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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软禁起来的第七天,霍家的人都被惊动了。</p>
也是安欣故意捅到霍老爷子面前的缘故。</p>
霍家人世代从军,除了霍老爷子这一脉还算是勉强有传承以外,大伯二伯三伯房里都只剩了寡妇。</p>
同为寡妇,她们瞧不上安欣。</p>
不为别的,就为她咒霍之潇去死这一点,足以伤了失去丈夫的女人们的心。</p>
于是就算霍老爷子生了气,几房太太嘴皮子一动,安瑜就又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卧房里了。</p>
只是霍之潇一天不回来,他就一天又一天地消瘦下去。</p>
后来窗外开始传来零星的炮竹响,安瑜扒着手指头算,发觉年关将近,霍之潇还是没有回来。</p>
他开始理解那关内人都知道的话——嫁给霍家的男人,就是守活寡。</p>
可……他连婚都还没结呀。</p>
这天,天气难得晴朗,给安瑜送饭的警卫员换成了那日将他房门反锁的那一个。</p>
“安小少爷,等会儿门会开着。”警卫员趁安瑜接过饭盒的当口,飞快地说,“你从后门走,那里有给你准备的车。”</p>
“走?”安瑜捏着饭盒的手猛地收紧。</p>
他连自己能去哪儿都不知道。</p>
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警卫员额头急出了汗,急匆匆道:“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p>
“你们在说什么?”安欣尖锐的质问从门外传了过来。</p>
安瑜慌忙关上门,拎着饭盒,呼吸急促。</p>
警卫员让他逃跑。</p>
逃出霍家,去找姐夫。</p>
安瑜的心从明白警卫员话里的意思后,就生出了翅膀,带着他所有的情丝冲上云霄,穿越风雪,来到了白雪茫茫的关外。</p>
他心悦的姐夫骑着马,逆风而来。</p>
安瑜猛地攥紧了手。</p>
他要走!他要去找姐夫!</p>
下定决心后,安瑜胡乱吃了两口饭,等门外再没有安欣的声音传来,屏气凝神,试探地推了推房门——果然如警卫员所说,门没锁。</p>
屋外也没有人。</p>
楼下有几个晒太阳的婆子,揣着手嗑瓜子。</p>
霍家难得宁静。</p>
安瑜蹑手蹑脚地从楼上跑下来,没敢走门,而是推开沉重的窗户,跌跌撞撞地翻了出去。</p>
后院里同样没人。</p>
安瑜的心在穿过安欣住的院子时,悬到了极点,尤其是阿姐房间的窗户被人从里推开的刹那,他差点惊叫出声。还好那只是个婆子,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通风。</p>
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来到后门,安瑜终于看见了熄火的汽车。</p>
他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p>
开车的警卫员安瑜很眼熟,想来也是常跟在霍之潇身边的。他上车后,对方二话不说,直接踩下了油门,带着他冲进了茫茫雪原。</p>
霍家的一切被抛在了身后,安瑜忍不住回头,瞧着帅府的牌匾化为小小的黑点,心里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p>
他的未来靠着姐夫。</p>
如若霍之潇信他,他就还能回来。</p>
若是不信……那么天地间又多了一缕幽魂。</p>
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p>
安瑜苦笑着收回视线。</p>
“安小少爷,少帅应该已经快回到关内了。”警卫员见他神思不属,主动开口安慰,“你且安心。”</p>
安心安心。</p>
有安欣在,安瑜如何能安心?</p>
但这些话只能对霍之潇说。</p>
安瑜在车后座缩成了一小团,警卫员知道他怕冷,已经提前备下了厚厚的毯子,可他体弱,一张毯子起先还管用,后来车开出城,行在雪原之上时,寒意就变得无孔不入起来。</p>
安瑜昏昏沉沉地闭上了双眼,心知自己一定又病了,可他强撑着不说,生怕警卫员半道停下。</p>
他等不及要见姐夫。</p>
哪怕病入膏肓,也得先见姐夫一眼,才能安心走。</p>
安瑜意识到自己想的事情不吉利,可他的心已经死了。</p>
机密文件只是压在他心上的一根不起眼的稻草,他所有的坚强,在悖德的关系的压制下,轰然垮塌。</p>
他是罪人,该受千刀万剐。</p>
人生八苦,他占了其三。</p>
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p>
可姐夫是他行过刀山火海时,尝到的一丝甜。</p>
警卫员的车开得快,须臾,安瑜就看不清窗外的景象了,总觉得外面除了雪还是雪。</p>
后来,他昏睡了过去,直到天色昏沉的时候,才四肢冰凉地惊醒。</p>
警卫员依旧沉默地开着车,地平线上却有了夕阳般燃烧的火光。</p>
宛若金色的海浪,奔腾而来。</p>
安瑜忘了寒冷,猛地直起腰:“姐夫……”</p>
“少帅就在前面了。”警卫员也松了一口气,“安小少爷,少帅肯定也很想你。”</p>
“想我?”这对安瑜而言,是个陌生的词。</p>
姐夫知道自己心悦于他,他却不知道姐夫的感情有几分真。</p>
但若是真的,那真真是极好。</p>
安瑜雀跃起来,暂时忘了身上的病痛,也不在后座上缩着了,他执意打开窗户,瞪大了眼睛,那连成线的红光也烧到了眼前。</p>
紧随而来的是雷鸣般的马蹄声,万马齐鸣。</p>
霍之潇一马当先,自火光中而来,漆黑的披风上缀着耀眼的星火。</p>
“姐夫。”安瑜眼里的泪夺眶而出,不等车停稳,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车窗,“姐夫!”</p>
他的姐夫!</p>
霍之潇勒紧缰绳,翻身下马,等汽车停稳,拉开车门,一把抱住栽出来的安瑜。</p>
火光明明灭灭,冷风吹散了风里的硝烟。</p>
安瑜死死抱着姐夫的脖子,泪已经流干了,只会大口喘息。</p>
他吸进了冰冷的雪末子,也吸进了姐夫身上滚烫的温度。</p>
他活过来了。</p>
“让姐夫瞧瞧。”夜色昏沉,霍之潇一时没察觉出安瑜体温异常,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将他抱起,细细打量。</p>
安瑜苍白的面颊上映着火光,双目含泪。</p>
“瘦了。”霍之潇蹙眉。</p>
安瑜摇头,再次扑进姐夫的怀里,像是在确认这个男人真的回来了。</p>
霍之潇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算是哄人了。</p>
既然安瑜在,霍之潇就不再骑马,而是和他一同坐上了车。</p>
安瑜再次裹起毯子,安静地依偎在姐夫身边,小口小口喘气。</p>
他身体万分疲惫,脑海中却一刻不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