问题吗？”</p>
桑延：“说。”</p>
他刚说这个情况的时候，温以凡就想问这个问题，但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尴尬，会把现在的局面推到一个更尴尬的境界。</p>
所以温以凡忍着不提。</p>
但这会儿还是被他这态度『逼』得憋不住：“我亲你哪了……”</p>
“……”桑延神『色』一顿。</p>
暧昧似乎顺着这话融于空气中，抽丝剥茧地发酵，扩散开来。</p>
话一出来，温以凡也有些后悔了。但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的水，也无法收回。她的大脑绷成条线，视线却平和地放在他的身上，装作在耐心等待的模样。</p>
桑延抬睫，随意地指了指自己右唇角的位置。</p>
“怎么？”</p>
“你指得这个位置，以咱俩的身高差，我应该是——”温以凡停了两秒，没法在说出那个词，改口道，“碰不到的。”</p>
桑延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宽宏大量般地说：“行吧，不承认也没事儿。”</p>
“……”</p>
温以凡突然站起来：“不然。”</p>
桑延抬头。</p>
下一刻，温以凡又冒出了句：“咱俩案件重演一下？”</p>
“……”</p>
桑延笑了：“你想借此占我第二次便宜？”</p>
“我不会碰到你的。”温以凡好脾气地说，“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这个可能『性』有点低，想证实一下，之后你住在这里的时候，依然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p>
“……”</p>
温以凡看他：“你能稍微站起来一会儿吗？”</p>
桑延靠在沙发背上，稍稍仰头，自顾自地瞧了她半晌。他倒也没多说什么，把手机搁到一边，似是妥协般地站了起来。</p>
两人的处境在一瞬间颠倒。</p>
桑延比她高了差不多一个头，她的脑袋恰好能到他下颚的位置。顺着他的举动，温以凡的目光从下往上，看他从低头变成了仰头。</p>
这角度，看着根本触碰不到他所说的位置。</p>
“对吧。”温以凡盯着他的唇角，立刻松了口气，“我根本没法碰到，所以是不是哪儿有误会……这除非是我踮脚，或者是你低头——”</p>
温以凡边说边抬眼，撞入了他的目光。</p>
她表情微怔，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近。</p>
——场面静滞。</p>
仿佛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就要顺着她所说的那般低下头。</p>
温以凡别开视线，心跳莫名快了些。她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没再纠结于此：“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p>
桑延眸『色』乌黑，像是外头漫长无垠的夜。</p>
“你确实也没有骗我的理由。虽然这行为是我不可控的，但我还是要跟你道声歉。”温以凡想了想，认真道，“以后如果还有这种事情，你直接给我来一拳就行了。”</p>
“……”</P></p>
温以凡憋了半天，提醒道：“保护好自己。”</p>
……</p>
扔下那一连串话之后，温以凡便回了房间。她关上门，靠在门板站着，思考了一会儿自己刚刚都胡『乱』说了些什么。</p>
一一捋顺，觉得没什么问题之后，温以凡才回过神往里走。</p>
她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想着桑延刚刚指的位置。</p>
似乎是他那梨涡的位置。</p>
“……”</p>
唉。</p>
不会是真的吧。</p>
可她大学四年梦游了那么多次，也没听哪个舍友说过，她梦游会主动做出抱人亲人的举动啊……</p>
但她以前。</p>
确实也。</p>
非常喜欢。</p>
桑延的那个梨涡。</p>
温以凡这会儿也不怎么肯定了。</p>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浆糊一样，糊成一团又一团，什么都思考不清。良久后，温以凡猛地坐了起来，搬起梳妆台前的椅子，放到房门前。</p>
-</p>
接下来几天，温以凡每天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看看椅子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就这么紧张了一段时间，确定没什么异常，她的精神才放松下来。</p>
虽不能证实桑延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温以凡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见到他的时候，心里总有几丝不知名的心虚和尴尬在徘徊。</p>
导致温以凡觉得，比起从前，跟他相处起来好像多了点怪异。</p>
但桑延仿若压根不在意，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情绪没有丝毫异样。也因此，温以凡不好表现得太过在意。</p>
她只希望自己不会再梦游，也不会再做出相同，甚至更夸张的行为。</p>
时间一晃，整个三月就过去了。</p>
温以凡提前跟主任调了休。清明节那天，她怎么都睡不太着，找了好几部恐怖片，连着看了一整晚。直到天快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睡去。</p>
但睡了不到两小时，又自然醒来。</p>
温以凡爬起来洗漱，翻出衣柜里的黑卫衣，出了房间。她起得比往常早得多，桑延应该是还在睡觉。此时客厅空无一人。</p>
外头是阴天，房子的光线显得暗沉。</p>
温以凡没什么胃口，只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很快就出了门。</p>
查了查路线，温以凡坐上附近的公交车，去往南芜郊区的墓园。</p>
前几次，温以凡都是跟着赵媛冬，亦或者是大伯和『奶』『奶』一块来的。那时候都是直接被他们开车送过去，这还是她头一回自己坐车过来。</p>
位置离市区还挺远，坐公交往返要四五个小时。</p>
下了车之后，还得走大约一公里的路程。这片区域周围在施工，路道坑坑洼洼的。没有专门的停车位，所以车也停得『乱』七八糟。</p>
温以凡顺着手机地图指示的方向走。</p>
到墓园后。</p>
温以凡做了简单的登记，而后进了骨灰堂，顺着往里走。</P></p>
走廊漫长到像是没有尽头，两侧看过去，是高而长排的柜子，装着数不清的逝者的灵魂。温以凡沉默地走着，直至到其中一排停下。</p>
她走了进去，仔细地找到温良哲三个字。</p>
距离上一次来见他，也忘了过了多少岁月。</p>
温以凡盯着名字，看了好半天，才轻声喊道：“爸爸。”</p>
“……”</p>
“霜降回来了。”</p>
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呼唤。</p>
那时候，温以凡总觉得不敢相信。</p>
明明前些时候还活生生的人，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那个高高壮壮的父亲，不知是被施了什么魔法，被缩小化，装进了这个小小的盒子里。</p>
从此再不会说话。</p>
她总感觉是一场梦。</p>
醒来就没事了。</p>
可这噩梦却一直持续着，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法醒来。</p>
温以凡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什么话都没说。某一个瞬间，她的眼皮动了动，突然察觉到灵牌上的灰尘，跟隔壁的灵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看起来是很久没有人来探望了。</p>
赵媛冬有了新家庭，时间长了也许就几年才来一次。『奶』『奶』跟大伯一家都在北榆住着，大概也不会特地因这个事情赶过来。</p>
温良哲的笑容被刻在牌位上，永远定格在那一刻。</p>
不会再有任何情绪。</p>
温以凡眼眶渐渐发红。她用力眨了下眼，伸手把灰尘一点点擦干净。</p>
-</p>
到家的时间比平时下班稍微早些。</p>
温以凡习惯『性』往客厅和次卧看了圈，桑延看起来还没回来。她收回视线，抬脚进了厨房。一整天下来，她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胃里饿得有点难受。</p>
温以凡先煮了点粥。她翻了翻冰箱，拿了点食材出来，打算随便弄个汤来配粥喝。</p>
打开水龙头，温以凡把水瓜去了皮，清洗干净。她垂眸，拿起菜刀，动作利落干脆地切成整齐的小块，而后又从冰箱里拿了盒鱼皮饺，拆了两排扔下去。</p>
煮得差不多时，桑延恰好从外头回来。他边脱着外套，边往厨房的方向瞥了眼，随口道：“你今天翘班？”</p>
“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温以凡说，“你晚饭吃了吗？”</p>
“没呢。”</p>
“那一块吃吧，我煮得不少。”温以凡关掉火，把汤端了出去，“不过晚上喝粥，不知道你能不能吃饱。不然的话你再煮点别的？”</p>
桑延也进了厨房，卷起衣袖把粥端了出来：“懒得。”</p>
温以凡点头。</p>
两人沉默着吃起了晚饭。</p>
先吃完的依然是桑延，但他也没起身回客厅，只坐在原位看手机。温以凡龟速地把粥喝完，起了身：“那桌子你来收拾了？”</p>
以往都是桑延煮晚饭，煮多了让她来吃。</p>
虽然这听起来是他有求于她，但出于吃人嘴短的心理，温以凡每回都会帮着收拾桌子。实际上也挺轻松，家里有洗碗机，把桌子收拾干净之后也没什么可干的。</p>
桑延这人很公平：“行。”</P></p>
温以凡回了房间，洗漱完后趴回床上。</p>
昨晚只睡了不到两小时，但不知为何，温以凡也不怎么困。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她放弃挣扎，起身打开电脑开始写新闻稿。</p>
直至凌晨两点，温以凡才打了个哈欠，『揉』着快睁不开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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