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迟迟落在大理石地砖上,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池颜晃了晃手,才见他看过来。
他神色平静,语气生涩地问她:“是出什么事了?”
他指的是刚才的电话。
池颜摇头:“没有啊。是黎老师。”
怕他这个社交盲不记人,池颜还特地解释了一句:“翁伯伯的夫人,之前来我们家做过客。特别喜欢珍珠的那位。”
他淡淡开口,语气似无奈:“知道。”
“黎老师拜托我去参加个音乐会。”她手指动了动,说:“弹琴。”
从家到公司的事情那么多。
说到弹琴两人都是一阵恍惚。
梁砚成记得她在舞台上明珠般明艳生辉的模样,颈子雪白,下颌高昂,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那天来往礼堂那么多人,他却独独记住了台上独一副美人骨。
他嗯了一声:“那就去吧。”
短暂几秒对视过后,补充道:“你在舞台上很漂亮。”
他突然冒出的这句话,不仅带来了好心情。更让人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在台上,他在台下。那时谁也不知道两人将来在冥冥之中会有剪不断的联系。
当时或许不会多想什么。
只是知道结果后再回想起来,回忆好像也拢上了轻纱,变得暧昧起来。
那会儿他在台下,是不是也会不由自主多看她几眼。
池颜选择性忘了他当时只是陪别人来的。微微眯眼,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还在英国。我们学校的舞台底下……”
她有意提醒,模棱两可的话语把他一起带到了当时的回忆中去。
半晌,男人仿佛才从回忆里出来,说:“是吧。”
原本氛围恰到好处,池颜被后缀的那个“吧”字拉回现实。
她撇了撇嘴:臭男人,加个“吧”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忘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不成?
她只冒了一点儿气出来,很快被自己压了回去。
决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追问:“那天我好看吗?”
那天,她穿着很有高级感的白色绸面礼服。在舞台灯光下,像银河缎带,一层层翻映出银白色的光。
是他无法形容的美。
回答这样的疑问句很简单,梁砚成硬邦邦地回道:“好看。”
“有多好看?”池颜持续追问。
要是在好看上再加个形容词,无疑就是在考验语言的魅力。
男人冷了半天,憋出三个字:“很好看。”
池颜暗自叹气:“……”
真没劲。
作者有话要说:小砚总:男人就要靠做,不能靠说(扶眼镜.jpg
呜呜呜呜我每次写这种没啥剧情的互动章,
写着写着发现自己很bt地在笑,我太能脑补了!我太没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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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三角钢琴独立于整个乐团在侧边,并不需要统一礼服。
考虑到除她之外其他都是学生,池颜逛了好几遍衣帽间,还是没挑那些价格飞上天的高定礼服。
最终选了月牙白v领长裙,刺绣款,裙摆简洁贴身,不会显得过于浮夸又不失庄重。
黎萍一早就在后台等她,见着她视线往后掠了好几眼才收回,问:“怎么就一个人来了?”
池颜不解:“黎老师还请了谁?”
“我叫老翁给小砚总发了票的。”黎萍笑笑,“也是,他肯定太忙。我糊涂了。”
还给梁砚成发了入场券?
那她还真是一点不知道。那天从华江区的家出去以后,关于这件事他什么都没多说。
应该就是没时间吧?
现在也算不着还在吵架,要是来,总会发消息与她说一声。
池颜没当回事,附和道:“也没和我说,可能就是太忙没时间过来。他啊……”
那么无趣。有听音乐会的时间不如多谈两笔生意。
她在心里补充完没再往下说。
后台熙熙攘攘,这只是音乐学院自己举办的小型音乐会,没那么多讲究。池颜刚和乐团指挥敲定了自己从哪一节开始加入,身后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
男生,腆着脸:“同学,你哪个学院的?”
不远处依稀有起哄声。
脱离学校好几年还有人把她当学生,着实有点爽。看来这些年花在脸上的钱一分都没白用。都是货真价实能堪比大学生的胶原蛋白。
池颜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口扯道:“钢琴系啊。”
“哦,钢琴系?”男生挠挠头,“以前好像都没见过你。那期待你的表演。”
他说完拔腿就跑,拥进人群一个劲地汇报:“钢琴系,是钢琴系的!”
围堵成一圈的男生得到消息瞬间鸟兽状散了。
池颜这件自以为很普通的月牙白礼服,穿在身上依然惊为天人。从进入后台的那刻起,就有不少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闲情信步,仪态优雅,像只美丽且高傲的孔雀。
需要参加的那首合奏曲目很靠前。
池颜从前有过不少演出经历,丝毫不怵。如之前每次登台一样,她是个连头发丝儿都容易散发出自信的人。
钢琴位置偏右侧,独立于乐团之外。借着三脚架的缝隙,可以静览台下整片观众席。
池颜借着准备时间,目光从第一排游离而过,忽然顿住。
银灰色马甲西裤,左胸口袋边缘露出叠成山峰状的白色丝绢。男人双腿交叠而坐,手肘轻轻搭在座位扶手上。郑重得仿佛来听国家级艺术家表演。
池颜依着舞台灯的余光再三确认,是她的老公木头没错。
木头竟然来听她弹琴了?
她轻轻眨了下眼,指尖落在钢琴键上,收回视线。
顶头数缕光芒忽然骤减,聚光灯汇聚成一束,在钢琴一圈打出圆形光幕。池颜静心听着每一节音符从耳边波动而过,手腕微抬,加入合奏。
在那束光拢在她身侧时,底下有一瞬响起了低叹。
声音刻意压着,被礼堂不断回荡的琴声掩盖而过。琴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与身后其他乐声完美融合。
音乐在最后一节戛然而止,一切终止于收的讯号。
礼堂寂静无声,余音却在脑海中袅袅徘徊。
几秒的静默过后,掌声迭起。刚才极力压在嗓子眼的探讨声也一齐涌上了台面。
身后第二排,几个男生的声音从掌声夹缝中传了出来。
“弹钢琴的那个仙女是哪个系的啊?见没见过?”
“没见过,不过我听说是钢琴系的。刚才老朱他们去问了,她亲口说的。”
“钢琴系?咱之前可不知道他们系有这么好看的妹子,仙女下凡吧?太好看了!”
“就这个角度我看她,整个人都跟钻石一样闪死我了。一会儿等人下台,去要个号码呗?”
“要什么号码啊,先请吃饭!”
台上灯光渐弱,几个男生还在低笑着讨论,忽然觉得眼前光线黯淡下来。猛一抬眼,一直坐在前排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在黯淡的光晕中,下颌线条显得极为凌厉。
他鼻梁上架的那副细金边眼镜,是唯一让整个人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漠然,稍显斯文的东西。
只是常年居于高位,他像从骨子里自带威压似的,冷清一瞥,仿佛来自雪山高原。
男生不自觉抿了下唇,几个人装没事人似的拥做一团。
还没开启下个话题,就听男人冷冷开口:“是我太太。”
他的话来得太突兀。
几个男生都没能成功衔接到上文,什么就……你太太?
你望我我望你,几个人面露迷茫。最中间那个指了指自己:“您在和我们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您”,就这么很顺利地脱口而出了。
男人似乎不想解释太多,面带郁色拧着眉转身就走。
很快,身边一样穿着笔挺西装,助理模样的人急匆匆跟了上去。
小男生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刚才怎么回事,一跟他说话我就好紧张啊。”
“别说你,我们在旁边看着也紧张。”
“那人说什么太太?是老婆的那个太太?”
“是吧?他说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