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江雪芽没听懂,“他不知道他和你私定终身了?”
“暂时不知道,”苏如晦扬眉一笑,一脸痞相,“等把他救回来,他就知道了。”
江雪芽:“……”
“好吧,我说实话,”苏如晦叹了口气,“这几天我天天吵他不能睡觉,他若是养精蓄锐,这次险境未必不能逃脱。可他好几天没合眼了,他失陷敌营,燕瑾瑜有份,我也有份。”
***
不出苏如晦所料,当晚江雪芽从夏靖那边得来消息,北辰殿已经决定放弃桑持玉。澹台净这人心肠狠,心里头装天下苍生,装昆仑秘宗,什么桑持玉,什么苏如晦,全部靠边站。今儿个若现在贪狼矿场的是苏如晦,澹台净照样放弃。
苏如晦估计桑持玉不会有怨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桑持玉成日唯秘宗规条是从,好像十分忠心的样子,苏如晦却感觉他这人其实啥也不在乎。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是静静的,好像不存在似的。这世上任何喧嚣皆不能进入他安静的世界,万事与他无关。正因为不在乎,他才能拼命,才能视死如归。
可惜,苏如晦没法儿像桑持玉一样。他不在乎,苏如晦在乎。周小粟一身反骨,他苏如晦更是叛逆透顶。苏如晦就是看这丫不爽,他脚不沾泥,苏如晦偏要把他拉进尘土。
夜间,苏如晦在塔楼攒了个局,召集所有世家子弟。
“诸位弟兄,今儿个天字队五十人突袭贪狼,只余二十人归来,简直是奇耻大辱!”苏如晦举起酒杯,行走于人群之间,“昆仑秘宗大掌宗首徒桑持玉,为了营救天字队弟兄逃生,不惜孤身炸毁贪狼库房,吸引黑街狗贼的注意。现在桑持玉身陷敌手,北辰殿意欲弃他于不顾,难道我们能够坐视不理?”
人头攒动,大家面面相觑。
“不错,”江雪芽站出来,高声道,“桑家乃百年望族,昔年黑街攻打不苦关,桑氏阖族战死。桑持玉如今是桑家最后一根苗,若他死,桑门绝后,黑街必定士气大振,耻笑我秘宗无人,连个十七岁的青年人都护不住!”
有人叹道:“江都司说的有理。当年我们一家正好在不苦关,那场仗若非桑家,黑街必然践踏城池,我今日更没法儿站在这里。”
不苦关一役天下皆知,当年的惨痛历历在目,许多人嗟叹着点头。苏如晦看火候差不多了,大声道:“世家当守望相助,更不能让黑街耻笑我们软弱可欺。天字队战败,贪狼必定放松警惕。诸位弟兄,不若我们星夜偷袭,杀他个措手不及!”
场中有人热血澎湃地回应,但更多人保持沉默。苏如晦摔了酒杯,厉声问:“难道你们都是没有胆色的懦夫!素日里我们担着膏粱子弟的名头,让人瞧不起,你们这是认了,当个缩头乌龟,任他人耻笑?”
江雪芽也摔酒杯,“没人响应便罢,苏如晦,我同你去!”
说着二人佩起刀便走,苏如晦数着步数走到门口,暗叹怎么还没人拦他们。临到门口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苏如晦咬着牙跨出门槛,这时后头终于有人摔了酒杯,“我也去!晦哥,江都司,我不当懦夫!”
这一摔,酒杯破裂声此起彼伏,塔楼里架了油锅似的,所有人热血澎湃,纷纷佩起刀剑。苏如晦松了一口气,笑吟吟转过身,与兄弟伙们热烈拥抱。
其实苏如晦没真把宝压在他们身上,毕竟这里大部分人包括他自己压根没上过战场,他们要是偷袭贪狼矿场,胜率极低。他的目的只在于鼓动这帮世家子随他出行,整个世家营出动,必定惊动拓荒卫高层。他只须把队伍驻扎在贪狼矿场外头的隐蔽处,等人来找他们。世家子弟身份尊贵,要是有损伤,世家一定要拿上头的人问责。届时拓荒卫想不出兵都不行了,必定得来贪狼救人。
“且慢!”人群后头,一个男声响起。
苏如晦目光一滞,他的眼前人群分开,燕瑾瑜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周小粟跟在他身后,满脸不安。有仆役悄悄过来,在苏如晦耳边道:“咱们派去摁燕瑾瑜的人让周小姐用迷烟迷倒了。”
苏如晦心里头低叹了一声,他料到燕瑾瑜要坏事,所以早早派了人去看住燕瑾瑜,没成想周小粟横插一脚,坏了大事。
“苏公子,我看此事得从长计议。”燕瑾瑜环顾四周,“诸位切莫逞一时之意气,你们有所不知,那贪狼矿场的首领石敢当乃是二品‘百炼钢’秘术高手,刀枪不入,炸药难摧。更不论贪狼矿场聚集了近百黑街流民,皆百战之余,在座各位,许多连鸡都没杀过,如何能应对这些穷凶极恶的凶徒?”
苏如晦好不容易激起来的士气登时被浇了一盆冷水,场中子弟纷纷退后了几步,面露畏惧忧虑之色。
“无妨,”苏如晦止住他的话头,“我们只需驻扎在贪狼之外,传讯回拓荒卫,让夏靖以为咱们身陷敌手,等候拓荒卫派兵来救。”
燕瑾瑜摇摇头道:“恕我直言,贪狼矿场凶险万分,万一出了岔子,我们如何应对?况且……我们拿桑持玉当兄弟,拼死过去救他,他平日里又可曾把我们当作是兄弟?”
场中议论纷纷,苏如晦听见有人点头称是,“那小子高傲得要命,上回我有意结交,敬酒与他,他竟说他喝不了酒。笑话,分明是看不起老子。”
“就是就是,要我说,苏如晦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桑持玉不是同他不对盘么?他干嘛救他?”
苏如晦气笑了,“我说这位燕校尉,我们是不是以前有过节?”
“公子何出此言?”燕瑾瑜讶然道,“我素来礼贤下士,虽然你有个黔首父亲,但我从不曾低看你。”
苏如晦有点儿牙疼,这厮是不是离了出身就不会说话了?
燕瑾瑜又道:“只不过今日实在是看不过去,出来说说公道话罢了,免得诸位弟兄白送了性命呐。”他话音一转,“苏公子,你与桑持玉相识不过数日,怎得今日就要舍身相救?我知道了,桑持玉为人虽然傲慢,但胜在冰肌玉骨,风姿卓绝,想必苏兄是怜惜佳人吧。”
此话一出,后头立时有人起哄:“苏哥,桑持玉成日板着个冰块脸,床上别冻着你。我认识许多美人,改日引荐给你,保证比桑持玉好一万倍!”
塔楼里哄堂大笑。
这话儿太过轻浮,苏如晦竭力压住心里的怒气,问:“一同在拓荒卫便是战友,他日诸位上战场不幸遭难,若无人来救,敢问诸位当是何等心情?从此以往,谁还敢舍身忘死,保卫秘宗?”
一个子弟道:“别的弟兄我自然要救,桑持玉就算了。他素日看不起我们,想来定然不屑于被我们救吧。”
众人纷纷道是。
苏如晦想说桑持玉并无蔑视他人之意,那家伙只是单纯地不会说话。然而此时辩解压根不会有人信,偏见已经产生,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苏如晦的心跌到了谷底,他忽然能理解为何桑持玉独来独往了。桑持玉没有朋友不是因为他交不到朋友,而是因为他不需要这些低劣无耻之徒做他的朋友。
苏如晦很想知道他在桑持玉心目中的形象,该不会和这些人一个模样吧?
燕瑾瑜叫人搬来了美酒佳肴,塔楼里的集会逐渐成了世家子弟的狂欢,不再有人记得那个生死未卜的桑持玉。灯火通明间,火光映着苏如晦的脸颊,半边明半边暗。他很少有这样沉默的时候,往日跳跃在眼角眉梢的笑意沉寂下来,整个人一下子冷了许多。
周小粟蹭到他旁边,期期艾艾道:“师哥,我不是故意迷翻你的手下的,我还以为你要找燕郎麻烦呢。但是我觉得燕郎说得没错,你和那个小怪物是仇家来着,干嘛管他?”
苏如晦看了她一眼,道:“你听着,你再跟燕瑾瑜混一块儿,迟早完蛋。”
周小粟不爱听这话,翻了个白眼,自己喝酒去了。
江雪芽大剌剌坐到他身边,“行了,咱已经尽力了,别搁这自责了。”
苏如晦扭头看江雪芽,他和师姐是死党,他要揍人,她二话不说,撸袖子就上。他要干什么事儿,无论多出格,江雪芽从不拒绝,反正天塌了她顶着。燕瑾瑜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贪狼矿场很危险,师姐和桑持玉非亲非故,确实不该拉她下水。他们师门仨人,独江雪芽有正经差使,在外头说话有分量。从小到大,她不知道帮他和周小粟拾掇了多少烂摊子。
江雪芽看他沉默,喝完最后一口酒,道:“你要是真这么想去,我奉陪。”
苏如晦叹了口气,“师姐。”
“不是白帮你啊,以后你的机关傀儡,所有图纸我都要。只卖给我一家,而且你得打折。”江雪芽撸起袖子,拍拍他的肩膀,“犹豫什么呢,什么祸事咱俩没闯过?你师姐我亲缘淡薄,我一生下来我爹说我抢别的兄弟姊妹的奶,天性狠戾,将成大患。我连家里人都没认全,我爹就把我远远送走。嘴上说托付我大任,其实就是由我自生自灭。所以阿晦,你和小粟就是我亲人。有事儿你就办,我给你兜着。走!”
苏如晦按下她,“师姐,不救了。有多大能耐干多大事儿,咱们没法子,看桑持玉自己的造化吧。”
他站起身,拎着酒壶一个人走了。江雪芽以为他真的放弃了,继续喝起酒来。她不知道,其实他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贪狼矿场。他自己的决定,不必连累其他人。他去江雪芽的营房偷了地图,上面标注了贪狼的位置,又去马厩偷了马,贿赂守门卫士出了营地。
或许有人会觉得他脑子有病,其实他只是看不得别人被抛弃。他理解那种感受,像被遗忘在封闭的棺材里,无人知晓,无人救援。他时常记起父亲远行,师父病逝后的苎萝山,山林寂静,像咽了声儿,不了斋紧闭的门扉隔开他和喧嚣的世界。他雕了许多三头小狗,固执地等待远行的人归来。那扇门最终还是没人打开,他的棺材深埋在世界的角落,至今无人开启。他背起行囊,焚烧所有木雕,去往边都,成为恶名远扬的纨绔。
如果没有人去打开桑持玉的棺材,那就由他去吧,虽然桑持玉厌极了他。
临走前回头望了眼笙歌飘渺的塔楼,他不由得淡淡地笑了笑。
桑持玉,你不嫁我真说不过去。
第46章 可别喜欢上我
下雪了。纷纷落雪像出丧时撒的纸钱,那静谧飞舞的模样好似天地在为桑持玉哀悼。桑持玉和其余天字队军士被押上营帐前的雪地,雪粒子积落在他的睫羽和发间,视野也变得朦胧。这里是贪狼矿场,隶属于黑街。黑街和秘宗对峙多年,双方皆在广袤的雪原中不遗余力地搜寻着对方的矿场地点。雪境恍若辽远的宇宙,而散落其中的矿场则如渺小的星子。谁率先发现对方的位置,谁就可以占据先机。这次拓荒卫得知贪狼所在,原以为胜券在握,谁知中了敌人的圈套。
他和其余秘宗军士被反绑着手,被排成一队,像畜生一样等待着处决。距离被俘已经过去了整整十日,拓荒卫没有派人来,说明他们已经被放弃。桑持玉并不意外,天字队除了他,大多是黔首出身,秘宗不会为了黔首而冒险。至于他,既然有尊贵的身份,黑街必然拿他交易,可惜黑街低估了大掌宗。
“小子,你恨不恨你师父?”贪狼矿场的首领石敢当拍拍他的脸颊,“你是个有本事的,只要你肯投效,我不光不计前嫌饶你性命,还让你做贪狼的二把手。你师父不顾惜你的性命,你得学着顾惜你自己。我知道你在秘宗不招人待见,你们秘宗太可笑,像苏如晦那种只知道淫乐的小子遍地是朋友,而如你这般真正的强者却遭人排挤。我保证黑街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不靠喝多少酒睡多少女人论男人,我们靠的是身上的伤疤、手里的刀!”
桑持玉没有应答,保持沉默。
石敢当哼了声,“是个有血气的小子。好,你要当宁死不屈的英雄,老子成全你。”
所有秘宗军士被按在了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雪。桑持玉看见石敢当开始处决俘虏,石敢当用的是一把折刀,他拽着俘虏的头发,让俘虏抬起头来,然后用折刀深深地割破他的喉咙,就像杀一只鸡。俘虏发出嗬嗬的痛苦呻吟,鲜血涌泉一样喷洒,溅在雪地里红得刺眼。石敢当一个挨一个地割喉,有的军士开始哭泣求饶。桑持玉是最后一个人,他知道他是被故意留在最后的。利诱不成,石敢当想用威逼让他屈服。
可惜石敢当不知道,桑持玉一点儿感觉也没有。杀人对桑持玉来说如同饮茶吃饭一样平淡,一个人死在他面前,和一只苍蝇被拍死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很早就发现他同别人不一样了,人们热衷于交游,春天他们要踏青,秋天他们要登高,而他在人群永远格格不入。他无法体会他们的快乐,正如人无法理解蚂蚁的欢喜,他觉得他们相互吹捧的活动,甚至他们本身,都毫无意义。
师父说他要像个人,还在边都的时候,师父要他陪同边都世家的女眷游玩,希望他像一个少年人一样体会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情感。可是每次宴会之后,女眷们皆委婉地向大掌宗表示日后不必令他扈从保卫。不仅他自己无法融入她们的世界,她们也觉得当他像个沉默的影子一样跟随的时候有些碍眼。
十五年后他终于明白,原来无法融入人群是因为他不是人。人对于妖来说是食物,是捕猎的对象。就像一只猫不能同老鼠感同身受,他在人群里永远是个一个异类。
石敢当在割倒数第二个人的喉咙了,滚烫的鲜血喷洒在桑持玉眼前,有几滴溅上了桑持玉冷白的脸颊。这时桑持玉看见一只小老鼠,鬼头鬼脑地从喽啰们的脚下钻过来,停在桑持玉的面前。桑持玉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雪境里怎么会有老鼠呢?
这只小老鼠两眼泛着细微的青光,看起来非常怪异,但是黑街的人没有发现。
小老鼠歪着脑袋看了看桑持玉,吱吱吱地把身子凑前,伸出细细的舌头,舔掉了桑持玉脸颊上的血迹,然后埋下小脑袋,钻进了桑持玉的衣领。
桑持玉:“……”
他讨厌老鼠,仅次于讨厌狗。
静谧的风雪里,有脚步声传来。他看见石敢当眯起眼,放下了折刀。于是他也艰难地仰起了脸,望向远方。有一人从风雪深处一步步走来,发辫落满苍苍雪花,好像白了头。他越走越近,桑持玉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是他一贯带笑的眉眼,疏疏朗朗的笑意,仿佛能让天地生光。
黑街所有混混缓缓拔出了刀,慢慢围上了,呈圆形团团将他围住。
石敢当问:“你是何人?”
“秘宗苏如晦,”苏如晦笑道,“首领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系统忽然出声:【石敢当,黑街贪狼矿场首领,二品百炼钢秘术者,外表几乎没有弱点。以宿主现在的能力,同他刀剑死斗败率为百分之九十。】
苏如晦深吸了一口气,真棘手啊。
石敢当听见他的名字,也笑了,“确实听过,只不过论及你的名字的时候,多半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儿。小子,你胆子很大,一个人过来的?我这里可没有美酒,也没有女人。你过来做什么?”
“斗胆向首领要一个人,”苏如晦冲桑持玉抬抬下巴,“可否容我带他走?”
石敢当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不止他笑,周围人全都笑了起来。
“苏如晦,你果真是个草包。你凭什么认为你一句话,我就会同意放桑持玉跟你走?”石敢当摇头道,“你们年轻人胆子太大了,大到让人发笑。你要知道,我们可不是什么读圣贤书说大道理的好人。你今日既然来了,就应当做好走不成的觉悟。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桑持玉那些所谓的战友和同僚尚且弃他于不顾,你小子怎么独身过来了?”
苏如晦笑着,说的话似真似假,“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孤身赴死,除了情爱还能有什么旁的理由?我暗恋桑持玉很久了,小时候他来苎萝山治病,我一眼相中他,决心娶他当老婆。说起来我俩因为一场意外还共用一颗心呢,他要是没了,我一半的心就死了。”
石敢当将信将疑,回眸看桑持玉,“他说的是真的?”
桑持玉面无表情,霜风袭面,他的目光和冬雪一样冷。
石敢当对苏如晦说:“我瞧着他看不上你。”
“谁让我是个草包呢?”苏如晦耸耸肩,笑得玩世不恭。
“这样吧,”石敢当道,“老子给你个机会,让你耍耍威风。无论几招,只要你胜过我,我今日便让你和桑持玉在我这儿洞房。”
“大哥您真客气。”苏如晦由衷地说道。
桑持玉的目光更冷了。
石敢当的笑容变得阴骘,“你高兴得太早了,我可不会留手成全你们这对鸳鸯。你要是在我手下死了,是你咎由自取。你放心,我会把你和桑持玉埋在一起,让你们去九泉之下洞房花烛夜。”
苏如晦乃是养尊处优的膏粱子弟,又是个失去了秘术的草包,常年沉溺于声色犬马,哪里能够同尸山血海里混迹出来的黑街首领相提并论?一直沉默的桑持玉终于开口了,“苏如晦,离开。”
偏苏如晦这厮要色不要命,连连摇头,“这可是娶你的大好机会,我怎么能放弃?”
石敢当扒了上衣,赤裸着上身站在雪风里。他虬结的肌肉一寸寸发青,透出钢铁的冷硬色泽。那是“百炼钢”,二品秘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黑火药也难以损伤分毫。他伸出手,混混恭敬地递上一把狭长的弧刀。他手握弧刀,杀气在鹰隼般的眉目中蔓沿。
和他比起来,苏如晦简直就像一只初出茅庐的小鸡。这傻货慢吞吞抽出自己腰侧的横刀,风大大,手没拿稳,还掉在了地上。
单凭气势已经输了,桑持玉不由自主握住了拳。小老鼠钻出他的衣领,眨了眨眼吱吱叫。
“你和桑持玉不一样,你手上没有沾过血。年轻不知事的孩子啊,你会后悔来到这里。”
石敢当出刀了,这一刻桑持玉感觉到一道劲风从自己身边射了出去。刀光划过纷纷雪花,以桑持玉卓绝的目力,他清晰地看见一朵六瓣白雪被斩成了两半。苏如晦反应极快,反手握刀,刀背贴着手臂,刀刃迎着石敢当,迅疾无匹地接住了这一刀。
两人开始了滚刀连斩,两道刀光不停相撞,雷电一般耀眼刺目。他们的脚步快得让人看不清,纷纷大雪丝网一般裹住了他们凛冽的刀光。
“我小看你了,”石敢当一边斩一边笑,“你的刀术不错。听说你的师父是明若无,这就是他的刀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