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焰在操场吻了姜鲤很久。
他吻得又凶又重,姜鲤渐渐有些吃不消,红着脸推开他,提醒道:“焰哥,该回去上晚自习了。”
天气已经变冷,一抹斜阳挂在角落,透出行将就木的惨淡。
片片不规则的乌云飘荡在幽蓝色的天空上,遮住快要熄灭的星子,像华贵的蓝丝绒地毯吸饱污水,滋生出的恶心霉斑。
沉焰怔怔看着少女微微红肿的唇瓣,想到别人也像他一样放肆地轻薄过她,胃里翻江倒海。
他将她送回教室,转身快步走向厕所。
连着几天粒米未进,什么都吐不出来,他含了一大口漱口水,借清凉刺激的味道与她留下的气味相抗,吐出之后,又急迫地含进第二口。
晚自习的时候,他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姜鲤。
白嫩的小手被他禁锢在掌中,她觉得写字不方便,几次想要抽回,却被他条件反射地收紧,握出红痕。
姜鲤吃痛,小声道:“焰哥,你弄疼我了。”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她揉了揉手腕,疑惑地回望他,撞进一双黑得有些瘆人的眼眸里。
她总觉得他最近有些反常,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沉焰以雄性的眼光,重新审视自己名义上的女朋友。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的五官已经长开,眉眼弯弯,未语先笑,温柔中带着天然的妩媚娇俏。
身体发育得更好,他紧搂着她的时候,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惊人的柔软与纤细,像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捏成任何形状,摆成各种姿势。
沉焰不怎么和同龄的男生打交道,但他能够从他们对姜鲤热切的眼神和殷勤的态度里,嗅出不寻常的气息。
他的女朋友越来越有魅力,越来越招人觊觎。
是他太迟钝,太疏忽,以至于这么晚才发现这一事实,以至于被情敌钻了空子。
他没有看好她。
他也有责任。
那么,那只手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沉焰收回几乎要将姜鲤盯穿的目光,转而环顾四周,寻找可疑目标。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班里的男同学们惊讶地发现,向来高不可攀的学神竟然放下架子,主动参加集体活动。
只是,练习打篮球的时候,他总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某位队员身边,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拍篮球的手,像是要在手背上烧出一个窟窿。
被他这么盯着的人,多数会头皮发麻,发挥失常,不是将篮球拍飞,就是随手投给队友,借口喝水或者上厕所,快速远离这位祖宗。
不爱运动的几个男生,沉焰也逐一排查过,最终却一无所获。
“最近怎么没见你发小?”沉焰开始庆幸姜鲤住校,至少周一至周五这几天不必太担心,他想到另一个和她关系亲密的人,旁敲侧击打听,“他之前不是经常过来找你吗?”
“他呀。”姜鲤忍俊不禁,悄悄分享八卦,“他谈了个女朋友,没空理我。”
沉焰有些错愕,松了口气的同时,心脏又悬起来。
难道是他不认识的人吗?
找不到情敌,沉焰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姜鲤,试着从她身上发现更多线索。
这天,她换了件小V领的针织衫,他终于注意到一直忽略的细节,问道:“阿鲤,我送你的围巾,你为什么不戴?”
“天气还不算冷啊。”姜鲤自然地回答道。
“那……项链呢?”沉焰留心观察着她颈间的四叶草项链,链子和吊坠都是银质的,做工也一般,可从他认识她开始,似乎从没离过身。
就那么喜欢吗?
他千挑万选的限量款项链,连偶尔戴一次、做做样子都不肯吗?
姜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意识摸摸阿言栖身的四叶草,笑道:“戴习惯了嘛,你那条,等重要的场合再戴。”
沉焰并未被她的话语所安抚,他冷冷地看着那条碍眼的项链,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一定是奸夫送的。
他在五金店买了把小钳子,偷偷带进学校,趁姜鲤午睡的时候,小心翼翼挑起细细的链子,在上面重重夹了一下。
吃完晚饭,姜鲤按惯例和岑宵宵在操场慢走了两圈,回到教室的时候,脸色忽然一变:“我的项链呢?”
她摸摸空空如也的脖颈,觉得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急匆匆折回去找。
沉焰紧跟上去,低声安慰道:“别着急,我帮你找。”
手机打出的光亮照出脚下有限的空间,姜鲤心急如焚,循着记忆翻找每一个经过的地方。
沉焰眼尖,看见草丛里有什么东西闪烁着微光,雪白的运动鞋一脚踩住,等姜鲤走到他前面,不动声色地踢进下水道。
可姜鲤比他想象中执着。
连着找了大半个小时,直到上课铃响,她还不肯回去,蹲在墙边的灌木丛下专注地寻找,连发间沾了几片草叶也没有察觉。
“阿鲤,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回去吧。”沉焰忍着内心的火气劝她。
“焰哥,你先走吧,我再找找。”姜鲤记得阿言很喜欢四叶草做成的家,不想轻易放弃,“肯定能找到的。”
沉焰忽然有些失控。
他拽起她,将柔软的身体压在冰冷的墙上,含住因吃惊而微张的嘴唇。
舌头长驱直入,捉住香嫩的小舌用力吸吮,又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
唾液交换,他尝到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不知道是来自于她,还是他自己。
修长漂亮的手抚摸过少女娇嫩的脸,紧接着长久地停留在纤细的颈项。
他握住她的脖子,微微用力,感觉到紧张的吞咽,有一瞬,很想重重掐下去。
“丢了就丢了,不要再找了。”他重复着劝说的话,语气却像严厉的命令。
他已经足够忍耐,足够委屈。
为什么非要锲而不舍地激怒他,不断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
不逼死他不算完吗?
姜鲤本能地意识到危险,与此同时,为少年展现出的另一面而感到心惊。
“我……我知道了……”她在雨点般落在唇边的亲吻中,艰难地找到说话的机会,呼吸声有些喘,“我们、我们回去上课。”
沉焰又亲了她几分钟,终于找回理智,慢慢放开她。
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整整一路,一句话都没有说。
晚上,姜鲤把沉焰送的那条星月项链找出,放在手心,对着皎洁的月亮发呆。
阿言从下水道爬回来,虽然被迫搬家,却好脾气地接受了姜鲤的道歉。
“没关系,只要你开心,住哪里都一样。”他用黑雾组成的手轻轻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顶,语气流露出几分担心,“不过,沉焰最近是不是不怎么正常?我好像看见他掐你脖子……”
他才不会说出沉焰在项链上做过的手脚。
事出有因的怒意是吃醋,是情侣之间无伤大雅的小情趣;而毫无理由的发火,只会让姜鲤觉得他不可理喻。
“没有,他没用力。”姜鲤下意识替沉焰说话,心里却浮现隐隐的不安。
“生活在那种家庭环境下的人,一般都会存在性格缺陷,冷漠、自我、喜怒无常、缺乏同理心……或许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更可怕的癖好……”阿言见姜鲤有些不高兴,便点到为止,“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保护好自己。毕竟……我没办法一直陪着你。”
随着亲密度的持续下降,他身体里的力量开始流失,变得一天比一天虚弱。
可他并不害怕,反而感到兴奋。
沉焰比想象中能忍,但他再能装,心里还是有芥蒂。
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都会在他眼中无限放大;无数细节迭加,必将产生连锁反应,将两人之间的裂痕撕扯得越来越深。
看着情敌亲手毁掉这段令他嫉妒得日夜难安的感情,实在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他指着这种精神上的胜利所带来的快乐,对抗随着大限临近,而与日俱增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