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颜:【当时那个玻璃杯距离我的脑袋大概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江瑞枝友情补充:【但是四分之一柱香之后,你就会彻底爱上那个帮你截下玻璃杯的男人?】
池颜:【浮夸了姐妹】
池颜:【我就是感叹一下,有时候有老公也挺好的,微笑.jpg】
江瑞枝:【懂了,我们diss小组倒了】
池颜发消息的这会儿已经安然无恙坐在了车里。
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身侧与她半臂距离之隔的男人。
掠过车窗的霓虹彩灯与他沉着的气息格格不入,却又奇异般地融合在了一起。光影交叠,把他的侧颜勾勒出浅淡光晕。
长睫隐在金边镜框之后静静垂着,总是让人看不透。
池颜觉得手心微微发烫,就好像江瑞枝说的那行字化作烫金缓缓从掌心流淌而过。
她背着手往后藏了下手机。
小动作还没完全收住,就被猝不及防抓了个包。
“看我做什么?”
池颜:“……”
他的声音明明很浅淡,甚至没用什么力气。但在心虚的人心里,就像平地一声惊雷。再细细回味一番,还能听出藏在尾音后依旧沉着的气息。
她咬了下舌尖:“……看你饿不饿,回去要不要吃宵夜。”
池颜晚上一向吃得不多,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今晚糟糕凌乱,她作为太太,得贴心为对方考虑。
其实话刚脱口,池颜就开始后悔了。
刚才他与池文征冷脸对峙许久,现在情绪还没完全抚平。如此心境,她几乎能猜到接下来男人会木着脸平声问她——“所以我脸上写着字吗。”
车里静了片刻,她扭过头假装看窗外,祈祷话题到此为止。然而几秒后,他竟然很耐心地回答:“不用。”
更令人吃惊的是,还有后文。
梁砚成没听见回应,望过来:“或者你想吃?”
笼在他身后的光晕被香樟树影打散,留下一片斑驳稀疏。车内光线也倏地黯淡几分。
朦胧夜色会容易让人无限扩大心底的蠢蠢欲动。
如同此刻,脱去白日间喧嚣,万事万物都像渡上了一层柔光滤镜。同样是他习惯性的说话音调,其实外人听来还是免不了觉得偏冷。
池颜鬼使神差曲起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
“我不想吃。”
她感觉到对方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猛地收了下指,下一秒又像无事发生似的垂落在原先的地方。
其实动作挺僵硬,挺不自然的。
只不过谁都没道破。
池颜偏头尽量不去看他,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把股权都要回来。”
看不到的地方,男人一样移开视线:“为什么要问。”
聊天确实是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
池颜掩耳盗铃地觉得此时已经不会再有人注意到她刚才莫名其妙的小动作了。
她哦了一声:“我以为你会好奇。都费尽心机做到这个份上了,还给他留着底。白天我看关诉的样子,就觉得他想问。”
落在梁砚成耳朵里,就成了叫他与关诉作比较。
他抬手点了下自己额角,过了片刻,才说:“我知道。”
不知怎么,池颜听出了一种优越感。
她眼皮微跳,就着车内奇奇怪怪的气氛,又问他:“你真知道?”
“只要他和大池依旧是命运共同体,就翻不了浪。”
池颜与他出发点并不相同。
她考虑了人性,的确故意不多不少给池文征留了后路。她要永远有根绳牵着对方,让他和大池捆绑在一条船上。
只有公司好,才有可能为所有人产出收益。
换做梁砚成,他的判断基于一如既往时时刻刻都清醒、理智地将公司摆在首位。但意外地,这次两人殊途同归。
池颜小声嘟哝:“还真是知道。”
看似是抱怨,但被人理解的喜悦还是细细密密缠绕上心尖。池颜忍不住勾回手指,动作大开大合地,又与他的碰到了一处。
肌肤相贴,他的指节是温的,与他平时二十四小时制冷的冷气嗖嗖效果完全不匹配。
她不知怎么,就懒在那没挪开。
于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后,男人缓缓开口:“……知道了。”
池颜:“……?”
知道什么?什么玩意儿?
我怎么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她一路懵着到家也没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直到被从后突袭按在了梳妆镜前。
睡袍堪堪挂落在脚尖,摇摇欲坠。
镜子里映着一束顶灯的微光,轻轻落在引颈交缠的身影之上。夜色与濡湿的微响偷摸儿混杂到了一起。
***
翌日一早,池颜没能起得来。
到中午,才赶去公司见了梁砚成给介绍的coo。
那人叫章生生,以前在江源家的酒庄处理日常事宜。池颜以前的交际圈不怎么涉及这些人,于是怎么搜寻也没问到对方的消息。
她很少毫无准备去见一个人。
当即给江源发了短信,不过江源应该在忙,没能及时回复。于是刚见到章生生的时候,池颜这么能演的人也原地愣了一下。
她只知道对方确实能力了得,下意识忽略了年龄。
乍一看到跟挑染了似的花白络腮胡,有一瞬觉得自己见错了人。好在翁永昌也在,他们已经率先聊了起来。
池颜偷摸给梁砚成发消息。
池颜:【章先生年纪是不是有点大了?我怎么感觉我在剥削劳动力……】
她本来想问有没有年轻点的,这样往下安排什么活儿她也能少点心理负担。
结果梁砚成不动声色回她一句:【阅历是用时间换来的】
行吧,有点道理。
虽说有些于心不忍,但眼看顶着木头称谓的某人往下有一本正经的说教趋势。池颜立马收声打断:【你说的对】
除开年龄,池颜与章生生聊得还不错。
翁永昌与她意见一致。
往后技术核心仰仗关诉,股东会那有翁永昌盯着,日常管理又有人搭把手,她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coo不是个有轻重的位置,她打算在接下来的新品发售会上安排章生生出席,刷足存在感。
这是她坐稳大池位置后的第一次产品发售会,为表重视,会后还有集团晚宴。与人交际从来不是她的弱项,况且陵城虽大,越往上圈子越窄,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人。
什么人什么个性,平日里相处时已经摸得够清楚了。
池颜叫人把入场函发出去,又特意给梁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有段时间没回老宅,老头精神矍铄。
与她闲谈几句忽然话锋一转,低下声:“最近砚成怎么样?”
池颜不解其意:“他挺好呀,爷爷是听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倏地叹了口气:“有空你叫他回家吃个饭。这几天他爸回来了,在家里。”
池颜在新居从没听说过梁遇回来这个消息。
她不认为是最近自己太忙,漏听了什么。而极有可能是在他们那个新家,并没有人会想在梁砚成面前主动提起。
就像现在,老头明明自己打个电话就能说一声的事儿,还要中间辗转她这一道才说。
可见,老头也不想直接和梁砚成硬碰硬。
她对其中缘由一知半解,最直观的记忆是唯一见到梁遇的那一回,是结婚那天。
梁砚成与梁遇只对上一眼,脸就冷了。
池颜也不想磕硬石头,有些犹豫:“……好,我找机会跟他说。”
她虽然嘴上说着有机会就说,但实际连对方聊天框都没打开。
心里猜测,梁砚成是知道的,只是装没听说,也就不用回去见了。这种鸵鸟情绪她偶尔也会有,就是没想到,看似那么冷漠的一个人,也会有不想面对的人和事。
另一边。
梁砚成正与江源在酒庄。
年前江源就有个线上售卖的合同要与他签,不想年后被家里逼着连去好几场相亲,出国躲了一阵,这才回来。
从酒窖出来,江源开了瓶珍藏好酒,醒好斟上两杯。
他知道梁砚成的个性,没劝酒,自顾自抿了一口低头玩起手机。
几秒种后,哟了一声,抬头看他:“你老婆给我发微信了。”
江源能感觉到有道目光越过吧台不咸不淡落在自己身上。故意道:“都这么好几年了,该是叫学长还真是一声不落。我不亏啊。”
他很欠扁地朝对面抬起下颌:“你也叫一声听听?”
梁砚成落笔丢在一边,冷冷道:“我看你是不想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