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夫婿人选

    那罗摩王妃衣兰仍旧不服，姑母，你不知情，那小家子行动恼人，我才手教训。

    西林钦氏问道：韩赵娘子怎恼人了？

    她衣兰煞住腹内实话，道：她对我无礼。

    人家小门小，一时疏忽，礼数不周，你笑一笑就过去了，犯得着动粗？

    她存心的！她存心教我不痛快！

    你别嘴硬。我问过韩赵娘子事情始末，那孩子怜见的，气色委屈，却一个字不敢多说。准是觑我和你容貌肖似，必有渊源，她害怕说实话再招祸。人家受了大惊吓，失魂落魄之际，尚且小心做人，无事时候又怎会找不在，存心怄你？

    衣兰无置辩，索性破罐破摔，我就打她，怎了？

    西林钦氏沉脸，衣兰，人家和你一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

    衣兰道：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我堂堂桑金国公主，柔纠国王妃，在三十三天之上，那死老百姓在九十九地之。

    西林钦氏摇头，摒退左右。

    她在罗摩王妃床沿坐，缓缓道：衣兰，若拿贵贱说事，你这公主、王妃皆是空架子。桑金那头，改朝换代；柔纠那头，罗摩过世，你不肯改嫁新质子，两里几乎断了往来。你在京城兜得转，全仗秦国府的颜面。

    她其实留了一桩事没说穿，那即是，衣兰的用度供给也全来秦国府，柔纠早已不供养这位不从他风俗改嫁的王妃。

    尽管西林钦氏绝不提，衣兰心中有底，因此紫胀面孔。

    姑母既嫌我，我府另过便是了。

    西林钦氏道：你府拿什另过？你那班酒肉朋友，找你打秋风倒是在行，要他雪中送炭，必定半个也无。你又肯为一饭，求人收留周济，或者找差事糊？

    衣兰从小一呼百诺，想像己得低声气求人或当差，膈应得说不话。

    西林钦氏倾身握住侄女的手，叹道：衣兰，姑母原不忍心戳你心窝，谁知你行事越发没了板眼尺寸，才纵奴伤人，便又惹事，教人想徐徐规劝都不成，不得不猛药，撂重话。

    衣兰挣开姑母的手，淌眼抹泪。

    西林钦氏道：秦国府虽是百年世家，却不复先头荣泰，姑母没法一手遮天，抑或长命百岁，总替你收拾烂摊子。上回你手奴才动手，伤了平民百姓，咱还将你摘来。这回你亲伤人，韩赵娘子再低微，好歹是七品武官之妻，倘若事，比前番更难压服善了。一个弄不好，要连累你姑父。

    衣兰止住哭声，她在西林钦氏翼安逸度日，总当秦国府风光无限，此刻头一遭晓得长辈亦有力绌之处。

    西林钦氏道：从前怜你年守寡，这几年凡事由着你去，但终日游玩毕竟不是长法，你该收心了。从起，收敛脾气，认真学习治家经营，将来姑父姑母去了，好歹你不愁温饱。倘若你有意嫁人，姑母便物色良配，备十里红妆，让你风光大嫁。

    衣兰心中一动，因问道：姑母，若我已有夫婿人选呢？

    西域民风开放，男女结私情乃常情，不似大夏人引以为耻。

    西林钦氏正色道：不行，他有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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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兰一惊，姑母，你知道了？

    想不知道都难，那莫监生老在你身边打转。西林钦氏语带厌恶，你那帮裙之臣，数他最最不堪。我打听过了，他已有妻室，还不安于室，骑驴找马，闲时更没寻花问柳。亏他父亲是御史，干着纠察官吏的差使，对家女灯黑，管教无方。衣兰，你个也要重避嫌，远着他，当真夺人夫婿，跟了这等负心歪货，姑母一文嫁妆帮衬都不。

    衣兰何曾在乎莫监生，不过拿他调笑打发光阴，她所思者，另有其人。

    她问道：若是伊稚奴呢？

    西林钦氏叹了声，又提他？人死了多年，骨头以打鼓了。

    倘若他还活着，但有妻室

    不行！西林钦氏板起脸，抛妻再娶，绝不取。西林钦的女不拣破烂。

    衣兰双唇高撅，姑母，你不疼衣兰。

    西林钦氏伸指轻戳侄女额头，姑母还不疼你？从来你要星星不给月亮。我甚至屈心，为替你留面子，没教人抬你去，让你当面向韩赵娘子陪不是，还她公道。

    为这句话，衣兰恼得吃不饭。到了深夜，她念头一转，让厨房上宵夜饱餐一顿，又吩咐人清早便回京城国公府，取来她心爱首饰衣裳、胭脂水粉。

    依她想来，先前她几次帖请伊稚奴前来相见，伊稚奴置之不理，这会他那狐媚子媳妇受气，回去哭诉，他总坐不住了吧？她在人前总是打扮考究，与伊稚奴久别重逢，更要光鲜亮相。

    几日以后，果然韩一来到别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