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臻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搂住伊尔,还是习惯性的摸摸他平坦的肚子,意味不明的问:“媳妇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报复舒川?”
“我不会报复他。”伊尔看向古臻,十分认真的给出答案:“我或许会带着我想要的一切,远离他。”
“如果他不让你远离呢?他一直跟着你,像幽魂一样监视着你?甚至随时准备对你的孩子动手?”
“我会想弄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如果实在没办法解决……”伊尔垂眸看着自己无时无刻都拎着的小恒温筐:“我会直接杀了他,不涉及任何报复,只因为他动我的孩子。”
果然,雌虫对于孩子的保护欲还真是寸步不让。
古臻很清楚,当一只雌虫被雄虫往死里欺负的时候,他们心里或许会有委屈,也会有埋怨,就像贝利那样,躲开点,或许想念,但万事大吉。
可是当他们知道,他们的雄主因为他们遭受痛苦,哪怕只有一点点,这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所以他没有去打扰苍岚,只是默默带着伊尔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他一夜都没睡。
原本乌里克的过分行为,让他破釜沉舟的报复……现在看起来,却让一直伺机而动搞事情的舒川得了利。
人生好像九宫格,每前进一步,总会有些许坑在旁边等着,这倒也避免不了。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就像洛夫也不完全是对的。
洛夫被查处也是自食其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舒川问乌里克,是想从他嘴里得到落实他雌父的罪证,亲生的儿子指证,没有比这更好的杀虫理由。
但值得注意的是,古臻早知道苍岚收养的这小屁孩是个雷,随时都得炸,所以闹事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豁出命来怼。
现在,既然古稀疑似蜥蜴人的事已经漏了风,那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如果想实锤这个答案,都会立刻来抓孩子验dna对比,而不是一直拷问某个人。
唯一的答案,只有从蜥蜴人死光开始就知道纸包不住火的洛夫,像当初暗示伊尔一样,旁敲侧击的让儿子坚信这孩子是别人的野种杜绝隐患——所以,在发色瞳色那么明显的证据下,乌里克才会丝毫不疑心,甚至为这事发疯。
按这样推论,舒川很有可能不是想锤死洛夫,是明知乌里克的想法,想利用乌里克从他嘴里一石二鸟,不光他,就连伊尔和苍岚这两个他恨的雌虫,都能名正言顺的直接判个通敌,一起弄死。
但让人意外的是,乌里克这小子在恨透了他把媳妇带走的情况下,竟然被折磨了一天一夜,打碎了内脏都没说这孩子是他的。
原因不明,但古臻略刮目相看,换他,不见得能挺得住。
至于眼下、舒川拷问未果,直接把半死不活的乌里克丢到这边,想等有人发现这附近死了珍贵的雄虫,而后把罪名扣在他们头上,却又被白航给打乱了。
也就是说……最迟明天,如果乌里克的‘尸体’没被发现,这只一直在暗处阴人的家伙大概真会来直接抓孩子。
单凭养蜥蜴人崽这一点,他们也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的主。
如此,思来想去,从小长在山里,从来就和阴谋诡计这四个字不沾边的古臻,却仿佛也在这样残酷的世界中逐渐改变,心里浮现的,是前半生从未出现过,也不可能会有的想法。
——阴不过他,就直接按死。
第97章 求求你放我出去
第二天一早, 忙碌了一夜的古师父,从疲惫中醒来。
当他走出房间后,果然在家中的某一个房里, 看到了已经被苍岚洗干净换了衣服的乌里克……还昏迷不醒着。
所以这就叫, 破老公, 洗洗还能用?
古臻笑了笑,既然乌里克的疯狂行为, 和他父母有关系,甚至和被用了药也有关系,那么……不如让苍岚自己考虑。
作为他‘哥’,要学会不多管闲事,只兜底就够了。
走下楼,贝利做了一大堆好吃的……细看桌面上还摆着许多类似百合花、玫瑰花、芙蓉花那种大花瓣制成的菜。
伊尔正坐在桌边低头用功,手里拿着挑针, 制作着虫宝们换洗用的小衣服。
这几只虫宝确实型号小的可怜, 虽然长得还挺快的,比一开始不到巴掌大的样子丰润多了,但市面上仍然没有他们能穿的衣服。
贝利看了他的作品就一个头两个大,放下刚端上来的菜,伸着手指指点点:“你那么钩不对……哎呀,教了你多少遍了, 上下钩,你这样套是套不出花样来的。上下,这样上下!是这样!!”
苍岚看了一眼急躁的贝利,完全不再带有昨夜的混乱情绪, 笑着撇嘴:“他天生就不是做这些的料, 你教一百遍也没用。”
“谁说的。”伊尔不服, 愤愤的拍了下桌子:“我能行!”
苍岚平静的答:“那我建议你先给你家雄主织一个,他大,还好织一点,熟练了再钩小的。”
伊尔闷头半晌,觉得好像是这回事,扒了一下贝利的胳膊:“帮我买一点粗线,多买一点。”
贝利十分无奈的笑着掏出手机下单:“好吧好吧,你继续努力。”
几只雌虫说着,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古臻,贝利第一个抬手打招呼:“你睡醒啦!就等你一起吃早饭了,快来。”
古臻咸鱼似得游荡过去,坐在伊尔身边,顺手搂住他的肩膀,调侃贝利:“是不死心吗?做了这么多有花的菜。”
贝利从前天就知道结果了,此时耸耸肩,努嘴比量着苍岚答:“哪呀,这可不是我做的,是苍岚一大早顶着雨出去买的。”
“他?”古臻还以为,苍岚是对乌里克死灰复燃,给其它雄虫买花菜是什么行为?
苍岚垂眸,嘟哝着解释:“他昨晚为了帮乌里克恢复,耗费了很多精神力,我觉得,我应该感谢他。”
“哦。”古臻就当自己没听见,伊尔也十分懂事的保持安静。
只有贝利屁话多,紧接着就补了句:“是啊,到现在那只小虫还没睡醒,好像真的累坏了。”
如此,他不说还好,一说苍岚倒是有点担忧的回眸往白航的房间看了两眼。
许久,当早饭开过,伊尔和贝利带着俩崽出去玩,屋里只剩下古臻和苍岚。
气氛瞬间就凝重了。
“苍岚啊……”古臻憋了半晌,才开口:“抱歉。”
“嗯?”不知道在想什么发愣的苍岚,略茫然的看着古臻:“怎么了?”
“我当初没想那么多,只以为这孩子注定要挂在我名下,所以一时激动的随了我的姓……给你造成了误会。”
昨晚看乌里克都躺在地上半死不活了,一听苍岚说‘古稀是我的孩子’整只虫都开始悲鸣起来,贯穿耳脑,让人心里十分难受。
因此对这件事也有几分知情的古臻,最后悔的就是给古稀取了这个名字……许多麻烦都是从这来的,他的错。
“这事和你没关系。”苍岚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乌里克,如果不是当初我顾忌着怕洛夫不高兴,我或许会直接告诉他答案……我给他和古稀验过dna,他就是古稀的直系父亲,除了蜥蜴基因,不存在第三虫。”
“嗯?”古臻突然就脑袋岔路了:“可在监察局那天,洛夫告诉我,那是他肚子里的蛋?”
“不可能。”苍岚对此表示异议:“所有虫的基因序列都是独一无二的,蛋和乌里克不是同一个体,我验了这么多年血,不会判断错的。”
“那就……不管这些了。”本身洛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蜥蜴人让他栽了跟头,他是谎话最多藏得又最深的老狐狸,所以古臻拍了拍苍岚的肩膀:“现在已经这样了,出事我兜底,你有时间和乌里克解释一下,想怎么选就怎么选。”
“嗯。”
苍岚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一直安静的等着,等着白航醒来。
昨晚整颗心都乱着,没来得及对他说谢谢,执念让他翘首以盼。
但白航一直在睡,睡到花都蔫了也没出来。
这样的寂静让苍岚以为他走了,奇怪的上楼推开门悄悄瞅了一眼,发现他确实在房间里,已经幻化成了青色虫族的模样,趴在床上,下半身的黄绿色虫腹搭在地上,一起一伏,看起来还真睡得蛮香的。
或许,真的累坏了吧——苍岚想。
因此,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乌里克竟然比白航先醒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后续被车撞的……乌里克在醒来之后,一脸的迷糊。
直到他见到苍岚,那张苍白的小脸儿立刻就露出安心的笑容,伸手叫他:“雌父……”
想直接和他说清楚然后送他离开的苍岚,当场就懵了。
“……你叫我什么?”
“是雌父吗?”乌里克望着苍岚的那双眼,是有些许疑惑的,不过不知想了什么,又给自己确定了答案,不由分说的拱进他怀里:“热热的,是雌父,嗯。”
抱在自己身上的小雄虫,奶香奶香的,这曾经日夜相拥的熟悉味道,其实对于苍岚来说,仍旧十分诱惑。
但是他想不通……
他想不通为什么古臻重伤醒来,一睁眼管他叫妈,乌里克重伤醒来,一睁眼管他叫雌父。
这难道是上天垂怜他不能生孩子,各种想办法给他找补吗??
可是,此时的乌里克,态度实在是太好了。
就几乎让苍岚忘掉了对他说踢就踢,说踩就踩的那个乌里克。
这样的他,竟比从前还更柔软几分。
想着,苍岚默默应了一声,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去吃饭吗?”
乌里克身子莫名的累,他不想从床上下来,就撒娇的晃了晃:“在这里吃。”
苍岚无奈,去楼下把饭菜都盛好,端上来,放他面前。
乌里克坐在床边,看着还算丰盛的菜饭,略微张开嘴:“要喂。”
但这回,他没得到满足。
苍岚直接把勺子摆在他面前:“大孩子了,要自己吃饭了。”
还张着嘴的乌里克有点茫然,半晌,确认饭真的不会进自己嘴里,才嘟哝着拉他袖子:“雌父从来不会拒绝我的,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你雌父。
苍岚想这样说,但是想了想,觉得算了……就算做不成夫夫,也不要针对亚成年,便直截了当的板着脸回复:“因为你马上就要到年龄娶雌君了,你该学着长大。”
“长大?”
乌里克听罢,整只虫忽然一僵,歪头看向苍岚,继而神情从温馨幸福逐渐变化为恐惧,手指颤抖着深呼吸,猛然抬手就掀了桌上的饭菜!
“我不要!那些雌虫都想要我听话,我是雄虫,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我不要他们……我不想要他们……雌父,我不要,不要,让我自己选,我自己选好不好,我知道他们……有钱,我不想,我想自己选……”
看着扑朔着睫毛就又往自己怀里钻的乌里克,苍岚贪吃蛇似得躲来躲去,心有余悸的不想再和他有接触。
乌里克抓了好几下也没抓到,眼神逐渐沉下来:“你就是不同意,是吗?你答应过我让他做雌君的,你怎么能反悔呢!”
“不是……”
苍岚没等答话,乌里克猛地又挥翻了床上放着的小桌子,撞在窗户上乓铛一声!连带着玻璃的碎渣一起飞到楼下……他也立刻下床,想跟着那窗户被撞出的窟窿里飞出去!被苍岚手疾眼快的一把抓住,癫狂的嘶吼!
“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我要苍岚!我要问他……呜……我要他亲亲我……要他给我道歉……雌父……放我出去……你帮我找他……找他回来……他是我的!是我的!没力气……没力气就听话了……就听话了……”
看着乌里克这般发疯,闹的脸颊都憋涨通红,苍岚再无法多想,只搂住他细瘦的身子,用力按压在怀里,小心的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