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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装修
结束面试, 唐亦宁坐公交车回公寓,路上会经过江刻公司所在的大楼。她扒着车窗,仰头看向那栋三十多层高的写字楼, 想到江刻就在里头上班, 心里的感觉很微妙。
如果她能在望金拉链入职,就会离江刻很近, 坐公交两站能到, 就算步行也只要二十多分钟。
不过, 这不是跟单工作, 她要是真做了业务,还是需要一辆车。可她没钱买车了, 江刻也没钱, 唐亦宁的五万多存款已全部取出,交掉定制柜子的费用后,只剩不到一万块。
她还没找到工作,心里难免焦虑,等到手头的钱全部用完, 难道真的要问江刻拿钱用吗?
他是说过家用和贷款都由他承担,可唐亦宁拉不下脸问他要钱。
“江刻, 给一下这个月的生活费,我要买菜、交水电燃气费。”
“两千够吗?”
“不够, 至少要三千。”
“为什么?我们两个人一个月哪儿能用这么多钱?你是不是乱花了?买衣服了?还是买化妆品了?”
“你平时别那么嘴馋,奶茶、麻辣烫那些东西又贵又没营养, 吃那些不如吃点水果。水果也别买反季的, 反季水果都是噱头, 交智商税吃一肚子农药。橘子、苹果就得秋冬吃, 西瓜就要夏天吃, 大冬天的你吃什么西瓜?一个西瓜我能买一箱苹果。”
“衣服够穿就行,这种差不多样子的裙子你都有好几条了,为什么还要买?我看着根本没什么区别。”
“口红也是,口红不都是红色吗?深一点浅一点罢了,你想要深一点就涂厚点,想浅一点就涂薄点,需要重新买一支吗?”
“什么?这个包要八百块?你疯了吗?淘宝上差不多的包都只卖两三百。你别和我说什么奢侈品牌一个包要四五万,那都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虚荣心。包的功能是什么?不就是出门装东西?你觉得一个还没铅笔盒大的包卖四五万合理吗?我那车还不到五万呢!”
“行了,我就给你两千,你省着点花,别忘了,我们还要存钱买车位。”
……
当然,以上都是唐亦宁的脑补,江刻没说过这些,只在以前发表过类似的对于水果、衣服、化妆品和包包的感想。
唐亦宁光用想的就觉得窒息,要是日子真这么过下去,当她钱包空空时,也许这些脑补就会变成现实。
江刻的抠门是刻在骨子里的,现在是没怎么说她,因为她花的是自己的钱,可她要是一直找不到工作,以后……谁知道呢?
她的存款都被掏空了呀!
先一步被掏空的是江刻,接着是她,唐亦宁掏钱的时候心甘情愿,想着是为小家庭出力,被掏空后就只剩心慌。
她和江刻现在全部家当加起来只有三万出头,等江刻九月底发工资,还掉贷款后,能凑到四万。
一对存款四万的新婚夫妻,没有婚礼,没有婚戒,没有婚纱照,没有蜜月旅行,连婚床都在攒钱买。
唐亦宁很惆怅,迫切地想要重新上班。
——
两天后就是中秋节,江刻得了两天假。
他不会产生和唐亦宁出去约个会、看场电影、吃顿大餐的想法,唐亦宁自然也不会提。两人趁着假期去逛家具卖场、灯饰市场,还有宜家,想挑挑合适的家具、挂灯和新房需要用到的其他小玩意儿。
这些年因为材料涨价、人工涨价,家具、灯饰的价格都涨了不少,看得上的好品牌,一张床动辄大几千、上万,连个普普通通的吸顶灯,都是几百上千。
也有便宜的家具,只是质量肉眼可见得差,样子也不好看,江刻查过网店和实体店的价差,现场看过实物后,和唐亦宁讨论买什么价位的沙发和床。
“一张床连床垫,五千块差不多了。”他躺在家具卖场的一张大床上,感受着床垫的弹性,坐起来后,说,“你躺躺,这张床还可以。”
周围都是顾客,也有人在往床上躺,唐亦宁不太好意思,说:“你试过就行了,我不躺。”
“以后又不是我一个人睡。”江刻拉着她的手,让她在床上坐下,说,“这张床是特价,连床垫4699,可以考虑。”
大床是简约风,1.8米宽,2米长,床架是白色和原木色相搭,和他们定制的柜子颜色很配。
唐亦宁指着床头柜问:“你要买床头柜吗?”
“那肯定要买。”江刻去拉床头柜的抽屉,“它是配套的。”
揣着三万块钱,他们定下一张床、两个床头柜、一套餐桌椅、一张三人位布艺沙发、一个茶几,一共花了一万三。
中秋节下单满一万有抽奖活动,江刻和唐亦宁去卖场服务台砸金蛋。唐亦宁上手砸,居然砸出一个三等奖,奖品是一整套瓷碗瓷盘,白底绿纹,每只碗盘底都游着两尾水墨小鱼,还挺漂亮。
江刻看别人只砸到四等奖或参与奖,拿到的奖品是冷水壶和毛巾,再看看自家那一大套精致的瓷器,满意地去揉唐亦宁的脑袋:“你运气不错啊!”
“嘿嘿!”唐亦宁也很高兴,砸金蛋的时候她只觉得有趣,没想到会有意外惊喜。她要是真砸到冷水壶和毛巾,江刻肯定会吐槽她手气差,现在看来,她是不是要转运啦?
晚上,江刻跟着唐亦宁去文兴桥吃饭,带着他发的月饼和用券提来的水果,与唐磊峰、韦冬颖一起过中秋。韦秋敏一家也来了,唐亦宁的外公外婆过世多年,逢年过节,韦家姐妹大多一起过。
中秋节前,江刻接到过江岳河的电话,让他带着新婚妻子去吃团圆饭,说是江岳山请客,在酒店订了一桌,江家三户人家都会去,顺便让江刻把老婆介绍给大家认识。
沈莹真怀孕那一年,江家三兄妹关系很差,闹得水火不容,为了江刻的去向差点打官司,后来关系和解,还是因为江爷爷把遗产重新做了分配。
养老,由三个子女共同承担,以两个儿子为主,子女们都同意。
遗产,江爷爷按小孩分,一个孩子给一份,这么一来,江岳河和郑馥玲因为有两个儿子,就分到了江爷爷一半的遗产,给江刻掏超生罚款、改户口时也积极了许多。
超生罚款要好几万,还是托了关系后的优惠价,郑馥玲又给一位领导送了大红包,保住了江岳河在铁路系统的职位。
沈莹真后来生了个女儿,江岳山就没再说什么,同意了老爹的方案。从此,江家三个子女在人前又恢复到和睦亲近的状态,过年过节会聚餐,三人轮流做东。
没人关心江刻在这样的聚餐场合会有怎样的心情,大家都觉得他只是个孩子。孩子什么都不懂,大人们多难啊!为了养他花了那么多钱,他不愁吃不愁喝,顺顺利利地上着学,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小刻,你结婚了,总要把老婆带给我们看看。”江岳河在电话里说,“你俩准备啥时候摆酒啊?钱够吗?”
江刻反问:“不够,你给我出?”
“爸爸也没钱。”江岳河就是随口一问,家里的钱都归郑馥玲管,他手头只有一些私房钱,说,“你哥最近在装修婚房,就是那个老房子,没卖,褚萍很懂事,没再提要换房。”
换房差价太大,看来郑馥玲已经放弃了。
江刻问:“江可聪什么时候摆酒?”
江岳河说:“大概要明年春节,现在正在挑酒店。这次中秋吃饭,褚萍会一起去,你也来吧,带上你老婆,让你大伯、大婶娘也见见。”
“我不去。”江刻冷淡地说,“我老婆是独生女,我要去我丈人家吃饭。”
江刻每周都会去一趟文兴桥新村,在岳父母家已经待得很习惯。偶尔,他和唐亦宁一起上楼时会碰到老邻居,那些邻居事后去问韦冬颖,韦冬颖就笑嘻嘻地说那是她的毛脚女婿。
江刻个子高,长得帅,韦冬颖再说说他的毕业院校和工作收入,谁听了都会夸一句唐亦宁老公找得好。
“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吃喜糖啊?”
老邻居们都这么问。
韦冬颖说:“过两年再办,他俩房子还没装修好呢。”
“装修好,住进去,你和老唐是不是很快就要做外公外婆啦?”
“没有没有,他俩还小,想先忙工作,不急着要小孩。”
七个人吃饭,江刻每次都会帮丈母娘准备晚餐,韦秋敏对他赞不绝口,以此去教育蔡东东:“学学你姐夫,男孩子一定要会做饭,你连个鸡蛋都不会炒,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蔡东东大言不惭地说:“妈,我新房和你在同一个小区哎,我和我老婆一定会天天回家吃饭!”
韦冬颖听到了,居然很羡慕:“东东说的有道理,你们住得近,彼此也好照应,不像我们宁宁,房子那么远,我想给她去搞下卫生、做点好吃的,都没办法。”
唐亦宁挽住妈妈的胳膊,说:“妈,等我们房子装修好,我开车来接你和爸爸去参观,小姨也一起来,去我们家吃饭,让江刻掌勺!”
唐磊峰望向江刻,意有所指地问:“江刻愿意做那么多人的饭菜吗?”
江刻穿着围裙,正把一大碗酸菜鱼端出来,说:“愿意啊,爸,我做菜没妈妈做得好吃,捣鼓一桌还是可以的,质量比不上,数量管够。”
众人大笑,老蔡说:“我记下了,就等着去参观你们的新房,吃江刻做的大餐!”
中秋晚餐其乐融融,江刻又喝了红酒,吃完饭,回科创城的路上,唐亦宁开车,江刻说:“今天我接到小宋的电话了,他和我约上门装柜子的时间,我定在下周日,二十二号。”
小宋就是那家全屋定制公司的设计师,唐亦宁说:“挺快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江刻说:“那些柜板会提前几天运到新房,送货和安装不是同一天,送货那天,你去给他们开个门吧,让他们把货都堆到客厅。”
唐亦宁应下:“好,没问题。”
又是几天过去,唐亦宁一直没接到望金拉链的电话,心里非常失望,觉得这次面试又失败了。
她分析了一下,对方可能认为她没有业务员的经验,有些岗位,哪怕半年经验都胜过面试时的巧舌如簧。
唐亦宁想,也许,她还是得从跟单做起。
全屋定制的那些柜板,在安装前两天送货上门,唐亦宁开着江刻的车去新房,看着两个送货工把货一样样从电梯运上楼,再背进房。
那些柜板、面板都包着泡沫,再装进纸箱里,数量出人意料得多,好多板子还很长、很重,在客厅堆起一座小山。
唐亦宁挠挠头,收完货后离开新房,等着周日和江刻一起过来陪工人安装。
安装柜子前一晚,江刻接到赵海涛的一通电话,是关于有个服务oom(out of memory,意为内存不足或内存溢出)的问题,这个情况出现三天了,之前交给小南去解决,小南排查了几个点都不对,搞得赵海涛焦头烂额。
“你明天来加个班吧,还是要你来处理。”赵海涛对江刻说,“早点儿把这个bug解决掉,早点儿进行下一步,我给你批加班费。”
“我明天有事。”江刻看了眼唐亦宁,对着电话说,“这样吧,我协调一下,一会儿给你答复。”
挂掉电话,江刻告诉唐亦宁,单位里有比较重要的事,他第二天要去加班。
唐亦宁问:“那明天装柜子,怎么办?”
“你去吧。”江刻说,“也不用你做什么,看着他们装就行,中午给工人买几份午饭,给他们喝矿泉水,我争取下午赶过来。”
“我今天都来大姨妈了,明天是第二天,最不舒服的时候。”唐亦宁噘起嘴,她对装修真的毫无经验,父母家都已十几年没装修,新房装修、买家具的事,全是江刻在做决定,她很少提意见。
“如果明天不装,要拖到下周日了。”江刻说,“早点装完,我们别的家具就可以早点送货,你去盯一下吧,身体不舒服就找个地方坐着,我忙完了就过去。”
唐亦宁想了想,答应下来:“好吧,那你早点过来,万一安装上有什么事,我也不懂。”
江刻说:“行,我一定早点过去。”
第二天,唐亦宁一早就开着车去新房,八点多时,三位安装工上门了,两个年龄稍大,三、四十岁,一个戴鸭舌帽,一个穿黑背心。
另一个工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个子中等,皮肤黝黑,貌不出众,看到唐亦宁后,他的眼睛就老往她身上瞟,还问:“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男人呢?你爸,你哥,你老公、男朋友,一个都不来吗?要你一个女孩儿来管这事?”
唐亦宁不喜欢他看人的眼神,警惕地说:“我老公在加班,下午会过来。”
三位安装工没再废话,简单分工后,开始拆客厅里的柜板包装,鸭舌帽负责客厅的电视柜和玄关柜,黑背心负责主卧的大衣柜,年轻的黑皮负责次卧榻榻米和小衣柜。
他们动作麻利,互相配合,先把属于自己房间的板材抬进对应的房间,接着就各干各的,把柜板组装起来。
唐亦宁不用做什么,就在几个房间转悠,一箱矿泉水摆在厨房台面,让工人们渴了就去拿水喝。
鸭舌帽和黑背心几乎没找过唐亦宁,只有黑皮,时不时地把她叫去次卧,问她这个怎么弄,那个怎么弄。
唐亦宁说:“你按图纸装就行了呀。”