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今日乐正颍便差人送过来了,禤景宸随意给她套了一件樱草色的纱袍,两人便牵着手前往云中王的住所。
侍人们提着灯笼,朝着云中王那处走去。钟离朔牵着禤景宸,刚一到云中王住处门口,便有人通报了。长公主禤景安早早就来了,一听长姐来了,原本焦急的心也安了下来。
她连忙回眸看向来人,却在看到她身旁的乐正溯时,楞了一下。长公主看着她们相牵的手,才朝女皇见礼。女皇摆摆手,闻着从屏风后传来的淡淡血腥味,问道:“情况如何了?”
“伤到了手臂,太医在施救。”禤景安略微不安,看着屏风那处眼神焦灼。
钟离朔同样很担忧,问道:“可能进去一看?”
“溯公子……那里血腥,你还是……”
长公主话音刚落,便听禤景宸说道:“让她进去替你看看吧。”
钟离朔闻言点点头,松开了禤景宸的手,绕过屏风走了进去。受了伤的钟离幕躺在床上,太医们正在将他伤口上的腐肉挑出来。青年那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纹,直接映红了钟离朔的眼眸。
钟离朔看着创伤后昏迷不醒的青年,猛地握住了拳头,红着眼颤着身子说了一句:“蛊……”
血蝉蛊……
第75章
钟离朔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钟离幕,攒紧了手掌。
血蝉蛊,这个前世令她命陨的蛊毒,不曾想竟然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而且还是在钟离幕身上。她看着忙碌的太医,唇瓣轻颤,下意识地迈了几步,转身去找禤景宸。
她一出来,便见到身穿金色铠甲的杨玉庭站在禤景宸身前,正在说些什么。一见她来,禤景宸停下了话,看着她担忧地问道:“云中王如何了?”
钟离朔的神色不太对劲,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一样,又害怕在禤景安面前表露什么,勉强道:“太医正在施救,说了只是外伤,调养就好了。”
禤景宸瞧出了她的异样,上前一步走到了她身边,以眼神问询。钟离朔牵过她的手,将她牵到了另一处。她的手在抖着,掌心都是汗,禤景宸反手握紧了她,心下不安地问:“究竟如何了?三木不是只受了一剑?难道剑上有毒吗?”
若是有毒,太医院的人早就大惊小叫了,哪里还敢敷衍景安说只是小伤而已。
钟离朔牵紧了她,仿佛这样能安心一些,言道:“是毒,蛊毒,血蝉蛊。”
禤景宸心下一惊,握紧了钟离朔。钟离朔反倒不慌了,镇定了一下,与她说道:“我此前听三木说,他去岁冬日也差点中了这个蛊,还找到了我派往南疆的两个少年。三木说这蛊毒已经配制好解药了,但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我想你一面派人到南疆去找解药,一面遣人将三木送回云州医治。”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案了,禤景宸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我这就让人准备,明日将三木送回云州。”
钟离朔点点头,说道:“我随他一起回去。”
禤景宸一下愣住了,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随他一起回去,你还有伤,且镇北侯也不会让你这么回去的。”
“那三木……”
禤景宸说道:“你放心,我让景安陪她回云州。”
禤景安是枢密院院长,她要是离开源州城,禤景宸就少了一个政事上的得力助手。不过不要紧,如今钟离朔回来了,也是一样的,她也能将她留在宫中。
钟离朔这么一听,也觉得禤景安比她更加合适,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禤景宸的做法。禤景宸这才松了一口气,跑到禤景安的前头,与她说了云中王的还中了毒,还要回云州一事。
禤景安脸色大变,平日里颇为运筹帷幄的一个人,竟然因着心上人乱了几分。她念着钟离幕那过于娇柔的性子,又不放心朝政,看着禤景宸不安地问:“皇姐,我若真随他一起回云州……”
“你放心,朝中少了你朕是多有不便,不过枢密院一群人也很能顶事的。”禤景宸叹了一口气,看着妹妹言道:“不然你就是留在源州,也还总是记挂着他。”
禤景安咬住了下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我随三木回云州,与你告假一个月,最多一月,我便回来。”
禤景宸笑笑,默认了她的说法。
太医们救治好钟离幕的外伤之后,言明对他身上的毒毫无头绪。可禤景宸认识,钟离朔也认识,便说了将云中王送回云州救治的决定。随行的,还有两位禤景宸颇为信任的太医与长公主。
这一夜,便在钟离幕昏迷不醒之后落了幕。钟离朔知道此毒可解之后,也松了一口气。加之身上有伤,这么一闹,入了深夜也觉得精神十分不济。在钟离幕这边稳妥之后,禤景宸又吩咐了杨玉庭几句,这才各自散去。
钟离朔与禤景宸携手出现这一世,虽然令杨玉庭觉得惊讶,可这短短几日历经了挚友乃是反臣之后,隐瞒多年,以及逼宫一事,杨玉庭已经没空去想太多了。
忙碌的统领盯着乌黑的双眼回到了岗位,将叛臣们严加看管,等待着明日到了,将那群人押回城中。
禤景宸牵着钟离朔回到了寝殿,两人解衣躺下,却一致在越发深的夜里毫无睡意。禤景宸感受着身边人还没有稳定的呼吸,侧着身子仰头看着钟离朔,问道:“殿下,可还是在担心三木?”
钟离朔睁开了眼睛,看着怀里女子清丽的容颜,勉强笑笑:“是有些担心。”
禤景宸见她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劝慰道:“明日景安会随着他一道回云州,他会平安无事的。时候不早了,殿下今日也累了,早些睡吧。”
钟离朔点点头,眉头还是紧皱着。禤景宸抬手,指尖将她皱起显得极为凌厉的眉抚平,轻叹了一口气。钟离朔垂首看她,对上她担忧的神情,言道:“这毒有些难挨,我怕三木顶不住。”
禤景宸一怔,望着钟离朔眼眸深处写满的忧愁,只觉得一颗心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她甚少有这么小儿女丰富的情绪,这样的情绪似乎都留给了钟离朔一个人。
不论欢喜还是忧愁,这样的情绪都是因着钟离朔而起。
禤景宸的手指描绘着钟离朔的轮廓,好一会才说道:“殿下……殿下此前,中的也是这个毒吧?”
“嗯。”
“那么为什么不与我说呢?”禤景宸的声音在颤抖,染上了一丝沙哑,“成亲之时,殿下与我说,夫妻一体,信任是首要的,对我,你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坦诚以待。”
“那么,在发觉中毒之后,为什么不命人传信给我?”
禤景宸心疼她,谅解她,可是在漫长的思念里,化作了一丝丝的幽怨。怎么可能不怨,分明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