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往前行驶一段路程后，渐渐开进了一条树荫蔽日的马路。
宋安宁看着四周房子岁月痕迹明显，低头看着手表上不断跳跃的时钟，当分钟和秒钟同时停在刻度12上时，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去吃饭，吃过饭后再去看杜清波老师的表演也来得及。
果不其然，赵斯昂将她带到一家专门吃素食的私家菜馆，心中惦记着今晚杜清波老师表演的宋安宁一点胃口也没有，上菜后殷勤给赵斯昂夹菜端汤，自己却一口不吃。
赵斯昂给她夹了筷子像鱼肉一样的美食，“怎么不吃？”
宋安宁笑道：“我暂时还不饿，看你吃我就很开心了，你看起来瘦了点，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吗？多吃点。”
她站起身，给赵斯昂倒了杯水。
又见他一身西装整整齐齐，拿过一侧的餐布放在他腿上，“慢点吃，别噎着。”
赵斯昂对她如此体贴的关心有些不太适应，眉心轻挑，赵斯昂审视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直觉告诉他宋安宁这样有些反常，但她具体想干什么，他也想知道。
什么话也没说，只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宋安宁拿手机查看了一下私房菜馆与艺术中心的距离和时间，开车约莫需要四十五分钟。
是以，在六点五十分时赵斯昂放下筷子，她提着包起身，“吃好了是吗？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拿着账单过来递给赵斯昂。
还准备坐一会消消食的赵斯昂眉心微蹙，但也只得照着账单买单。
两人离开私房菜馆。
上车后，宋安宁拿出她在黄牛那花高价买的两张票，看着赵斯昂，“斯昂，晚上我买了两张票，待会想让你陪我去看个表演，可以吗？”
眼底目光太过温柔，眉头稍稍一皱，祈求的神情让人难以拒绝。
赵斯昂对于舞蹈的欣赏仅限于秦凝，其他再大师级的人物也难以入他的眼。
宋安宁垂下眼睛，失望叹了口气，“不行吗？这是杜清波老师的巡回演出，他是我的偶像，我想看他的舞蹈很久了，今晚是这儿的最后一场，我一直很想去的。”
赵斯昂突然明白了宋安宁的意图，“是吗？”
宋安宁点头。
赵斯昂将目光望向车窗外，脑海中回忆起了秦凝曾经在舞台上大放光芒的模样，她说，她要成为像杜清波老师那样的舞蹈家。
明明拒绝的话就在嘴边，脱口而出却是一个：“好。”
宋安宁展颜一笑，告诉司机一个地点，在得到赵斯昂应许后，开车前往艺术中心。
私房菜馆离艺术中心较远，开车差不多四十多分钟才到。
一下车，艺术中心外杜清波团队的巨大海报悬挂在外，宋安宁又惊又喜，“斯昂，你看，那是杜清波老师！”
赵斯昂不动声色看她表演。
眼看艺术中心广场上人都进得差不多了，宋安宁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快到时间了，我们先进去吧。”
宋安宁挽着他手臂，进了艺术中心。
为了更好的观看体验，宋安宁找黄牛买的是前排中心的位置，刚入场，整个会场乌压压一片全是人头，除了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不到很明显的说话声。
宋安宁看着门票上的位置号码，与赵斯昂入座。
其实还有更好的观看位置，那就是宋安宁前面那一排，宋安宁眼尖，最中间的一个位置有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背影挺直，不同于旁边观众坐着时的身姿，这一看就是练舞多年的仪态。
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会场的灯倏地暗了。
一束灯光打在舞台中央，随着音乐逐渐高.潮，几名舞者从舞台两侧跳跃着出来。
主题是《永不消逝的黑夜》，杜清波老师将整个舞蹈的紧张的气氛拿捏得恰到好处。
宋安宁聚精会神看着，渐渐忘记了时间，眼花缭乱的舞蹈和灯光刺激着她的感官，她心跳加速，只有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提醒着她跟着鼓掌，直到最后的表演结束，今天晚上所有表演的舞者站在舞台上对台下观众鞠躬道谢。
所有观众集体起身，掌声如雷。
杜清波老师在台上拿着话筒发言，鸣谢观众后，看向台下坐着的男人，笑着介绍：“今天，我的关门弟子也来到了现场，谢谢他的捧场，我想请他上来说两句，鹭行，上来。”
开场时宋安宁注意的那个男子站了起来，身姿挺拔走上舞台。
沈鹭行站在台上，微笑且恭敬接过杜清波老师手里的话筒，“谢谢老师邀请我参加今天的表演，对此，我荣幸之至……”
目光在观众席上一扫而过，却在宋安宁身上错愕了眼神，半晌连话也说不出来。
工作人员以为他忘词了，带领着观众鼓掌。
宋安宁微笑鼓掌。
沈鹭行飞快低下头去，稍稍顿了顿，又再抬起头，看向宋安宁。
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他深吸了口气，脸上笑容勉强，说了两句客套话后便不再说了，匆匆下台。
看着面前那个僵硬笔直的背影，宋安宁能理解。
就算是一个对秦凝没有感情的人，看到曾经死去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也会被吓得不轻。
在杜清波邀请沈鹭行上台时赵斯昂就一直观察着宋安宁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不出任何端倪，但这么凑巧的事，他不相信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世上有太多的巧合都是故意为之。
因为是在这的最后一场演出，杜清波老师多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晚了原本闭场的时间约莫二十分钟才宣布结束。
结束后宋安宁与赵斯昂随着人群离开会场。
来到艺术中心的广场上，清冷的空气袭来，赵斯昂沉着脸质问道：“宋安宁，今天晚上……”
宋安宁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他的话，“老板，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今天晚上的两张演出门票价格一共是21000，因为官网的票已经售卖完了，我买的黄牛的票，所以贵一些，麻烦您报销一下。”
还不等赵斯昂说话，身后传来一个克制且颤抖的声音。
“这位小姐，麻烦……稍等一下。”
宋安宁微笑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鹭行。
小a提醒道：【宿主，他也是男配之一，沈鹭行。】
“不，他是一位会跳舞的财神爷。”
第17章 我本来只想靠实力，现在……
沈鹭行目不斜视径直朝宋安宁走来, 在艺术中心广场的明亮射灯下清晰照见他惨白的脸色，以及微微颤抖的下唇。
作为一名舞蹈生, 对享誉盛名的舞蹈大师有着天然的仰望与崇拜，宋安宁眼底激动神色还未完全褪去，笑盈盈看着沈鹭行，“沈老师，您好。”
沈鹭行走到她跟前，眼睛紧紧盯着宋安宁，下意识道：“你认识我？”
宋安宁微微一笑, “舞蹈圈的人谁不认识沈老师呢？更何况刚才沈老师在舞台上做过自我介绍, 沈老师忘了吗？”
沈鹭行脸色一僵,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问得有多蠢。
可他看到与秦凝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脑海一片空白, 他苦笑着道歉，“抱歉, 因为你和我一位朋友长得很像，所以……”
“老师那位朋友是叫秦凝吗？”
沈鹭行眉心深陷, “你怎么知道？”
宋安宁看向一侧沉默注视着她的赵斯昂, 坦然说道：“因为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说了, 这位赵先生也曾说过我长得很像那位秦小姐。”
经宋安宁这么一说, 沈鹭行这才注意到她身侧站着的人, 是赵斯昂。
“赵斯昂, 你怎么也在这？”
宋安宁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对视间，那种奇妙的不合的磁场被她瞬间捕获到了，看似错愕的语气问道：“你们认识？”
两人不仅认识，还熟得很, 从前打过不少交道，但都因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而针锋相对。
就在这对视的几眼，沈鹭行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和秦凝这么像的人，会这么巧出现在赵斯昂身边，甚至和赵斯昂相识相知，赵斯昂什么目的，他一目了然，眼底鄙夷神色愈浓，似笑非笑道：“不知道宋小姐怎么和赵先生认识的？”
宋安宁大方笑道：“我和赵先生在超市偶遇，我帮他挑选了一些水果，作为答谢赵先生请我吃了一顿饭，之后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平时偶尔会一块吃饭工作，渐渐就熟了。”
“原来如此。”
面对沈鹭行话里话外讥笑讽刺的声音，赵斯昂依然不动声色。
沈鹭行不知道宋安宁的心思和城府，他还能不知道吗？
现在他能百分百确定，宋安宁这次安排他来艺术中心看表演，绝不是单纯来看表演，估计就是为了沈鹭行。
宋安宁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
“老师，很晚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沈鹭行僵硬着点头。
宋安宁转身，抬头与赵斯昂有说有笑朝着停车场走去。
广场上的射灯灭了几盏，宋安宁越行越远的背影也渐渐模糊不清，恍惚间，沈鹭行似乎看到了秦凝的影子。
“等等……”这句话几乎是沈鹭行无意识的开口，待到宋安宁停下来后，他咬咬牙上前，瞟了眼赵斯昂，随后对宋安宁笑道：“你今天能来艺术中心看我老师的表演，想必对舞蹈很感兴趣吧？”
宋安宁点头，“我之前自学过舞蹈，不过没有系统学习过，听说今天是杜清波老师最后一场表演，特地买的黄牛票来看的。”
“这样，我加你微信，以后，你有舞蹈上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宋安宁眼前一亮，“可以吗？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你吗？”
看到宋安宁眼底倾慕的眼神，沈鹭行思绪翩飞，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秦凝一脸崇拜地看着杜清波老师，说以后要成为像杜清波老师那样的舞蹈大家。
那时候他站在秦凝的身侧，多么希望秦凝当时仰慕的是自己。
他喉咙发涩，“当然可以。”
“好。”宋安宁欣喜拿出手机，加了沈鹭行的微信，“那以后有任何舞蹈的问题我就来请教老师，希望老师以后不要嫌我烦。”
“不会。”
“那好，今天太晚了，就不耽误老师休息了，老师再见。”
“再见。”
沈鹭行怔怔望着宋安宁离开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停车场也没能回过神来。他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那儿空空荡荡疼了一年，现在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暖意。
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真的不是秦凝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